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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三刀。
然后两个人倒地。
屋子之中的所有人都是高手，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外面的胜负。
但是一个醉鬼能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前不用眼睛去看就能简单的说出这场战斗的结束方式，这是这个小姑娘没有想到的。
可惜，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外面，没有人在乎这个角落，也没有人在乎这个潦倒的醉鬼。
如果不然，他们定要大吃一惊了。
那个跟着马青山来的小个子颤抖的手终于变得平稳了些，他知道自己的大哥赢了。
可是仅仅一次赢了，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要战胜的是其他的人。
——
这屋子之中还有二十多人。
……
那个中年人沉思着，然后他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到了门前，然后伸手撩开了门帘。
随着冷风灌进屋子来，他也走进了风雪之中。
……
伙计把两坛酒摆在了花易落的面前，小姑娘瞪着眼睛看着他说道：“若不是你外面有眼睛，就是你会算卦了。”
花易落看着那两坛酒，然后听着外面重新碰撞起来的兵器声音笑着说道：“不错，我这个人浑身都是眼睛。”
小姑娘道：“那你再猜猜，这次谁会赢？”
花易落看着她说道：“你只请我喝了一坛酒。”
小姑娘瞪着眼睛看着他说道：“我可以再请你喝两坛。”
花易落醉醺醺的看着她道：“可是我却实在是喝不下了。”
小姑娘转着眼睛，然后想了想说道：“我们不如来打个赌。”
花易落愣了一下，然后有笑意涌上了脸庞：“喝酒最好赌些东西。”
小姑娘道：“我赌后出去那个赢，若是我输了，我就陪你喝一碗酒。”
花易落连头都没抬然后就说道：“若赌的是这个东西，那你现在便是可以喝酒了。”
小姑娘疑惑问道：“他才刚刚打败了那两个年轻人，此时他出去，不算是乘人之危？”
花易落道：“马青山虽然被贪婪冲昏了头脑，但是柳白龙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小姑娘惊讶道：“你知道他们的名字？”
花易落淡淡说道：“名震天下的快刀马青山和袖剑柳白龙，我如何不知道？”
小姑娘恍然大悟：“即是如此，怪不得他能从皇宫之中偷出那柄剑来。”
她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十分不服气，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希望花易落能输给自己。
可是随着风声渐渐加紧，又有一声闷响传来。
那扇虚掩着的门没有开，也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所有人又都是知道，马青山又赢了一场。
花易落继续往嘴里倒着酒，然后在旁边的桌子上又站出来了一个蒙面人。
他的手中拿着一截奇怪的软鞭，然后也大踏步走了出去。
花易落摇头说道：“蛇骨虽然比柳白龙强些，但是也不是马青山的对手。”
他端起了酒碗刚要喝，小姑娘却突然抢过了他手中的碗。
花易落一愣，小姑娘看着他认真说道：“是我输了，我要履行赌约。”
花易落先是顿了一下，然后他恍然大悟，他笑了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因为一件开心的事情笑过。
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某件事情很有趣。
他本该阻止这个小姑娘，然后告诉她女孩子不该饮酒，可是在他看来却无妨。
若是一棵树能陪他喝酒，他也愿意和那棵树交朋友。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
她喝干了酒，然后放下了碗，她直直的盯着花易落说道：“再赌！”
花易落笑道：“你若是把你请我的酒自己都喝了，这算是什么事？”
小姑娘道：“你难道就一把都不会输？”
花易落看着她说道：“你应该听人劝。”
他的话音未曾落，然后外面的雪地上又传来了一声闷响。
那虚掩着的门依旧动也没有动。
结果已经了然。
于是屋子之中又有人站了起来推门而出。
花易落看着面前的酒，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不说假话，他也不是吓唬这个小姑娘，若是这般一直赌下去，就算是把三千里客栈的酒都喝尽了，小姑娘也绝对赢不了他一次。
伴随着外面扑通扑通的倒地声，屋子之中的人终于越剩越少。
小姑娘和花易落面前的两个坛子也渐渐空了。
花易落瞪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为何这次不能赌马青山会赢？”
小姑娘道：“他也是人，也会累，这般打下去，难道他就不会累吗？”
花易落笑道：“若是当有更重要的东西在他心中作为支柱，他便是不会累。”
小姑娘转了转眼珠：“你是说他在这些人之中没有敌手？”
花易落点头说道：“正是。”
小姑娘吃惊的看着那扇虚掩的门，她沉思起来，然后忽然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她看着花易落说道：“那你跟他打的时候，我赌你赢！”
花易落噗嗤笑了：“谁说过我要跟他打？”
小姑娘吃惊说道：“你不去？”
花易落道：“不去。”
小姑娘更加吃惊：“那柄剑你不想要？”
花易落淡淡说道：“从来不想。”
小姑娘道：“莫非你没有听那人说这柄剑能带给你什么？”
花易落淡淡说道：“剑诀和女人？”
小姑娘咽了口吐沫说道：“那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花易落疑惑说道：“莫不是你也见过？”
小姑娘说道：“我见过一次，黄樱樱美的确实不像话。”
花易落笑着说道：“跟你比呢？”
小姑娘道：“云泥之别。”
花易落继续道：“你是云？”
这次笑的是小姑娘，她这样一笑，本来就有雀斑的脸变得更红了，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停住了笑容，她不解问道：“我还是不懂，这般宝贵的东西，是个男人都会想要去要它，甚至就连我这个女人都不仅觉得有些心动，为何你却偏偏不想要？”
花易落说道：“人人都觉得宝贵的东西，却偏偏在我的看来只觉得它是个垃圾。”
小姑娘笑着说道：“那在你眼中什么不是垃圾？”
花易落平静说道：“你不是。”
小姑娘道：“我自然不是，”
花易落说道：“人跟人的区别就在这里。”
小姑娘道：“比如？”
花易落沉思说道：“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能陪我喝酒的，一种则是不能陪我喝酒的。”
小姑娘道：“所以前者自然不是垃圾。”
花易落又道：“酒也不算是。”
小姑娘再问：“除了这两样呢？”
花易落低头去想，但是想了半天，却只是无奈的抬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道：“我想应该没有了。”
小姑娘笑的更开心，她的手拿着酒碗，听着外面又是一声扑通倒地的声音，她把最后那碗酒灌了进去。
——
她的酒量出奇的大。
比花易落大很多。
她虽然不会喝酒，这也是她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但是她没有醉。
她不会像花易落那样醉酒了之后弄得一身狼狈。
花易落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有着好酒量，却不会喝酒，可惜了……”
小姑娘道：“酒喝完了，我再要两坛。”
花易落却突然站起了身子，他道：“不必了。”
小姑娘吃惊说道：“为何？”
花易落说道：“因为就剩最后一个人了。”
小姑娘转头去看，她看见了除了那等待着马青山的五个人外，屋子之中只剩下了那个老者。
花易落和小姑娘一直在说话，但是却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对话，他们的耳朵都用来听外面的兵器声音，钟长风的神情更是全神贯注。
伴随着最后那扑通的倒地声，他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的手搭在剑上，自然而然的显现出了一道肃杀的气息。
他站起来了身子，就像是其他人一般的走出了门去。
小姑娘看着花易落问道：“他也会输？”
花易落却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走向了门口，但是伙计却在这时候拦住了他。
花易落皱了皱眉：“何事。”
伙计道：“客官的酒钱还没有给。”
花易落道：“刚才出去的那些人岂不是也没有给钱？”
伙计说道：“死人是不用给钱的。”
花易落说道：“那我若是死了，岂不是也不用付账？”
伙计说道：“正是。”
花易落又笑了起来：“我总有一日是会死的，你权且先给我记在账上。”
伙计想了想，然后竟然没有找到理由反驳他，他只是皱眉说道：“可是若是每个来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说，我们是不是都不该要钱？”
花易落道：“那有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
伙计笑着说道：“只有你。”
花易落大笑：“最好只有我。”
他走向了门口，背后却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你去哪里？”
花易落说道：“酒喝完了，自然是要走的。”
小姑娘道：“我要跟你一起走。”
花易落皱眉说道：“我这人从来不和女人同行。”
小姑娘着急说道：“你可以不拿我当女人。”
花易落道：“可是那终究还是十分麻烦的，女人这种东西，是没有任何长处的。”
小姑娘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让我跟你走，我请你喝酒，陪你喝酒，如何？”
花易落笑了起来：“这倒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
……
外面传来的金铁交错的声音。
花易落推门而出，然后冷冷的风雪就这样拍在了他的脸上。
小姑娘跟在他的背后，她的后背背着一个看上去跟她身体差不多大小的包裹。
外面的风很大，雪已经堆积了很厚，再也见不到了塞外吹来沙子，天地间的一切都是苍茫的。
——
但是唯有血是醒目的。
红血。
白雪。
格外醒目。
二十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下，马青山和钟长风正在交手。
雪花飞硕，然后没有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便是被他们手中的剑斩落成了碎片。
这本来是一场旷世之战，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在武林的巅峰，若是有谁能亲眼看见了这一场战斗，只怕是死而无憾。
可是花易落却偏偏不想看。
他根本不需要去看。
因为他已经看过了太多。
他没有去看那些尸体，也没有去看钟长风手中那柄曾经打败了排名第七柄剑的剑，他径自走进了风雪之中。
小姑娘忍不住看了一眼，但是马上就被那耀眼的刀光剑影晃的睁不开眼睛。
这场战斗根本不是她能觊觎去看的。
她急急忙忙的垮好了背囊，然后追上了花易落的脚步。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易落平静回答道：“姓花。”
小姑娘焦急说道：“名字呢？”
花易落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叫出自己的名字了。
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但是却又是那般熟悉。
他说道：“花易落。”
小姑娘笑了：“没想到你这么衰的一个人，竟然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花易落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花本来就是这世间最为美好的事物之一。
它不像是明月，只能远远的看着越不能感受它的芳香。
它不像是清风，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却看不见它的踪影。
花很美，近乎完美。
但是却易落。
正如这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不能留住的。
他想到了这里，本来明亮的眼睛之中似乎竟然有了些泪光。
可是雪太亮，把他的那抹哀伤遮盖住了去。
他侧头看着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春水。洛春水。”
——
一个小女孩能在这样孤寂的天地间背着偌大的包袱独自行走，在她的背后应该有着说不清的故事和愁丝。
那愁丝便是一江春水。
花易落低头向前走着。
仿佛他的内心也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愁丝。
他看上去更醉了。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
久到已经听不见远处刀剑的声响。
风雪渐渐的小了些。
洛春水看着他的背影叫道：“你是要去中原？”
花易落笑着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洛春水继续说道：“我要去京城，若是你能陪我到京城，你便是会有喝不完的酒。”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极为认真的。
花易落的脚步忽然站住。
他转头看着洛春水说道：“对于我来说，酒确实有着十分的诱惑力。”
洛春水笑道：“你想好了与我同行？”
花易落摇头：“酒会有，但是麻烦却也不会少。”
洛春水道：“你这人岂非一点麻烦都没有经历过？”
花易落笑着说道：“以前有过很多。”
洛春水好奇问道：“那你以前都是怎么办的？”
花易落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一般会睡一觉。”
他这般说着睡觉，然后就真的睡了起来。
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就这般倒头就睡。
洛春水愣住。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远处传来的火光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风雪已经将将停了。
天也将将黑了。
……
刚才他们走出来的那三千里客栈的方向火光冲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