第五章 小孩子不可以说这种话

　　因为麒麟古镜的缘故，徐子瑶和余闲变得熟稔了许多。
　　路上他们断断续续地聊着，徐子瑶似乎很信任他，几乎有问必答，反倒是余闲百般斟酌，将一些问题牢牢守在心底。
　　既是因古镜而起，便绕不开“镜子”和徐子瑶的夜话，继而，围绕通灵一事，一个神奇的世界，就此向余闲敞开。
　　所谓通灵，即是以灵为媒进行沟通，向物，向心，向天地沟通，继而向道，向命运，向一切虚无却存在的未知渴求。
　　极致的灵修，可以沟通天地，甚至预知未来。
　　然而大道在创造一切之时，早已为世间万物的运转订立名为自然的法典，留下名为命运的约束，若要掌控超出权位的力量，必将付出代价。
　　大多数的灵修，一生命途多舛，少有善终。
　　即便是少数掌控自身命运的存在，也多是像凡人一般，隐藏起自己的力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么？”余闲喃喃自语。”这倒是很公平。“
　　徐子瑶眼睛一亮，跟着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确实贴切。”
　　言罢，突然掏出一卷淡金色的薄纸，放在车厢地板上展开之后，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淡金色的毛笔，俯下身子写起了字句。
　　余闲奇怪地左顾右盼，他确信刚刚绝没有在车厢的任何地方见到过这两件金灿灿存在感极强烈的器物。
　　所以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他怀疑地瞄向了小女孩的裙摆。
　　余闲沉吟一声，正想询问清楚的时候，忽然见到徐子瑶搁下了笔，挥手的瞬间，纸张和毛笔便消失不见。
　　“这是……为什么呢？”考虑到人家并没有忌讳他的意思，余闲直接问了出来。
　　徐子瑶转过头，忽然发现余闲靠的很近，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睛，低着头说道：“我觉得这句话很不错，便记下来了。”
　　“不，我不是问这个。”余闲指了指她的长裙下摆，一脸认真地探寻道：“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刚才我还以为你是从裙子里把纸笔掏出来的。”
　　徐子瑶闻言，噗哧一声笑了，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曾经真的见过，余闲心中暗道。
　　虽然不是一个次元，但穿越的事情谁知道呢。
　　见余闲不肯说，徐子瑶主动解释道：“这是我的道器，灵修者有九重禁，每一重禁都能选择一件道器同修，若修炼契合了，就能够收进小世界。”
　　“小世界？”
　　“对，以灵念沟通天地，自然也能沟通自身，若要使用超出自身的力量，则需要将天地的力量引进体内，将其封禁在身体里。”
　　“而灵修者，可以使用自古传承的禁制符文，将与符文同属的力量封禁在体内。在此同时，会逐渐形成一个‘不存在’的小世界。”
　　“不存在？”
　　“眼、耳、鼻、舌、身，五者不可识。不存在于世间任何一处，却能被灵觉感应的存在。”
　　“薛定谔的猫？”余闲若有所思。
　　徐子瑶不知何时又掏出纸笔，睁大着眼睛问他：“什么猫？”
　　余闲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解释道：“没什么，我朋友家的猫。”
　　徐子瑶的灵觉告诉她，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新的‘知识’，虽然她很想知道，但余闲还不是熟人，若是追问下去，很可能和相府中的其他人一样，出现不愿预见的后果。
　　因此她忍住了，将纸笔收了起来。
　　反正昨晚已记下许多了。
　　今天就先不贪心吧。
　　徐子瑶暗自点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余闲忽然见她点头，以为她相信了自己的说辞，不由心生淡淡的罪恶感。
　　只是实在不好解释，故接着问道：“听你所说，禁制符文，便是灵修者修行的关键咯？”
　　徐子瑶又点了点头，微圆的脸颊带着严肃认真的小表情，看上去文静且可爱。
　　“我目前修行的禁文，来自名为闻道者的体系，叫做‘抄书人’，是一种只要将知识写在道器上收回，便能将其永远记住的能力。”
　　“拥有这种禁文后，自然便会对知识敏感，渴求，每抄录一份知识，都能让灵魂产生短暂充实感，并且有可能增进修为。”
　　“所以，我闻到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徐子瑶认真地看着余闲，点漆般的眸眼里流露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被储备的蛋糕。
　　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讪笑道：“那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徐子瑶点头，又摇头，似乎感到有些害羞，她先是咬了咬下嘴唇，艰难说道：“不，不是这样。虽然很难以启齿，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有一种感觉……”
　　“很想……吃了你。”
　　说出来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余闲心中彻底惊悚，忽然感觉有一双危险的眼睛在注视着他，通体冰凉，仿佛他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粉身碎骨，就此消失。
　　他勉强地露出笑意，说道：“你说的……是想跟我一起读书的意思吧。”
　　小萝莉摇摇头。
　　余闲隐隐间，似乎感受到一股锋锐的气息在他附近逡巡。
　　余闲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坐定，严肃地说道：“小孩子是不可以说这种话的，吃人是很可怕的事。”
　　徐子瑶点点头，“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总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要不，我嫁给你吧。”
　　“嘶……”
　　余闲表情管理完全失效，他日渐敏锐的五感在疯狂地报警，感觉后脖颈的皮肤在微微刺痛。
　　“小孩子不好说这种话……”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呀。”
　　“我们还小，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不要紧，可以先定下来。”
　　“定亲这种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没关系，我稍后书信一封给爷爷就是了，他一定会同意的。”
　　不，我不觉得他会同意一具尸体。
　　“嗯？等等，你说爷爷？”
　　余闲觉察到了盲点。
　　“是啊，我父母早亡，我现在只有一个爷爷。”
　　“可是……”
　　可是，你爷爷不是遭遇不测了么。
　　“噢，之前的话是徐大哥骗了你，他说一见你便觉得你心眼很多，就想骗骗你，看你什么时候自己问明白。”
　　“那，你爷爷身体还好么？”
　　“他的身体一向不好，此次国君叔叔恩准他辞官，特地给他安排了调养的地方。”小萝莉心情有些低落，“可我知道，他其实是被国君叔叔藏起来了，有人要追杀他。”
　　“那昨天晚上……”
　　“嗯。就是他们昨晚闯到了我家。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追杀你。”徐子瑶疑惑地眨眨眼，探寻地看着余闲。。
　　“可能是嫉妒我长得帅吧。”余闲无奈地笑笑，心想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徐子瑶下意识点头，复摇头，说道：“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