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夜花开

　　平日里沈无涯，除了培植药材，照顾海棠花以外，闲来无事之时，便开始翻阅古籍，研究炼药之道。他在医术上本来就造诣颇深，再加上自己百花谷中各种珍贵药材一应俱全，开炉炼药也是得心应手，什么“清灵散”“益精丹”“定神香”这些难得一见的稀世丹药，大大小小存了十几瓶不止。
　　这些灵丹妙药对于江湖修士们，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珍宝，皆是增强功力、脱胎换骨、解毒疗伤的极品圣药。如果有幸得到这些丹药辅助，再加门派中的独门功法，得以长期修炼，那勘破品阶，提高修为，简直是易如反掌，甚至升阶到二、三品的高手，也是戳手可得的事情。
　　可惜这老头不喜修行练武，只醉心于医药之道，否则，他修行起来定是比常人如鱼得水，事半功倍不说，还指不定哪天就成了武道大宗师。
　　沈月容也是继承了他爹的衣钵，不单单只是对于医药之道，颇为通透，而且自己还衍生出来一套独门的用毒技巧。
　　后来，沈无涯将自己平生所见所闻，所治之病，所配之药，以及炼药配方，成功或失败的技巧与心得，全部记录下来，编写出了一部《百花见闻录》，可惜这老头字写的不行，画得也难看，后来被闺女重新修订了一番，名字改成了《百花草纲》，让人一目了然，各种奇花异草，珍稀药材，治病解毒，配药炼丹之法一应俱全。
　　虽然炼制的丹药对于父女二人没有太大的作用，无非吃了也就能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但是沈无涯与蜀山青阳道长是旧相识，平素常有来往，偶尔将自己炼出的丹药送一些到蜀山，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自蜀山上一代掌门常胤真人羽化登仙以后，青阳老道士的武功修为在蜀国可算是国士无双，江湖传言，青阳道长已经是勘破了一品以上的四重境界，与飞升只差一线。
　　青阳道长与沈无涯交情甚好，又感念其经年赠药施丹之情，投桃报李，将蜀山中的极品法宝——“碧宵玉笛”和一些门内功法赠与老头，又帮助其在百花谷设下结界以防止外界干扰。
　　可惜老头即不喜武道，也不是什么高雅之人。基本上对他也是毫无用处，不过沈月容倒觉得这碧宵玉笛轻灵飘逸，颇为趁手，只可惜她武功修为一般，还无法催动这法宝，也正是如此，沈月容想着把这些蜀山功法练上一练。
　　也是自己无缘，只习得一些入门的皮毛功法，继续往下深究才知道，原来蜀山的功法只适合男子的纯阳之体修炼，并不适合自己。空有这些功法秘籍，精品良药，也是没用武之地。自然沈月容的武功修为也是平平，四品以上，三品又够不上。
　　等到了傍晚三人吃过晚饭，沈月容这方才想起来，徐小凤跟自己此次前来百花谷的目的，是为了给亲人治病。
　　“爹呀！求你个事呗！我的这位救命恩人的长辈患了顽固肺痨，你给治治呗！”沈月容一脸真诚地恳求着老头。
　　其实，这种小事完全用不上沈无涯出手。沈月容不过是想找个契机，让这老头放下心结。
　　“在你恢复正常身体之前，我是不会为任何人看病的，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无涯一脸决然。
　　“可是，爹爹，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啊，你不是打小就教过我，要懂得知恩图报吗？你就这样以身作则的……”沈月容一脸哀怨，还想撒个娇，却别老头子无情打断了。
　　“不必多言，我知道你这丫头的意思。我是不会替任何人看病的。要治，你自己去治。”老头子有些生气地说。
　　沈月容见老头这边行不通，又不想徐小凤失望，气鼓鼓地说道：
　　“不治拉到！我自己去治！哼！”
　　“对了，爹，昨天在凌州城，路上看到一个老铁匠，患有肺痨，又有打铁的烟火之气入侵肺里，常常咳血，普通药石不能治，你说应该怎么办？”
　　“这个还不简单，连翘、黄芩各一钱，银花、鱼腥草两钱，再加一副麻杏清肺散，最主要的是需要一株百年灵芝草入药，最后施以角法针灸，祛淤散结，定能药到……”
　　“唉！你这丫头！套我的话不是？找打！”说着沈无涯就做势要打。
　　“哈哈，谢谢爹爹赐教！”沈月容调皮的跳到一边，躲过了老头子的这巴掌。
　　“不过，老爹，哪里有百年火灵芝呢？”沈月容问道。
　　“药田里有不少七八年份的火灵芝，但是要百年药龄的灵芝，怕是一药难求，除了上墉城，估计只有顾剑山庄的那一株吧。”
　　“这下就有些难办了！”说完，沈月容转过身来，拍拍徐小凤的肩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小铁匠。”
　　“不要一直叫我小铁匠，我的名字叫作徐小凤。”少年一脸认真道。
　　“知道了，小铁匠！”
　　徐小凤也是拿她没有办法，跑到药田看了看又问：“是不是这火灵芝长够一百年就长成顾剑山庄那种风火灵芝了呢？”
　　“是啊，不过哪有这么容易长成，人生不过区区七十载，一株百年灵芝，需要历经百年岁月沉淀，千金难求。”沈月荣无奈地说道。
　　徐小凤本来打算咬破手指，弄点鲜血上去实验一番，可是思前想后还是不要当着旁人的面做这种事情的好，一旦有了第二个知道，就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秘密，这种事情，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只有一个人知道，要么大家都会知道。况且，他也没有搞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是私底下自己在偷偷做些实验的好。
　　到了深夜，等父女两人都睡着的时候，徐小凤出来起夜，偷偷摸摸跑到药田之中，这感觉就跟做贼差不多。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药草，也认不出来几个，但这火灵芝白天已经确认过了，徐小凤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挤了一点鲜血滴在上面。
　　果然，又是之前的那种情况，只见这株如孩童手掌大小一般的火灵芝，微微有了些许变化，对比之下，可以确定的是比旁边的同期火灵芝要大了一圈，虽然今夜没有星星，乌云盖顶，看不清楚颜色的变化，但是能闻到比之前更浓郁的药材的气味。
　　“怎么没有之前的变化明显呢？”徐小凤心里有些犯嘀咕。然后，又用力挤了挤手指上的伤口，勉强挤出了一点鲜血，又滴在了灵芝上面。
　　少年焦急地盯着这株灵芝，过了片刻，灵芝又开始生长起来，只是这次生长速度极慢，如果不仔细去看，基本看不出来它在慢慢长大。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这颗灵芝长到了成人手掌般的大小的程度，浓郁纯香，质地坚硬，似乎是已经成品，徐小凤轻轻将它摘下来，放在手中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份量。
　　顿时，心生欢喜。
　　“九叔的病有办法治了！”少年心想。然后将灵芝草藏于胸中。
　　徐小凤思量一番：
　　“既然能够二次生长，说明第一次的血量太少，所以才没有长到成品。想想也对，之前第一次催化那个老丹参的时候，自己手中满是鲜血，那时的血量可比这时候要多得多。”
　　“既然如此……”
　　徐小凤心一横，用出了吃奶的力气，虽然自己是个孤儿，从没有吃过奶。
　　一口将手指咬破，露出两排牙齿印，鲜血直流。
　　徐小凤赶紧把血滴在令一颗灵芝草上面，一滴，两滴，三滴……大概五六滴的样子，然后少年就这样呆呆地看着……
　　过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徐小凤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看了看那颗灵芝，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少年疑惑不解。
　　于是，又等了一刻钟……
　　徐小凤抬头看看天，依然满天乌云，看不到月亮，又低头看了看那颗灵芝，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少年急得抓耳挠腮，又摸到了胸中那株成品灵芝。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真是活见鬼了！”
　　徐小凤此时此刻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约摸着是鲜血失灵了，便放弃等待，打着长长的哈欠，晃晃悠悠地回到屋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翌日清晨，徐小凤还鼾声如雷地做着美梦，被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吵醒，原来是沈月容过来敲门，吵着嚷着要带他去看什么好东西。
　　一路被沈月容揪着来到药田，原来是昨夜那颗灵芝草稍微长大了些许，不过并没有长成品。
　　“你看，这颗灵芝至少有三四十年的药龄。”沈月容兴奋的指着那颗异于同类的灵芝，继续说：“我刚才仔细看了一番，我爹爹也确认过了，至少有三十多年，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徐小凤看着那颗药草，寻思良久，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血液失灵了，而是血液的效果逐渐递减了。一开始催化丹参时候，血液的效用极强，然后开始依次递减。”
　　“那么问题在于，这个效果是可循环使用，还是说会逐渐枯竭呢？”徐小凤心里又蹦出一个新的疑问。
　　“如果血液的能力会枯竭的话，一定要物尽其用才好。”想到这里，少年朝那朵七心海棠花望去一眼。
　　……
　　夜色降临，月朗星稀，一扫昨夜阴霾之气，又是等到深夜，少年独自一人偷偷跑到药田。来到那朵七心海棠花前。
　　“听沈姑娘说过，这花奇毒无比，还是不要碰着了好。”想到这里，少年轻轻咬破手指，将血滴凝在指腹，隔着两尺远的距离，轻轻一弹，将血液弹于海棠花的花苞之上。
　　只见血液逐渐被花苞吸收，微微发出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这种香味与少年闻过的所有花香都不一样，倒像是一种酒香的味道。
　　过了一刻钟左右，徐小凤见这海棠花毫无变化，心想：
　　“难道是血液失效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小凤困得一直栽头，实在等不下去，便回去睡觉了。。
　　深夜，月光如水，照亮了大地，那朵稚嫩的花苞悄悄绽放，探出了黄色的花蕊，灵光乍现。一股浓郁的酒香袭满百花谷。
　　此间夜里，少年睡得极其安稳，梦见自己不再打铁铸剑，改行开了间酒馆，生意好得不行，还娶了个医术高超的漂亮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