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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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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以来,接二连三的“蝗灾”弄得人心惶惶。以前希拉木伦草原上也会有蝗灾,但那也只是在小面积范围之内发生的。
  像近两次这般大规模的闹灾前所未闻。眼瞧着,辛苦经营出来的绿油油的庄稼田要毁于虫灾。
  嘎查里有地的人都心急如焚。
  对此,乡里曾组织了几次灭虫“大会战”。刚开始的那几年,这些专门针对蝗虫的农药的的确确起到了不错的灭虫效果。
  可是那样的好景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再一次爆发了虫灾。而且,这一次的虫害不仅仅再只局限于蝗虫一种,除此之外,还衍生出了新害虫——地老虎。
  这种专食嫩芽的害虫,在草原上前所未见。它们经常活动在地底下,靠着啃食禾苗的幼芽为生。
  这就造成了,刚刚破壳出土的幼苗还没来得及成长,便已被啃食了嫩根枯萎在摇篮中。
  本来上好的年景,巴图还打算秋收后上镇子里也购它一栋楼房住住。谁曾想到,铺天盖地的蝗虫过后,雪上加霜的地老虎之灾彻底粉碎了他的计划,也粉碎了所有和巴图一样的“庄户人”的打算。
  旭日干向乡里反应了情况,乡里的领导对此高度重视。
  特意成立了“专家调研组”下乡进行调查指导。
  与会的气氛怎么也活跃不起来。台子下坐着的人们都蔫儿不啦叽的耷拉着脑袋,似听非听着台上专家们的意见和建议。
  这些老熟套了的意见和建议,都是耳熟能详换汤不换药的“高谈阔论”。
  直性子的巴图听不得这些,有些不礼貌的开口插话道:“年年都说农药除虫,这虫害却一年比一年严重。有听你们在这儿说的功夫,我还不如到地里多打几只蝗虫多挖几只地老虎来的实在。”
  被无理打断讲座的那位专家,眼镜耷拉在鼻头上,眼睛挑视了一眼巴图,放下了手中的稿子,用手摘掉眼镜,甩放到桌子上,直了直身子说道:“万事都需循序渐进的一个过程。你这个同志,打断我的谈话太无礼貌可言了!”
  “过程也要有个长短吧!这都开了一个礼拜的会了,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善吗?”巴图快言快语说着,“我看你们这些专家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我问你,你来过草原吗?你了解草原吗?你知道牧区变成农区后,土地性质有哪些变化吗?调研了这么久,连这些起码的问题都没有弄明白,我看就是在瞎耽误功夫。”
  被数落了的专家气的憋红了脸,用手指指着巴图,吞吐着:“你你你你……”
  旭日干见这情形拍案而起呵斥了一顿巴图。
  巴图也不示弱的起身扬长而去。
  主席台上坐着的张秉公副主任,维持了一下会场秩序后,又安抚一下那位情绪波动的专家。
  示意旭日干休会后,安排专家们休息。
  散会后,张秉公潜退了随从人员。独自一人向村子里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遇人打听着索多家的住处。
  这是他临行前老师邓世达要他交办的任务,也是邓老给他工作指导的锦囊中极力推介的人。
  “您是索多大叔吧?”院子里给马加饲草的索多,闻声回头,见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毕恭毕敬的和颜悦色对着他。
  “你是?”索多头也没回的自顾着翻弄着马槽里的草料。
  “索多大叔,您好!我叫张秉公。是咱们镇里农牧局的。”张秉公礼貌的自我介绍时赶忙友好的伸出手问好。
  对于张秉公伸出的手,索多故意没看见的回避着朝院里的石桌上走去,招呼道:“坐下说吧!”
  遭受冷落了的张秉公倒也不介意。收回手依旧眉开眼笑的向石桌走来。
  坐稳石凳后的索多掏出插在腰间的烟枪,往烟锅里填着烟叶。
  对面落座后的张秉公端详着这位老者。
  但见那瘦的婉辞的脸上,一双饱含岁月睿智的眼睛绽放着矍铄之光。
  没见老人说话,只在填烟叶。
  张秉公突然想着,重新起身,将左手怀里抱着的盒子递上来说道:“来之前,老师特意嘱托要我把这个带给您。上好的烟叶,他说您好这一口。”张秉公一着急忘记了介绍老师是谁,回神后补充说:“哦,学生是邓世达,邓老的学生。邓老听说我要来这搭公干,再三嘱咐一定要来拜访您!”
  索多一听是老友邓世达的学生,为刚才的怠慢之处,甚是觉得不好意思。
  他放下口中的烟枪,起身,热情着招呼张秉公回屋。
  炕上坐着的索多重新打量一番这位中年干部,白净的脸上一双和善的眼睛正笑迎着他。
  “老邓身体还好吧?”索多的脸也变得和蔼起来。
  “老师好着哩!只是偶尔还是会犯一阵哮喘。”
  张秉公回复道。
  “老毛病了!那些年风里雨里的往牧区跑,为我们老百姓落下的病根。”索多说着,脑海里浮现出老朋友邓世达的公仆形象。
  “是啊,每次去老师家,聊起这搭他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对于牧区他还是那么的念念不忘。”张秉公聊道。
  “人老了,总是会想起年轻时待过的地方。落叶归根嘛!”索多道。
  “其实最想念还是这里的人。每次谈起牧区,老师总会提起您,给我讲述着当年您是如何救活了他的命。说您是他的恩人。”张秉公说道。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我救过他,他也救过我。不过,是长生天给了我们这段生死之交的情分。”索多难抑着脸上的笑容。
  “嗨,你瞧瞧!光顾着跟你说话,忘了招呼你。来,吃,这是今年新晒的肉干,泡在奶茶里好吃的很哩!”索多说着将盛有肉干的盘子往张秉公这边推来。
  “哎,行行行!我自己来,不用这么客气的,大叔!”张秉公盛情难却的拿起一块风干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怎么样?肉质还行吧!”索多看着咀嚼肌上下转动的张秉公询问道。
  “好着哩!好着哩!这牧区的肉就是跟城里的不一样,好吃的很哩!”张秉公赞不绝口道。
  “还是不比以前了。这要放在我们年轻那会儿,肉质比这还要有嚼头。”索多有所感想的说道。
  “那,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张秉公喝了一口奶茶问道。
  “草质变了!”索多一针见血的答道。
  “是因为牧区成了农区?”张秉公询问。
  索多没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了他此来的目的。
  正在谈兴的张秉公这才想起了此来还另有一层用意,于是倒也毫无顾忌的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大叔。”
  “镇里乡里专门成立了调研专家组,针对这段时期希拉木伦发生的罕见虫灾进行调查研究。我刚在嘎查里开完会,会上大家的意见不一。想着您是草原上的大智者。便特地来想向您讨一个主意。”
  索多又点燃一锅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在吐出第二口烟后,他眯了一下眼,说:“谈不上什么大智者,只是比你们多吃了几年盐巴!”
  “那也是财富呀!不瞒您说,临走时,老师曾对我说,到了牧区有什么不懂得事情可以去找索多。他可是草原上的大智者。”张秉公和盘托出道。
  “是你的老师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懂得草原是放牧的,庄稼只能长在农田里,这样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罢了。”索多道。
  “索多大叔讲的道理我能理解。可是,毕竟我们国家的耕地面积有限,不足以养活日益增长的人口。NMG地势平坦,有开发耕地的先决条件,我们不利用岂不是浪费了?开垦为农田了也可以缓减一下我们国家的粮食供给问题嘛!”张秉公直抒胸臆道。
  “上千年的草原,经历了那么多的朝代更迭,到我们时它还是草原。怎么?难道我们能看出的发展问题,我们的先人就没能力看出来吗?”
  “说什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不过是‘拿起金子,扔了盒子’罢了!”索多直言不讳道。
  “拿起金子,扔了盒子!这是句蒙古谚语,简而言之可以理解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张秉公想着这句话的含义,不解于索多大叔此处引用它的用意,开口问道:“大叔用这句话形容现在的希拉木伦,有什么根据吗?”
  这句看似质问的话,张秉公有些后悔说出口,好在索多大叔没有跟他斤斤计较。
  “根据?难道这一场场罕见的虫灾还不足以说明嘛!”索多铿锵有力的答着,“草原上是讲规矩的。从古至今草原人都要遵循规矩办事。近年来草原上的雨水越来越少,干旱越来越严重。天上的太阳口渴了就要问大地要水喝。这时同样口渴着的大地,只能硬着头皮将口水给了太阳。失水严重的大地再也满足不了草原所需的水分。进而,渴死了的草原裸露出了地表。裸露的土地是蝗虫繁衍的上好场所。以前希拉木伦河河水充沛,足够满足太阳的蒸发量。现在的希拉木伦河的河水都流进了农田地里了。草原上的土壤不同于农区的,浇上去的水是留存不住的。大水漫灌,不仅解不了渴,将来很可能还会造成土地的盐碱化。因为我们这里的蒸发量实在是太大了。”
  张秉公认真的聆听着索多的话,开始思索起来。
  “那之前遇到这样的虫灾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张秉公问计道。
  “我们?我们可解决不了。”索多的脸上泛起一丝神秘之感,见纳闷中的张秉公,索多接着说道:“这还要说到那草原上的规矩。狼吃羊,羊吃草,是草原上的天道。在草原上,一物终有一物去降服它。要说这蝗虫的天敌自然就属蛙类了。以前希拉木伦河的河水舀起来就可以喝。现在的河水里流进了太多的农药残留物,被污染了的河水连牲畜都不喝了。喝了变要索去了命。现在夏天清晨傍晚的河湾里,从前能听到的连片蛙叫声再也没有了。”
  “这么说农药是奈何不了它们的?可是那都是专门针对它们的特性研制出来的呀!”张秉公疑惑道。
  “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了。这就像是中药和西药治病。西药讲究的是‘对症下药’的先发现病情才开始看病;而中药讲究‘防患于未然’的调养之法。西药去病快,却也难除根。中药性慢,却是由里及表。”
  “我们的科技在发展,药物的功能也在不断改进,可是,我们在发展的时候,难道这些害虫就不在发展吗?你们太小看它们了。从我们研发出来的第一代的药物用到它们身上时,它们的体内会经过不停的摸索,逐渐探索的去演化出针对该种药物的新抗体。如此的发展下去,结果便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它们体内的抗体演化的越来越强时,我们却在消灭它们的同时也伤害着我们自己周围那些无辜的东西。像你刚才吃的肉干,草质变了,吃了变质草的牲畜又如何能长出有嚼头的肉质。你是有文化的人,大道理你比我更懂。我只知道地老虎是希拉木伦草原上之前闻所未闻的东西。谁又敢保证它们的出现和滥用农药无关呢!”
  “大叔说的是草原生态系统中的生物链吧?”张秉公按照自我理解的意思问道。
  “对着哩!就是这个草原……系统!”索多描述不出生态两字,张秉公补充说:“生态系统!”
  索多看了他一眼含有感谢的用意,接着他说道:“农牧交错区蝗灾的发生往往是由于草场退化,沙化,泛垦草场和过度放牧造成的。就像你说的那个草原生态链不再平衡了,没有了收拾蝗虫的天敌,那蝗虫可不是要起来造反。现在的人心都浮躁了,什么事情都讲究个速度回报。这就造成了为了求速度什么都敢拿来作为交易。这就破坏规矩了。世上的事‘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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