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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我土匪村的男儿说话一向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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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飞鸿绝对是拘留所的常客,2018年我国刚刚颁发了新政策,对于一些治安案件开始放得比较宽松,通常打架不出人命、不致残就没什么大事儿。在任飞鸿这样经常在街上打架斗殴的混子眼中,拘留所就是个大车店,随时来,随时走。
  但是任飞鸿这次进来火气不小,原因有二。1、平时打那么多架都没事儿,今天就是简简单单的教训了一下癞土匪,结果就进来了。2、那只大黄狗已经勒了好几天了,可到了今天还没吃到口,等自己放出去的时候,这狗早就该被不劳而获的好土匪吃了。他太了解好土匪那馋嘴了。
  为啥没在临走前嘱咐一声,狗等我回来再吃呢?任飞鸿懊恼。
  进了拘留所,任飞鸿一看那大通铺,20来个人躺在那闲聊,一个人认识的都没有。倒是有个人认识任飞鸿,还跟任飞鸿打了个招唿。正在气头上的任飞鸿也没搭理,悻悻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任飞鸿被吵醒了。按任飞鸿的性格,被人吵醒肯定张口就骂,但是那天任飞鸿居然没骂。任飞鸿趴在铺头上一看。
  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起哄呢。
  “赌!赌!跟他赌!”
  “他肯定输!”
  被围在中间那人穿着件蓝色的UCAL裤,脚穿Deft板鞋,上身居然穿着一件昂贵的黑色Kiin皮夹克!要知道,在那个年岁只有那种家里资产有8位数才能穿Kiin皮夹克。但是这皮夹克陪上那裤子和板鞋真是不伦不类到了极点。这人长得一点都不难看,甚至还可以说是半个帅哥,但是他的眼睛始终在不停的骨碌骨碌的转,显得格外精明。当然了,说他看起来比较精明是夸他,还有另外一个词更适合他:贼眉鼠眼。
  “好!我就跟你赌!”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刘老大就是刘老大!”“刘老大真是好样儿的!”众人夸了起来。
  任飞鸿自从听见那声洪亮的声音就开始找那声音的发源地,可是惺忪着睡眼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飞鸿这人爱看热闹,实在找不到声音的发源地就站起来找。
  “那你要是输了怎么办?!”贼眉鼠眼的那位说。
  任飞鸿定睛一看,呵!原来刚才那宏亮的声音是人群中的一个身高有1米75的人发出来的,这人瘦,削尖的下巴、像是外国人一样凸出一节的鼻梁带上一双凸出来的大眼,再加上两条特浓特黑的两条竖着的眼眉,显得格外诡异。
  “如果输了,我跪在地上叫你一声大爷!”这刘老大嗓门继续宏亮。
  “好!我要输了也跪在地上叫你一声大爷!”贼眉鼠眼的人说。
  大家起哄:“好!”“好!”“赌!”
  “那我问一句,你如果输了赖账怎么办!?”贼眉鼠眼的人继续问。
  “我刘梦涵没赖过一次帐!”
  “是吗?!”
  “对!我说出话,掷地它就有声!”
  “有声?!”
  “对,我土匪村的男儿说出的话,就是掷地有声!”
  “好!”大家都鼓掌。任飞鸿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鼓掌。这家伙肯定就是土匪村的头子刘梦涵了。听完刘梦涵这席话,任飞鸿算是明白为什么刘梦涵会是土匪村里土匪中的土匪了。
  就刚才这几句话,说得实在太爷们儿了,一句话说出去,那就是钉子,唾沫星子就是钉子,唾沫星子飞到哪!自己这话就钉在哪儿!
  “找个裁判吧!”大家起哄。
  “随便找谁,我说出的话,我就得做到!”
  “好!”任飞鸿又叫了一声好。
  这一嗓门也不小,大家都把头转向了站在大通铺上的任飞鸿。
  “哎,这是大鸿!就让大鸿哥来吧!”
  “嗯?!他是任飞鸿啊,好!就让他来!”刘梦涵说。
  任飞鸿虽然名声远没刘梦涵大,但是他毕竟也是区东边已经成名的一条好汉。
  任飞鸿显然被大家推举他当裁判弄了一愣:“啊?!你们在赌什么啊!”
  刘梦涵从人丛中走了出来,瞪着凸出的大眼:“任飞鸿,我叫刘梦涵,土匪村的,今天你就当我们的裁判吧!”
  任飞鸿从大通铺上跳了下来:“行啊,你们赌啥呢?”
  刘梦涵答道:“看见了没,就我这衬衫,五个扣子,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我放出去,狼子要是能把我这扣子全解开我还不知道,我就跪地上叫他声大爷!”
  任飞鸿惊了,他不是惊诧于刘梦涵的那句“跪地上叫他声大爷”,而是被“狼子”这两字给震了。
  谁是狼子?!狼子是谁?!
  他是我市有史以来的第一神偷,只有第一,没有第二。因为有这第一在这,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二,就连大明、二明哥俩儿都不敢。
  据说狼子常年在家睡觉、喝酒,每年只去外地干一个月的“活儿”,而且这一个月中大概也只有三、四天在“工作”,其它的时间都用来游山玩水,但是就狼子干活儿这三、四天,无论是机场里还是商场里,狼子所到之处,人们的口袋都跟刚被水洗过一样,派出所接到的电话被轰炸的七零八落。当地公安局肯定立案认定这是一起超级盗窃团伙作案,其结果可想而知,各个都成了悬案,狼子悠哉悠哉的一个人又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然后再在一天之内,扒窃五十起,然后再飘然离去。
  更加神奇的是:狼子扒窃只是个传说。为什么说是传说呢?因为全北京市从公安局到老百姓都知道他是个惯偷,但是一次都没被现场抓到过。不但人没被抓到过,而且赃物也从没被发现过。狼子有钱也不是特别爱装,所以尽管狼子有花不完的钱,但也没法给他治罪。
  不是公安无能,实在是狼子太狡猾。听说公安局的反扒高手只要在人群中瞄一眼,就能把谁是扒手瞄个八九不离十,可是就这连普通老百姓都能看出是个扒手的狼子却从未被抓过,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而且还听说,狼子曾经参与过当年第一届也是唯一一届洛阳牡丹花会中国南北小偷大赛,据说他是北派神偷袁瘸子的特邀嘉宾,在那只举办了一届就以袁瘸子落网而告终的盛事上,狼子排名第二,榜眼。而且,这偷王中的榜眼始终逍遥法外。
  当然,这也是传说。狼子本人可是从未承认过——他也不敢承认。狼子不但没在我市干过“活儿”,而且,也几乎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手段。狼子的手艺究竟是跟谁学的,至今还是个谜。还有更玄的传说:狼子能飞檐走壁。这当然更没人见过。
  听刘梦涵说完眼前这人就狼子,任飞鸿也有点纳闷:这狼子疯了?跑拘留所来显摆手艺?狼子要是这么爱显摆,早就被抓起来了。
  既然刘梦涵都说了自己话掷地有声唾沫星子就是钉子,那任飞鸿就得朝二东子发话了:“你就是狼子对吧,你要是输了不跪下叫刘梦涵大爷,我任飞鸿把你脑袋摁错所里磕十个头!”
  混子普遍瞧不起小偷,狼子虽然是小偷中的王者,但是见到任飞鸿这样的大混子,也害怕。
  狼子看着任飞鸿笑了笑,没说话。
  任飞鸿转头看了看刘梦涵。刘梦涵俩手护住胸前,蹦到了大通铺上面,趴在那就不起来了:“解啊!我等你解开!”。
  任飞鸿乐了,大家也都乐了:这土匪村的头号土匪,斗起气来跟孩子没区别。枯燥的拘留所生活,要是没点这样的乐子,十几天可怎么熬啊。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开始打趣刘梦涵:“涵哥,起来解手了!”
  “不解手,我到明天早上都不解手。”刘梦涵趴在铺上,说什么也不下地。
  这时大家再转头看离着刘梦涵约十米的狼子,似乎躺在那睡着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大家又开始打趣刘梦涵:“别憋坏了,涵哥我还等你出去帮我评理呢,你这样还不得把尿脬憋出毛病来?”
  “操,憋出毛病来我也不下地!”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也都累了,迷迷煳煳的睡着了。任飞鸿刚起来,还不太困,趴在通铺上斜了一眼刘梦涵,刘梦涵那俩眼睛瞪得倍儿大,直勾的盯着狼子。任飞鸿再一转头,狼子正躺那打唿噜呢,看样子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是被狼子这样的贼惦记。
  半夜,任飞鸿又睡醒了,再斜了一眼,刘梦涵还瞪眼睛没睡呢,再一转头,狼子这哥们儿哈喇子流一枕头了。任飞鸿长叹一声:没戏看了,敢情着这狼子是成心认刘梦涵当大爷啊!!
  由于半夜醒了一次,所以任飞鸿起床起的最晚。等任飞鸿醒来时,发现大家又把浪子围中间了,正在围着狼子起哄:“哎呀,狼子你从今天起就多了个大爷了!”
  “狼子你还缺大爷吗?你看我张海行吗?”
  “管教让涵哥马上出去,你行不行啊!”
  在众人的吵闹声中,上衣五个扣系得整整齐齐的刘梦涵走到了狼子面前。虽然刘梦涵一夜没睡眼睛里全是血丝,但是刘梦涵显然十分亢奋。
  “狼子,愿赌服输!”刘梦涵说。
  “对,愿赌服输!”浪子说。
  “跪下!”刘梦涵向地上一指。
  “……”狼子摸了摸头,双膝一弯。
  刘梦涵面有得色。
  忽然,狼子又站直了,不紧不慢的指着刘梦涵说了一句:“你输了,你要愿赌服输!”
  众人定睛一看:刘梦涵胸前的五颗扣子全开了!齐刷的全开了!
  大家都惊了,几十双眼睛盯着狼子看,谁看到狼子是怎么解的扣子了?谁都没看见。毫无疑问,狼子是摸头和屈膝的同时把刘梦涵的扣子解开的,但是这整个过程也就是半秒,他是如何把刘梦涵的扣子解开的却没人发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鸦雀无声。
  刘梦涵看着自己敞开着的上衣发呆,不言语。
  “你要愿赌服输。”狼子再次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句。
  “……好。”刘梦涵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了一句,但似乎仍然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跪下!”狼子暴喝一声,朝地上一指。
  刘梦涵脸涨得通红,敞着怀“扑通”一声跪在了狼子面前:“大爷!”,刘梦涵的嗓门不小。
  “贤侄,平身!”
  刘梦涵的脸已经红成了绛紫色,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说了句:“狼子,事情一码归一码,以后我肯定不找你麻烦!”
  众人都鼓掌,任飞鸿伸出了两根大拇指。
  第一根大拇指伸给狼子。尽管“偷”这事情为人所不齿,但是狼子的确是神乎其技,把“偷”已经变成了一门艺术,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且终生难忘的艺术。
  第二根大拇指伸给刘梦涵。因为以刘梦涵的江湖地位,只要想赖账,狼子根本没辙,就凭他狼子还敢拿话儿挤兑任飞鸿不成?!可刘梦涵真没耍赖,说跪就跪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还有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信誉。
  梦涵输了面子,赢了信誉。任飞鸿全明白了,为什么身高仅有一米七五的刘梦涵会是混子如云的土匪村里的第一号土匪:刘梦涵的唾沫星子,就是钉子,铁钉子。
  用小学作文里的常用的话说就是:刘梦涵那又瘦又不高远去的背影,在任飞鸿的眼中渐渐变得高大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任飞鸿问狼子。
  “你疯了?在这里显摆手艺。”任飞鸿不解。
  “你以为我想啊?!刘梦涵说了:我不跟他赌,他就掰断我手指头。我是因为打架进来的,要是在这断了手指头,以后我咋办。”
  “他还真掰啊!”
  “你说呢?!”
  “恩……肯定的。”
  “你进来的时候我也刚进来,他非要见识见识。”
  “你赢了非让他跪下干嘛?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
  “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透露一下呗,你这手艺是咋练的?”
  狼子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任飞鸿的肩膀:“呵呵,反正不是在开水锅里夹夹肥皂片儿就能练成的。”。
  “那是怎么练的?!”
  “……呵呵。”狼子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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