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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守望即为“索多”,永恒即为“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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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动,是一种体会。是摆渡灵魂后的自诩,是触冻心灵冰释后的唏嘘。
  世界是有五颜六色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七情六欲的我们或多或少的总会被五颜六色的世界感动着。
  “沉溺”于五颜六色诗歌魅力中的蒙克,与其说是热爱着这些感人肺腑的灵动字符,不如更准确的说是为了心中的那种情愫。
  每一个草原的孩子心中都会有一首诗,诗里蕴含着一个共同的情愫,草原情愫。
  还是因为一则视频惹得祸,让农牧系的蒙克决计改学记者专业。
  这是一部叫作《哭泣的骆驼》的纪录片,内容是说母骆驼生下了一只白驼羔,因为颜色不对,母骆驼不认它,不肯给它喂奶。小驼羔呜呜地哭,让人伤心不已。
  牧民心疼的受不了,他们特意从镇里请来马头琴师,一位MGZ的老额吉在琴师的伴奏下给母驼唱起了《劝奶歌》。
  那是支流传已久的蒙古长调,却没有词。
  通常是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母畜死了,留下幼羔,牧人要牵来别的母畜代替它的妈妈。
  一般来说,非亲生的儿女母畜不肯喂奶,牧人就给它唱《劝奶歌》,十分的耐心,十分的动情,一直唱到母畜接纳了幼羔,淌出**。
  蒙克在纪录片里目睹了这个真实的场面;母驼被主人牵着,牧人们郑重地围坐在旁边,一位MGZ妇女抚着母驼的颈背在唱,一直唱,起初母驼焦躁不安,渐渐地安静下来,它听着,神色认真,肯定知道歌是唱给它听的,它能懂。
  最后,终于,它的眼睛里出现了泪水,大颗的,很多,越来越多,看到那个镜头才知道什么叫做泪水飞溅。之后驼羔吮吸着母畜的奶水不再哭了。
  对于这样的情景,和所有草原的人一样,蒙克也曾是有过亲身经历的。
  那是个春草还在枯黄中的季节。只有些零星的绿色倒也不吝啬的点缀着山坡。
  湿漉漉的小羊羔颤抖着身子,不知出于何因被母羊不管不顾于春寒料峭之中。
  那一年的自己还没有马背高……
  “奶奶,羊会听你的话吗?”小蒙克跟在奶奶查干的屁股后面问。
  “会听的,她们和你一样,都是懂事的孩子。”查干拎着奶桶边走边回答说。
  “她们听话了,小羊羔就有奶吃了吗?”
  “是啊,她们很快就会让自己的孩子长的壮壮的。”
  祖孙两一前一后来到了羊圈跟前。
  羊圈里只有几只母羊和小羊羔,母羊悠闲的吃着草,小羊羔跟在母羊的后面要奶吃,可母羊却拒绝给羊羔喂奶,有两只小羊羔已经饿的走不动了,卧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叫着。
  “奶奶,她们为什么不喂自己的孩子?”小蒙克问道。
  “她们忘了自己的孩子,也忘记了自己是位母亲,就像牧人丢了马鞍一样。”
  “那你会告诉她们吗?”
  “奶奶就是来告诉她们的,别丢下自己的孩子。”
  “那你怎么告诉她呢?”
  “奶奶有办法,她们能听懂奶奶的话。”
  那一年的接羔季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好几只母羊都不给羊羔喂奶。
  接羔前,该做的仪式都做了,查干还特别留意,提前擦洗了佛龛,给佛上了两柱香。
  接羔开始的时候,查干用了很多鲜奶来祭天地,可没起作用,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想办法了。
  儿子旭日干和儿媳于爱莲都劝她,不就是几只小羊羔,也值不了多少钱,饿死了,正好可以卖了换着钱财,费这个劲干啥。
  查干不干,她问儿子说:“难道我当年也抛下你不管了吗?”
  “羊怎么能和人相比呢?”儿子旭日干不高兴的说。
  “都是一个道理。”查干固执的说。
  看到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儿子旭日干没有再劝。
  查干要做的是祭天地和唱一首《劝奶歌》。
  祭天就是要把新鲜的羊奶撒向天,撒向地,撒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并做祈祷。
  接下来就要唱劝奶歌。
  这首歌由谁创作的,成于什么年代,没人知晓,可却一代代传唱着,一直唱到今天。
  每年接羔的时候,总有一些母羊会丢弃自己的孩子,不给小羊羔喂奶,这个时候,几位德高望重的额吉就来到羊圈前,用木棍敲击着围栏,唱起了劝奶歌,为的是唤起母爱。
  在索多马头琴的伴奏下,查干唱起了劝奶歌。这是她小的时候母亲娜仁教会她唱的。
  歌声回荡在空旷的草原上,穿透了云雾,也穿透了灵魂,母羊终于被感动了,眼里流出了泪水,开始召唤自己的孩子了,把**伸向了小羊羔的嘴边。
  劝奶歌没有歌词,对羊唱的是“托依克、托依克”,对牛唱的是“奥布、奥布”,而给母驼唱的是“却依克、却依克”。
  没人知道托依克、却依克和奥布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就是一个叹词吧,可他的曲调却是固定的,那曲调婉转苍凉,凄美动人,如同丝绸般的母爱,如同天上传来的圣音,感动着天地,也感动着所有的母亲和生灵,所有听到过这首歌的人,都会流泪,终生难忘。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卫拉特的猎手,射死了一只母狼,他把一只小狼崽带回了家里,小狼崽没有奶吃,眼看着要饿死了,猎人的母亲就找来了一只母羊给他喂奶,可母羊不肯给这只小狼喂奶,猎人的母亲就唱起了劝奶歌。小狼长大了,离开了猎人家,几年都没有音信。一天夜晚,狼群袭击了猎人家的羊群,可有一只狼却站在了羊群和狼群的中间,保护着羊群,猎人的母亲认出了这只狼,就是那只被母羊奶大的狼。猎人的老母亲又唱起了劝奶歌,所有的狼都安静下来了,静静的听着,最后流下了泪水,呜咽着离开了羊群。从那以后,猎人放下了弓箭,不再打猎了,那里也再没有见过这只狼和狼群。”查干给孙儿讲着故事。
  “奶奶,你讲的是真的吗?”看着小孙儿纯净的眼睛,查干点了点头肯定道:“当然是真的。你看,听了奶奶的歌,这些小羊羔不是吃上奶了吗?”
  “是啊,奶奶,这可真奇怪啊。”
  “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的心可以不相通,马和马走的路可以不一样,只有母亲的爱才是相通的,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这是共性的伟大。”
  “羊也一样吗?”小蒙克接着问。
  “当然。”
  “在草原上,所有的动物和人一样,都通着灵性,人的妈妈爱自己的孩子,动物的妈妈也爱自己的孩子,羊要给自己的小孩喂奶,百灵鸟要给自己的孩子抓虫子,她们要把自己的孩子养大,因为那是她们的骨肉。”
  “奶奶,将来我也要唱《劝奶歌》吗?”
  查干没有马上回答,她看着将要落山的太阳映射出的红红晚霞装饰着无边无际的大地,又回过头来看着羊群和自己的孙儿,自言自语的说:“也许不用了,等你长大的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不懂事的妈妈了。”
  草原的母亲是伟大的,冰霜雨雪、干旱风沙、贫困劳累,种种的恶劣生存环境在侵蚀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侵蚀着这里生活的人和生灵,只有母爱,支撑着一切。
  生命不在脸上,而在自己的心里,是心底里那涌动着的渴望和期盼,只有心不死,希望就不会干涸,而希望,正是源于母亲这种深沉无私的爱。
  她把艰难藏于心底,把爱播撒开来,让草原的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和生机。
  思绪万千的蒙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的多愁善感。
  他不确定自己做出的转专业决定是不是一时冲昏头脑的感性而为。
  不过,有一点他是确定的。他正在跟着他的心走。
  为此,他还想到了“弃医从文”的鲁迅先生,想来先生的当年也与他有着同样的心境吧!
  走在校园里的知行湖畔,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那条叫作希拉木伦的母亲河。
  他不知道这河流的名字起自什么年代,只是总想着去河曲潺流的岸边走走。
  记不清去过多少回,说不清道别过多少回,那并不算宽阔的河道,到底让多少有情人牵挂着怀想着。
  这条河产生于草原又终将湮没于草原,她只属于那一片叫做希拉木伦的广袤原野,亘古不变。
  那些清澈的潺流带走过多少草原姑娘身上的胭脂芳香,那些弯弯的河曲留下了多少牧家女儿心头的快乐和惆怅?今后,那些无名的清流不如都换作女儿河吧!女儿们来自草原又隐没于草原……
  伊敏河、诺敏河、希拉木伦、乌兰木伦……这些草原的女儿河们正穿行在森林草原沙漠之间,与额尔古纳、根河、甘河这些男儿河们彼此簇拥着交错着,流向一个共同的地方——遥远的母亲湖。
  草原上的所有河流都朝向母亲般的水淖,奔向母亲宽阔平坦却又不失深邃的胸怀。
  这些个散落在大草原上闪着蓝宝石光泽的淖尔,被一户户牧家环绕着,被一条条河流输入着血液,只因,母爱永不会老去。
  他知道他自己热爱着那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浸润着生存在那里的人们的滴滴心血。
  想到这里他内心的这一决定愈发的坚定不移起来。
  他将用他手中的笔去记录那里的点点滴滴,发生的,未发生的,终将随着笔尖流淌出的墨迹载进最深沉的历史。
  颇为激动的蒙克,情感万千,他决定为这首没有词的《劝奶歌》填词:
  荒茫的蒙古大草原
  有一只刚出生的小骆驼
  遭遇遗弃
  母亲不认这个孩子
  不许它走近
  不给它奶吃
  牧民请来最好的琴师
  给母骆驼做心理安抚
  他们把神奇的马头琴挂上了驼峰
  为它洗礼
  让它凝听最神圣
  最古老的歌曲
  悠扬低沉的马头琴
  伴着老额吉深沉的低吟
  哀悯舒缓一首古老动听的劝奶歌
  带你回归
  痛彻心扉
  如泣如诉
  母骆驼呀,母骆驼
  看看你的孩子
  小骆驼
  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柔弱
  你怎可忍心让她忍饥挨饿
  母骆驼呀,母骆驼
  喂喂你的孩子小骆驼
  你听她在召唤,她在叫喊
  妈妈呀妈妈,我饿,我饿
  风听到了
  云听到了
  沙粒听到了
  生灵屏住呼吸
  齐静谧
  母骆驼读懂了琴声
  读懂了歌
  眼眶里充满晶莹的泪珠
  它感动着
  陶醉着
  忏悔着
  醒悟着……
  琴声拉近了小骆驼与母亲的距离
  它可以紧贴母亲的身躯
  放心大胆的吸吮
  舔犊之情重新回归母子之心……
  后来,在给爷爷的信中,蒙克这样写道:孙儿的这一决定有违初衷,有违对您的承诺。不变的是胸中怀有的那颗草原情节的滚烫热心。
  我想来这不是“随心所欲”的率性之为,是深思熟虑后无愧于心的理性之举。您用手中的马头琴传承着家族的使命,蒙克要用手中的笔将这样的使命谱就成辉煌。
  敖包守护着草原成为了亘古诺言,我“斛律金”家族世代与敖包同在,站成了永恒。
  永恒,是您给我取得名字。
  您用您的一辈子诠释了自己“索多”的名字,像敖包山恪守不渝的捍卫着对这片草原的承诺。
  但终是时代在发展向前,永恒二字,在于守护过往,更在于展望未来。您的孙儿不才,渴望成为这承上启下的纽带。
  守护过往,展望未来,定格为草原大命之道的永恒,便是为守望!
  守望即为“索多”,永恒即为“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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