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除魔试剑

　　兀颜哲昆打小便听部落里的老人们说起过哥摩山的传说。
　　哥摩山，曾有着一个更为可怖的名字，叫作“勾魂山”。在它被兀颜部人称为“勾魂山”时，并不像它的名字那么可怕。虽然山中遍布毒虫猛兽，但生性勇猛的兀颜部勇士却能轻易地将之征服。如此一来，哥摩山自然也成为兀颜部狩猎的绝佳去处。而自从兀颜部人将这座山称为哥摩山后，这里便成为了兀颜部绝对的禁地。
　　此刻，哲昆与拂尘已进入哥摩山阴森的山林。在哲昆看来，这犹如走入了魔鬼的掌心。二人都清楚地知道那个在女真诸部落流传的诡异传说。
　　当年，兀颜部有一个古怪而又残酷的刑罚。部落中犯了重罪之人，将会被专门打造的精铁锁链绑缚，放逐到哥摩山的密林之中，任由山中野兽将其开肠破肚，受刑者往往尸骨无存。虽然哥摩山成为了兀颜部的刑场，但这依然不妨碍兀颜部的勇士们上山狩猎，说不定他们打回的哪头野兽腹中，还残留着自己部落囚犯的骸骨。
　　后来，兀颜部出现了一位被族人视作无所不能的勇士，叫作“其戈”。他和哲昆一样，有着一身怪力，甚至据说能徒手与猛兽搏斗，年少时便暴得大名，成为部落里年轻人的偶像。正所谓年少轻狂，涉世未深的其戈，也变得骄狂无比，外出行猎时，常与其他部落的狩猎者发生冲突。一次，其戈因争夺猎物，与完颜部的两位年长的猎手发生了争执，双方大打出手，其戈出手不知轻重，失手将其中一人打死。完颜部酋长勃然大怒，大兴问罪之师，欲与兀颜部火拼。完颜部的实力在女真诸部中一枝独秀，兀颜部与完颜部素来和睦，本就不愿轻启战端。于是兀颜部对其戈处以放逐之刑，将其绑缚至哥摩山身处。一位年轻有为的勇士，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陨命于野兽之口，令兀颜部族人感到痛心。
　　不久后，兀颜部一支狩猎队伍在进入哥摩山后便再未下山。兀颜部酋长派出精壮勇士上山搜寻，在山林深处发现了狩猎队伍一行人的尸体，或被封喉，或被掏心，死状凄惨。但尸体躯干四肢尽皆完好，似乎不像野兽所谓。况且兀颜部女真人极善与猛兽周旋，绝不至一整支队伍集体遇难。兀颜部老酋长下令兀颜部狩猎者暂时禁止入山，自己亲率十名兀颜部勇士进入深山一探究竟。第三日上，老酋长被两名失魂落魄、满身是血的兀颜部勇士抬下山来，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几个时辰后便即丧命。两名幸存的勇士也都已心智全失，只反复念叨着“其戈化作了恶鬼，留在了山上”。
　　经此事后，一些不信邪的兀颜部人仍未打消山上查明真相的念头，曾多次私下上山查探。有些人空手而回，有些人则同样被这大山吞噬，再也没有下山。
　　从此，“炼妖”其戈便成为了每一个兀颜部人挥之不去的梦魇。继任的兀颜部酋长将鬼阴山改名为“哥摩山”，以此警告兀颜部族人勿再接近此山，否则“炼妖”将会取其性命。哥摩山成为了兀颜部的绝对禁地。
　　哲昆紧紧攥着手中的狼牙棒，不住地环顾四周；拂尘手中则未持兵刃，闲庭信步、轻身上山，可谓艺高人胆大。拂尘曾拜访完颜部，原本希望能够一见部落首领完颜盈歌，不想未能如愿，但却从完颜部族人口中听得“炼妖”的传说。拂尘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深湛，已经历过不少大阵仗。上哥摩山，会一会这“炼妖”，便是拂尘前来兀颜部的主要目的。
　　二人在重重山雾中徘徊了数日，至于到底是几日，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自他们进入深山以来，已有无数毒虫猛兽丧命在哲昆的独门狼牙棒法之下，拂尘则凭着一双肉掌为其助阵。山雾极重，加之苍松遮天蔽日，山中已昼夜难辨。
　　这数日来，虽然打了不少猛兽，哲昆的棒法也越加纯熟，但拂尘却愈发失望。拂尘坚信，“炼妖”并非只是兀颜部口口相传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它在这阴气重重的哥摩山上昼伏夜出，早已完全丧失了人性，沦为了凶暴的恶鬼。无论是山中的野兽还是误入山中的猎户，随时都会被隐匿在山林深处的炼妖撕成碎片，尸骨无存。可是直到现在，依然不见炼妖的踪影。
　　拂尘与哲昆二人已进入山林的最深处，越向山林深处走，拂尘越渴望能与那个传说中的怪物遭遇。拂尘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这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拂尘曾经遭遇过无数的高手奇人，也曾经命悬一线，他均能涉险过关。每次击败强敌，抑或是绝处逢生，他的功力就愈发精进。而如今他可能会面对的，将是他以往从未遇到过的强劲对手，因为对方或许并不是人，而是妖魔鬼怪。拂尘爱武成痴，，即便身犯险境，也全然不以为意。
　　此时，山中的雾气越来越浓，前路时隐时现。哲昆突然发话，问拂尘道：“大哥，你可知那其戈如何会变成‘炼妖’吗？”拂尘来了兴致，道：“你且说来听听。”“听老人们说，这哥摩山中有一处山泉，名叫‘鬼血泉’。我女真诸部居于白山黑水之间，为了生存，要与天斗，也要与这大山斗。这座哥摩山虽曾是我兀颜部的狩猎之所，但也有无数兀颜部人命丧此山。传说这鬼血泉便是我兀颜部亡魂前往阴界的入口，是孤魂野鬼常聚之所，阴气极重。但凡饮此泉水之人，神智将会慢慢散尽，成为行尸走肉，但却能有妖鬼之力。”拂尘微微一笑，道：“这些我早有所耳闻，正因如此，我才迫不及待想会一会这有妖鬼之力的炼妖。”
　　哲昆不由暗自吃惊：拂尘大哥真是胆量过人，炼妖并非人类，而是妖魔，但大哥却毫不畏惧，难道他会使什么降妖伏魔的通神之术不成？哲昆虽然勇猛，对炼妖这传说中的妖魔怪物却也十分惧怕，可此时一想到有拂尘这样的奇人同行，顿时惧意全消。
　　山林深深似无尽头，阴风劲吹，周遭氛围愈发可怖。拂尘预感到他平生最奇诡的一场大战即在眼前，他不禁想放声大笑，渐渐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十多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少年。
　　二人所处的地方，野兽已然绝迹，四周一片死寂。
　　“有动静！”拂尘一声低喝。哲昆一惊，攥紧了手中的狼牙棒，不禁暗暗叫苦：他学艺不过数月，于这狼牙棒上的功夫尚未完全练到家，如今却可能要面对一个最为可怕的敌人，搞不好就因为恩师的一时兴起而赔上自己的小命。
　　拂尘功力深湛、耳聪目明，敏锐地感觉到周遭的环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四周不再像之前一样死寂一片，而是有了活物的气息。这气息微弱至极，仿佛人将死未死，一息尚存。
　　拂尘很快便听到了哲昆惊恐的呼救声，狼牙棒的棒头已被击得粉碎，几道寒光将哲昆包裹了起来，仿佛顷刻间他整个人也要被这寒光撕成碎片。
　　见到此状，拂尘高声呼喝，声震山野，从腰间抽出一把乌黑的兵刃，竟是一把软剑。他飞身而起，直取那围裹在哲昆周围的几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