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水鬼

　　“那水里窜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暮队他们三人后来怎么样了？”萧寒听的有些着急了。
　　“你急什么？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事得慢慢讲，免得到时漏掉了什么关键地方，你小子又要找我麻烦！”老刘喝了口酒，如说书人一般一拍桌子，继续往下讲：
　　连日大雨，洪水暴涨，江面上早已封航。雨夜能见度更低，也没有谁敢冒然下水去搜救，再说江水湍急，人一入水，转眼可能已经在十里开外了，根本没法去找。
　　市局带领导紧急从兄弟单位调来冲锋舟，在三人可能出现的下游江面上一直搜寻；岸上也组织了几队人马，沿两边江岸向下游搜寻，但直到天亮，水陆两队搜救人马都没有任何发现。
　　天亮了视线明亮有利于搜寻工作，但同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了，所有人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凉。就在大家不停的为暮云平祈祷时，岸上的一队搜寻人马传来消息，在下游的一处回水湾的江滩上，找到了暮云平，身上有多处外伤，失血严重，整个人已陷入重度昏迷，生命体征异常微弱，正在紧急送往医院的途中。
　　江面上也增派快艇，加大了搜寻力度，临近中午，传回来消息，在江面上发现了三具浮尸，已打捞上岸送过来。
　　三具尸体，两男一女，经辨认，两具男尸就是昨晚与暮云平一同去码头的两名犯人；女尸正是暮云平的妻子。法医的验尸报告很快就出来了，两具男尸是被人先用利器切断颈部大动脉再丢入江中的，死亡原因江水窒息身亡，死亡时间在约是凌晨一点左右；女尸身上头上有多处钝器击打所致外伤，系死亡后被抛尸江中，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至三点之间。
　　暮云平重伤，两个犯人死亡，警方手上只剩下一堆缴获的毒品。专案组也就解散了，这一起江城最大的毒品案就这样以一个重伤，三个死亡结束了。
　　“这就完啦！”看老刘又停了下来喝酒，萧寒瞪大眼睛问。
　　“是啊，完了！案子惊动了省里，案直接由省里接过去办理，江城这边就算完啦！不过啊，省里来的专家后来也没有查出什么来！”老刘猛喝了口酒，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忿。
　　“为什么没有查出来？”
　　“唉，当晚下那么大的雨，所有有价值的证据都被洪水冲入江水中了，虽然有些零零碎碎的证据和线索，对整个案子却没有什么价值，所以这个当时震惊省里的犯毒、放火、杀人外加抛尸的案子，最终却成了一桩悬案躺在了卷宗里。而在江城这也成了整个警界的痛，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谈及。”
　　“那暮队呢？”
　　“他呀！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算把命捡回来。回来后领导有心将他调离江城，但他却坚持要留在这里，这一留就是这么多年，谁知道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老刘摇头叹息不已。
　　“那他当年就没有追查下去？”萧寒追问道。
　　“查，一直在暗中调查，但同样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当年的那凶手也如同被江水冲走沉入大海一样，十来年再无丝毫音讯。所以他不停的培养有能力的新人，当然想如果自己到退休都没有查出真相，有人能够继续查下去。”老刘说完看着萧寒。
　　“那暮队的女儿呢？”萧寒突然想到了这次谈话的主题。
　　“那小丫头当年可算是命大，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不在了，她却抱着一段浮江木硬是在江水中漂着硬撑了两天，最后在下游被人救上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那她后来说了什么？”萧寒追问。
　　“她什么都没有说。在江水中泡了两天，刚获救时眼睛也失明了，医院检查说是人为伤害所致。小姑娘缩在病房的角落里，听到一点动静就浑身发抖。谁问都不说话。心理专家进行了心理治疗也没用。”
　　“这一群畜牲！”萧寒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桌边上的一个盘子弹起来掉地上碎了一地。
　　“干什么？干什么？有这股子劲就想办法去把那群畜牲抓出来，在这里冲我的桌子盘子出气干什么？下次来还要不要吃啦！”老刘心疼的看着满地的狼藉。
　　“那个小姑娘就是暮雪吧！那她的眼睛现在……”萧寒不解的问。
　　“对对对，就叫暮雪，很好听名字，人如其名，她小时我见过，皮肤雪白雪白的，见谁都笑，很可爱的小姑娘。”老刘说起往事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她的眼睛嘛！听说后来有人捐献了眼角膜，移植过来后恢复的还挺好，只是小姑娘从那起就再也不笑，再也不说话了，连她的父亲她都不理不睬，再后了孩子的外婆将她带到外省的老家抚养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由于暮云平的关系，当年大家都尽量不提案子和孩子的事情，后来许多的同事都调走了，当年的老同事没有留下几个，全都是新人，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更少了！”
　　“哦，难怪我从来没听说过！”萧寒恍然大悟。
　　“是啊，暮云平自己不说，别人自然也不会去说”老刘点点头。
　　“那当年在码头边上拖暮队下水的黑影后来查了吗？是什么？”萧寒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你猜猜！以你的脑袋，应该不难猜出来！”老刘故作高深状。
　　“刘叔你刚才说的时候我就想过了，应该是人，穿着潜水装备的人从水下潜到码头下面在袭击，由于事先大家都没有考虑到水里，只想着盯着岸上，所以才能一击得手。”萧寒胸有成竹的说。
　　“果然是警校的高材生，一下就猜中了。当年暮云平醒来第一句话只说了四个字：水下有人。”
　　“但是什么敢在那么大的洪水中夜晚进入江中呢？”萧寒还是想不通。
　　“这你就不知道了，在江城有一个暗地里的行当，叫‘水摸子’，俗称‘水鬼’。”
　　“水鬼？”
　　“对，许多货船停靠在岸边码头上卸货装货，少则一个星期，多则十天半月，时间长了江水中带来的泥沙会塞住船的船体和螺旋浆。等到起航时就无法正常起航行驶。这时就需要请水摸子下水去掏干净船下的泥沙。这些个‘水鬼’在下水之前会签好生死契，上得来多少钱，上不来又是多少钱，都有他们的行规市价，因为不受法律保护，所经都是暗地里交易。”老刘神秘的说。
　　“那这些‘水鬼’对江中的河道水情是再熟悉不过了！”萧寒点头说。
　　“是啊！这些水鬼本来都是当地江上的渔民，生活所迫才出来做这玩命的行当。”
　　“那当年有从这里入手调查吗？”
　　“谈何容易啊！都说了‘水鬼’是暗地里玩命的行业。每天都会死人，有时候下去四五个，一个都上不来。有的被船舶的螺旋浆绞的连个全尸都没有。家人按下水前签的生死契拿一笔安家费就算完事了。说不定你要查的人已经在几天前下水了就没有上来。所以对于这样一个行业，这样一群人，根本就无从查起。”
　　老刘说完，两人都不再说话，整个空间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只剩下倒酒喝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