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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村民与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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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中城地处大东朝东南角,东边是无边无际的南海,西边是成群的山脉,只有南北可行,一直往北便是京都。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李三生不再乘船北上,而是徒步而行,去一个名叫阳春城的地方,找他的二师伯和八师伯。
  “听三师伯说,”李三生靠在一棵树下,嚼了嚼嘴里的果子,说道“二师伯和八师伯是道侣,八师伯是几位师伯中唯一的女修,人可好啦。”
  蛇妖在一旁给自己扇风,边擦汗边说道:“这鬼天气也太热了,您能吃快点不。”
  “急啥。”李三生把剩下一半的果子扔给蛇妖,说道,“别浪费,啃了。”
  蛇妖边吃果子边嘟囔,跟在李三生后面不时翻个白眼:“磨磨蹭蹭,这么点路走了小半年才走到。”
  “三师伯说了,要感受自然,对修道有好处,不能随便用法力。”
  蛇妖又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老是用法术抓山鸡野兔来烤着吃。”
  李三生拄着竹杖走在前面,边走边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那不是为了照顾你的口味吗。”
  “好像我爱吃熟食,爱吃盐巴一样。”
  走出最后一座山,李三生终于看到了远处阳春城的主城,从高处看上去竟比黄中城还大。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遇见刘以轩的样子,不由叹道:“乌飞兔走,已经三年多了。”
  二人在山中边走边修行,虽然十分枯燥,山内灵气却极盛。此时的李三生已是定星中境,按人族的实力来看,绛玉也已有和定星初境一战之力。
  从竹杖内取出一块铜镜,李三生先是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将一道神识打入其内,说道:“师伯,今日是五月初三,我已看到阳春城主城,一切平安,勿念。”
  这是紫云道人在李三生离开之前送给他的灵犀子母镜,可传达神识,只是距离越远,传过去所需要的时间也就越久。
  出了山,蛇妖觉得更热了,见四周无人,便脱了紫色薄衫,下半身划成一条蛇尾,跟在李三生后面,不断吐着蛇信。
  “别吓着人。”
  “知道了,师父。”
  在山里过了这么些日子,李三生总觉得蛇妖叫自己主人越听越别扭,便收了他为弟子。反正自己没有练长生门的功法,学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法术,也没什么吃亏的,更没什么禁忌。
  “奇怪。”蛇妖爬到李三生身边,说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
  李三生见不远处的田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正在干农活,摇头道:“没什么奇怪的啊。”
  “我总觉得,这阳春城附近,好安静。”
  “安静?”李三生的耳朵动了动,说道,“没有啊,水声,蝉声,犬吠声,说话声……”
  蛇妖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走的这条田间小路,忽然说道:“对了,没有妖气。”
  “妖气?”李三生停下了脚步,闭眼静心感受四周的动静,过了一会儿睁眼点头道,“不错,的确没有妖族的气息。”
  “这说明……”绛玉话没说完,连忙化成一道光钻进了李三生手里的竹杖内。
  迎面走来几个戴着斗笠,赤着脚,背着锄头的男子,见到李三生一身道服的打扮,先是做了揖,接着问道:“道长从哪里来?”
  李三生回礼道:“黄中。”
  “道长可带了什么东西?”
  李三生晃了晃手里的竹杖,转了一圈说道:“只有这个。”
  几人对视一眼,问道:“可否给我们看看。”
  李三生把竹杖递了过去。
  其中一人忽然喊道:“有妖气!是竹妖!”
  李三生正一头雾水,忽然看见几根绳子朝自己甩来,下意识的想还手,想到几人都是普通人,于是任由三人将自己捆了起来,说道:“几位大哥,你们误会了,我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
  “哼,管你是不是,去了城主府便知。”
  三人在田边找到了自己的鞋子,各自穿上了鞋,把李三生围在中间,向不远处的主城走去。
  城门守卫看见三人押着一道士,也不奇怪,也不多问,就这么放了过去。路上的行人也仿佛视若无睹般,只是仍有三三两两的人跟着他们来到了城主府。
  李三生觉得阳春城和黄中城差不多,只是空气中少了一些咸味。街道更宽一些,人也更多一些。想来越靠近京都的城镇,越是繁华。只是奇怪的是,街上的人个个身强体健,竟无一身形佝偻的老人,也没有佛教寺庙和圣光教堂。
  “好一派修道之风。”李三生不由得在心中叹道。
  城主府在阳春城的中央,外面是一个圆形广场,也名为阳春,那广场中央还立着三尊三清金身像。此地与其说是城主府,不如说更像一个道观。
  城主府内,城主坐于高堂之上,堂下一侧坐着师爷,另一侧坐着总捕头,再下面便是站着的捕快和衙役。大堂之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四字:道法自然。
  三个男子押着李三生到了城主府,连忙朝着高堂磕头道:“禀城主,我兄弟三人在田里务农时闻到妖气,便见此子走来,上前询问查看,果然发现其身上的竹杖乃是妖类。”
  堂外围观的人里面,不少女子用袖子捂住了嘴,对着旁边的人低声说道:“果然有一股妖气。”
  啪地一声,惊堂木响起,只见那城主身着玄色官服,头带乌纱帽,脚踏乌云靴。长得却是一脸凶相,肥头大耳,双脸赤红,显然是经常暴怒之人。李三生用神识查看,却发现此人道行深不可测,绝对远超自己,真可谓人不可貌相。
  “堂下之人,你可认罪?”
  李三生摇头道:“草民何罪之有?”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妖族生性残暴,天道不容。我修道之人必然要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怎可与妖族同流合污,共享盛世?”
  李三生被惊得说不出话,看向一旁的师爷,问道:“如今什么年历?”
  师爷笑道:“大东历六百二十七年。”
  “我还以为还是太祖年间呢,哈哈哈哈哈……”李三生忍不住大笑起来。
  “放肆!”堂上的惊堂木又响起,只听见城主沉声道,“死到临头还不知罪,来人呐!”
  堂下的衙役和捕快齐声道:“在!”
  “拖下去,斩了。”
  “是!”
  李三生楞在原地,万万想不到他刚给紫云道人报了平安,就遇到了这种马上要被砍头的事。
  只见坐着的总捕头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一根金色的绳子,扔向李三生,顿时把李三生捆得更紧了些。李三生只觉得全身法力运转吃力至极,连竹杖也拿不住,掉落在地,被人收去。
  城主又道:“把这竹妖拿去烧了。”
  “是!”
  眼见自己和竹杖真的要遭罪,李三生顾不得许多。强行运功,只见他眼中太阳星一闪而过,把个身上的绳子挣个粉碎,接着一掌拍向已经捡起了竹杖的衙役,把他震飞出去三丈远。双手隔空一握,把掉在地上的竹杖抓到了自己手里。
  堂内堂外众人皆惊呼起来,总捕头把个桌子拍了粉碎,和几个捕快一起拿刀冲了过来。
  李三生拿了竹杖,飘飘然转了一圈,扑向他的几人只觉得一股大力把他们推倒在地。李三生接着朝堂上作揖道:“大人,我人族与妖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看您也是修道之人,道法精妙,贫道自然不及。可是大人难道忘了道祖的青牛不也是妖族吗?我人族与妖族向来共享盛世,何来同流合污一说。敢问道兄师从何门?想必门中也必有妖兽饲养,怎如今成了一方父母官竟对妖族如此苛刻。”
  城主并未答话,只是使了眼色,旁边的捕头自然明白,又持刀冲来。
  李三生见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奈叹了口气,化成一道清风飞了出去,却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压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跪倒在地。他此时身处阳春广场的西角处,脖子上被一块惊堂木镇着,旁边满身汗臭味的刽子手也高举着大刀,完全一副马上要被砍头的模样。
  “怎么办,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过。”李三生看着那太阳下明晃晃的刀,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了吗?”
  突然一声刀剑交鸣的声音传来,李三生觉得自己脖子上凉凉的。睁眼一看,一条紫蛇围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大刀正砍在紫蛇的身上,只是刀上附了法术,不同一般兵器,只把千年修为的蛇妖砍了个鲜血淋漓,几乎是要断成两截。
  蛇妖的头无力地悬在李三生眼前,双眼已是半闭,气息若有若无,吐出鲜红的蛇信舔了舔李三生的鼻子,轻吐人言道:“师父,对不起。”
  接着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整条蛇再也没有力气护着李三生,从他的脖子上跌落在地,变成了一条软绵绵的紫色小蛇,掉倒在了鲜红的血泊之中。
  “绛玉……”
  李三生黑色的眼瞳瞬间被两轮赤红色的太阳星取代,旁边围观的人只觉得一股热浪扑来,仿佛身处炼狱。李三生脖子上的惊堂木顿时化为一片灰烬,连身下的金刚石墩也融化成了一滩石水。
  刽子手全身都燃起了火焰,烧得他在地上翻滚惨叫,手中被施了法术的大刀也逃不过化成灰烬的命运。
  “为什么?”李三生无神地看着那如同道观一般的城主府,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
  整个阳春广场连同城主府的地面忽然下沉了一下,周围的百姓吓的连忙四散奔逃。
  “够了!”忽然一声娇喝传来,那在地上打滚的刽子手身上的火顿时被一阵清风吹灭,刽子手见得救了连忙手脚并用逃离此处。
  只见一身着青衫,头挽道髻的女子落在了李三生面前,朝李三生的眼睛轻轻吹了一股气,叹道:“简直是胡闹!”
  李三生体内暴的法力顿时平静下来,两个眼睛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呆呆地看着眼前清秀的女子,歪了歪头:“你是谁?”
  女子苦笑道:“傻孩子,我是你八师伯啊。”
  “八师伯?”李三生反应了一会儿,忽然鼻子一红,抱住女子大声哭道,“八师伯!有人欺负我!我的蛇……不是,我的徒弟被斩了……”
  女子拍了拍李三生的后背,笑道:“我知道,别哭了啊,没事儿没事儿。”
  接着松开李三生,用袖子帮他擦干眼泪,牵住他的手,看向城主府,娇喝道:“还不快滚过来!”。
  一阵红光闪过,那肥头大耳一身官府的城主已出现在二人眼前。李三生正要跟他拼命,女子挡在了他面前,对大汉说道:“还不认错。”
  那大汉讪笑地缩了缩脖子,对二人行礼道:“侄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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