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边

　　“这里是碧玺军区联邦九十九军团，北镜边防旅第一侦查中队，我是马文艇长。”
　　“我们有一些惊人的发现，各方面数据对比下来，这些残骸可能……可能属于李唐帝国军方，并且来自于一艘巡洋舰左右级别的舰体。”
　　拥挤的驾驶室尽收马文眼底，他在主座上腰挺得笔直，心中挂着一丝无奈。
　　因为他舰桥的全部情况都在主指挥室的大频道中，直播一般地落在一众长官眼里。
　　真是见鬼，他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个大家伙落到了他们防区。
　　好死不死又是他刚好巡逻到附近！
　　不管残骸来自一艘编制内的现役军舰，或是一艘报废的拆解废品，都是一件让人头痛的外交事件。
　　而作为第一位接触残骸的现场负责人，处置稍有不慎他这个上尉就做到头了。
　　反复呼叫前方船只之后，他向指挥中心申请了登陆。
　　“确定没有通讯应答，申请强行登陆。”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船炸成这样怕是活不了几个人了。
　　“允许登陆，注意安全。”
　　“收到。”马文切换到了舰内指挥频道，“突击组，准备抵近侦查。”
　　军用防护标准的材料和一些特殊物质爆炸后遗留的复杂环境让巡逻舰上的扫描雷达捉襟见肘，它只能扫出个外部的大概轮廓，内部情况还是模糊不清。
　　这种强干扰环境下无人机也没法在残骸内部做到信号的实时传输，只能等待回收进行数据上传回放。
　　可那样的话效率会低很多，指挥中心想必无法满意。
　　只能靠陆战队和无人机了，马文又对着舰内指挥频道下达了作战指令：“突击艇搭载抗干扰信息链模组，本舰投放所有无人机组，抵近侦查。”
　　尽人事听天命吧，再说这件事未必不是一个机缘，事情办得好的话，升迁也不会太远了。
　　他在这条高速巡逻艇上呆了好些年了。
　　马文装作看时间，实则瞄了眼日历。
　　已经三年了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我也差不多趁着这个机会晋升少校了吧……马文少校……哈哈哈，听着就舒服。
　　还能换一条大点的船。
　　他板着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舰艇腹部一整块结构脱离了下来，还有一些不大的机器人随着这块结构一起离开了巡逻舰。
　　侦查队的陆战队员乘坐着数十米长的突击艇缓慢地抵近着这片残骸带，数台两米见方的无人机紧密地无规则伴飞着。
　　碎片带一点点在陆战队员眼中放大，远观之时的景象远没有抵近来得震撼。残骸带中最大的碎块有近千米长，这就是他们的主要登陆目标，十米长的登陆艇简直就像蝼蚁般匍匐在巨象的脚下
　　小艇缓缓停在了距离一号碎块百米的星空中，与碎块调整到了相对静止状态之后，它携带的扩展模组开机运作了起来。
　　那是抗干扰抵近模组，从巡逻艇上释放的无人机通过它的信号增强，勉强有了断断续续的传回信号。
　　“把物理通讯线连上。”
　　“先让无人登陆组去摸排一次，登陆队待命。”马文手一挥，下达了指令。
　　一台台无人机越过突击艇，缓缓靠近着那巨大的残骸“一号碎块”。
　　细细的通讯线挂在信号增强仪器后面，仪器又被最后一台无人机抓着靠近了山一般的残骸。
　　“已经接触！”
　　无人机前锋慢慢减速，终于在精准计算的最后一丝间距内减速到了与【一号碎块】同步的状态，它的护盾和所有搜索系统全部满功率打开，充能盾片泛起了蓝色的幽光。
　　作为肉盾角色，这台【钢针_盾】型号的战斗机器人足以抵御来自碎块内部可能的突然袭击。
　　轻武器在充能重盾面前还是不大够看。
　　后续的机组纷纷在这桥头堡之后登陆、警戒。然后漂浮着在扭曲的通道中行进。
　　与此同时，远在北境恒星系内的指挥中心也收到了来自这些自动作战机械的影像，它们连带着环境侦测仪器的所有采集资料。经过信息链的信号中转之后，一同上传到了指挥中心内。
　　主要的船体结构被毁灭性地力量撕裂开来。
　　这块残骸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一端接近完好，优雅的舰艏还泛着玄黑色冷光，巨大的冰山军旗依稀可见，另一端却炸裂开来，就像是层层绽放的钢铁玫瑰，不过靠近‘花蕊’的部分缺了一大块。
　　这就是一号碎块的全景模型。
　　“天，内部结构都烂成一坨了……”不知道是登陆艇中的谁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材料分析确认是军用材料，主战级别的，结合结构及其他因素判断，军用战舰无误。”指挥中心内的分析员将材料分析对比报告上传给了参谋台。
　　“一号碎块应该是这艘李唐帝国冰川军团战舰的前半部分，所有信息综合对比出来有三种个高度适配项，【黑洞】级深空舰、【长歌】级巡洋舰、以及【不羁】级航母。”
　　“嘶～”大厅里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三种船无论哪一种都是李唐最精锐的舰只，这可要了他们老命了。
　　严重了！
　　“小卓，你立刻去上报军区，还有，让咱们舰队的兄弟们招子都放亮点，尤其是各大侦测站。”就在这时，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到众人耳边。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国字脸、一米九、肤色黝黑，爆炸性的肌肉几乎要撑开他的少将军服，他径直走到指挥大厅的中央位置，两手插在腰上。
　　仿佛是这间指挥中心的大梁一般立在了中心。
　　他也确实是顶梁柱。
　　联邦第九十九军团第一舰队舰队司令，杨忠和少将。
　　有他在，大家都安心了。
　　“司令好！”所有人起身敬礼。
　　他快速地摆了摆手：“坐下吧，事态紧急，小卓你快去。”
　　“是。”
　　昂了昂头示意副手赶紧汇报之后，他转身走到参谋桌前：“咱们接着看前线画面。”
　　其实已经不怎么用看了，这条船连个像样的部分都没有，建模出来之后众人发现里面的内部构造很多都被熔毁了，危险部分也被后续的大规模无人机群一一排除。
　　登陆艇上的陆战队员们都没有出舱就返回了高速巡逻艇，任务全都交给了无人机群，它们拖着通讯增强设备在错综复杂的地形和能量环境下进进出出，辅佐着刚刚到来的大型侦查舰对这一带残骸碎块进行精细建模。
　　一同赶来的维修舰和救援舰都没派上用场。
　　救无可救，修无可修。
　　……
　　碧荷星系，联邦著名的旅游星系之一。
　　北碧荷，南香海，这句老话常常被碧荷人们挂在嘴边，用以怀念他们的光辉岁月。
　　可惜香海蒸蒸日上，已然成为联邦第二发达的城市，甚至隐隐有和首都一较高下的意思。
　　而碧荷则被淹没在了历史的小角落里。
　　北境的碧荷星系曾经以它两颗瑰丽的宜居星而闻名。
　　碧荷恒星的宜居带上，有着质量极其相近的两颗行星存在，他们的轨道也仅有一丝差别，互相围绕着碧荷相对旋转。
　　但最为惊人的是，其中一颗行星几乎和地球一模一样，甚至已经有了原始森林和生物群落！
　　这在当时可是一条震惊世界的大新闻，无数旅客和开发商蜂拥而至，他们慕名前来，享受日光、海洋和森林探险，一种种一类类的新奇物种被发现捧红，碧荷星也风光无限，一时热度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时过境迁，随着星球改造技术的成熟还有密集人流带来的负面影响，“碧荷双子”的美丽风景不再冠绝银河，加之其位于联邦疆域的北端，交通不便，它作为旅游天堂的地位也日益下降，很快就被新兴的改造旅游星球掩埋在了尘埃之中。
　　联邦海军大学物理学院就坐落于这样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地方，作为本校唯一的理科学院，她与其它学院的画风截然不同，巨大的校区平铺在一望无际的碧荷海边，建筑稀疏，更常见的是碧荷特有的海树林，天蓝的高大乔木与地球绿植混搭着，给人一种清新的视觉观感。
　　道路上。树林间穿行的人们更多的是身着便服的充满俏皮的年轻人，在物理学院，军装的行人反倒是少数了。
　　两扇门缓缓划开，李夏推着巨大的移动行李箱进入了他的宿舍，由于这次任务是绝密，他没有享受到自由住宿的权利。
　　好在安排的住宿条件还行
　　“还包食宿，怎么样，不错吧。”少校拍了拍李夏的肩膀，“联系方式发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
　　“我叫苗龙，在这挂个闲职。”
　　“好了，走了，那个悬浮行李箱就算我送你的见面礼了，还有这次任务是绝密，严禁透露，你的通讯终端都在宪兵的监控范围内，任务结束之前你都是不自由的。”
　　他潇洒地转身，然后右手在半空中挥了挥：“不用感谢我，赶紧适应新环境进入状态吧，休息休息睡一觉，傍晚六点之前去空间学院在这儿的办事处报道。”
　　待少校离开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那窗户外面洒进来的阳光，心情说不清道不明。
　　但总的来说还是一种放松吧。
　　“好久没有看到沐浴着蓝天阳光的桦树了啊。”他伸了个腰眯了眯眼，踱步到窗户面前，也没有急着收拾行李。
　　“咦？还有这蓝色的树和大海。”
　　“啧，环境真好。”
　　联邦海军大学的房间设施也挺好，至少不是上下铺，一个一米五宽的小床简简单单，上面还有一些浮尘，看起来是长时间无人打扫的样子，过道右手边的床位桌面也同样如此。
　　至少该有的设施全都有。
　　李夏颇为满意，这房间四舍五入就是单人间了。
　　要不是被褥都在箱子里，他真想倒头就睡，相比起新兵营里那紧凑、高强度的训练，这里简直就像是旅游星球的风景区，舒服得很。
　　不过这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可没那么容易忘，他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之后才冲澡睡下。。
　　“差点忘了定闹钟。”
　　一只手嘟囔着从被子里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