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困境

　　“把楼梯砍断！”秦子勇双臂抡圆，猛挥着手里的斧头。
　　此时火势已经吞噬整个一楼，蜿蜒着朝二楼而来。木质家具燃烧产生的热浪像开水一样浇在父子二人的每一寸皮肤上，燃烧产生的烟雾先火势一步，已经在二楼糜烂开来。
　　这种高温浓烟的环境，人在没有任何防护的前提下必然不能久留。
　　秦子勇把儿子抓到身后：“走！”
　　秦存武毕竟是秦子勇的儿子，父亲多年的言传身教让他在关键时刻鼓起勇气，倔强的拎着斧子上前要跟父亲一起把楼梯砍断，阻止火势向二楼蔓延。
　　秦子勇怒了，一脚把秦存武踹开两米多远：“滚！”
　　灾难面前妇孺先行，壮勇断后。
　　这不是道德，而是希望，是那些敢于舍弃生命直视死亡的人的希望，也是他们勇气的来源。
　　秦子勇这一脚没有留力，踹的儿子连滚带爬的往卧室跑去，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你爸呢？”梁亦姝看到儿子弓着腰钻了进来，焦急问道。
　　秦存武喘着粗气回答道：“还在外面！”
　　“你这孩子……”没有时间让梁亦姝来责备儿子，她拿起两根提前准备好的毛巾，一根捂着自己的口鼻，冲了出去。
　　“存武你没事吧？”秦念芸一盆冷水浇在秦存武身上，给他降温，关切的问道。
　　在秦子勇拎着斧头砍断楼梯的时候，秦念芸在母亲的带领下，把整个房间全部淋了一边水，所有能够盛水的容器也装满了水，以备不时之需。
　　一盆冷水浇在身上，秦存武只觉得像是三伏天里吃了口冰西瓜一样，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说不出的舒坦。
　　秦存武又缓了一下，说：“姐，我没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此时的秦念芸也没了主见，说道：“我们先把房里的所有的衣服被子都打湿，其他的等爸妈回来再说！”
　　这些都是梁亦姝之前给秦念芸安排好的。
　　姐弟俩翻箱倒柜的把大哥一家人的衣物全部倒在地上，淋水。这些衣物买的时候一件件的都是万八千，现在全现了原形，成了吸水的布条。
　　“嘭！”
　　姐弟俩的活儿还没干完，就听到门口一声闷响。
　　秦存武听到动静心里一咯噔，马上跑去开门，梁亦姝拖着秦子勇直接倒了进来。
　　“姐，来帮忙！”秦存武用力拖拽着父母二人，咬牙喊道，“把门关上！”
　　秦念芸关门的时候发现，门锁已经有点烫手了。管好门后用刚才已经沾水的睡衣把门缝全部堵上，然后又端来了一盆之前准备好的水泼在门板上，给门板降温。
　　做完这些之后转过身去看父母，“爸妈怎么样了？”
　　秦存武正在用湿毛巾给爸妈擦拭身体降温，“都没事，是烟呛着了！”
　　作为家中顶梁柱的秦子勇挣扎站起身，朝卧室门口走去。
　　秦念芸姐弟俩焦急的看向梁亦姝，“妈……爸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一家人暂时安全的聚在了一起，梁亦姝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你爸要给你俩表演魔术呢！”
　　说着挣扎的坐起身来，继续安慰道：“别怕，只要有你爸在我们就是安全的！”
　　说话间只听到“哐哐”几声响，靠墙安装的实木衣柜被从墙面上挤了出来，然后一块硕大的厚铁板挨着墙面，顺着屋顶的石膏线滑了出来，直接把卧室门给封死。
　　姐弟俩看着眼前这一幕，直接惊呆了：“爸，我们家什么时候装了这东西？”
　　在姐弟俩眼里，他们刚才看到的是电影里金库锁门的场景，太震撼了。
　　确定门已经锁死，秦子勇难得的解释道：“这是一道防火门，两侧是十毫米的钢板，中间夹着防火材料。”
　　秦念芸满脑子的小星星，搂着她爸的手臂：“爸，你真是太有远见了！你怎么能够这么聪明呢？”
　　秦念芸情绪放松，梁亦姝也松了口气，“你爸这不是有远见。是亏心事做多了，早就防着小鬼来敲门呢！”
　　秦子勇不想照顾两个孩子的情绪，越是艰难的环境越能锻炼一个人的意志。他转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摸了下口袋位置，发现自己穿的睡衣已经被烧的五眼六洞，口袋里也没有装烟。无奈的甩了甩手。
　　梁亦姝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抽烟？”
　　秦子勇怏怏道：“火暂时又烧不进来，你怕什么！”岔开话题道：“报警电话你打了没？”
　　秦念芸姐弟俩绝少看到自己老爸吃瘪，忙把头扭到一侧偷笑。
　　秦存武怕自己成为出气筒，忙爬起来装模作样的跑到门口去检查。秦存武刚有走到门口，就感觉这里的温度明显比靠窗户的位置升高了不少，小心翼翼的摸了下防火门。只听到“呲”的一声，烫的秦存武赶忙把手缩了回来。仔细一看刚才跟防火门接触的指尖已经被烫了个水泡，秦存武皱着眉头顺着防火门往旁边的墙体看去。
　　此时已经有烟雾从细小的门缝中渗了进来，虽然还不致命，却也熏得秦存武忍不住用手扇了扇。走到墙边秦存武忍不住用手刮了刮墙体，发现混凝土如粉末般开始往下掉落。
　　秦存武暗叫不妙，混凝土钢筋虽然不会燃烧，但是刚才的现象已经告诉他，混泥土会被烧裂。就像石头会被烧爆一样。
　　秦存武大喊一声：“爸，你快过来看！”
　　秦子勇刚刚从妻子口中得知手机没有信号，根本没有打通119的电话，心中笃定今天这场大火是一场谋杀。脸色铁青的走到秦存武面前：“干什么？”
　　秦存武被父亲的语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爸，你……你看这墙，会不会开裂啊？”
　　秦子勇顺势轻轻的敲了下墙体，那感觉就像是敲在里面粉里，瞬间心底冰凉，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家住在七楼，这栋楼全部是复式结构，单层高在6米左右，相当于普通高层十二楼的高度。这个高度一旦室内起火又无法快速从门口逃出，绝对是九死一生。
　　秦子勇冷着脸一言不发走到窗前向下探望。
　　秦子勇是个气场强大的人，他一不说话秦念芸立马低着头不敢看父亲。
　　梁亦姝试探道：“怎么了？”
　　秦子勇抿了抿嘴，又叹了口气，斟酌再三后说道：“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梁亦姝没反应过来，心里也没底：“防火门都放下来了，这火不可能再烧进来吧。”
　　秦子勇伸手指着门口，秦存武正手忙脚乱的用打湿了的衣物堵住缝隙：“我记得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卖房子的小刘特意给我介绍这个房子的非承重墙体用的是中空转，抗震性很好。这种砖抗震却不耐高温，火可能把墙烧塌，到最后我们即使不被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
　　秦念芸接受不了，抱着母亲低声抽泣：“妈，我还不想死！”
　　秦念芸的男朋友已罗三已经向她求婚，俩人正计划着找个机会让双方家长碰面商量一下婚事，秦念芸甚至已经幻想到以后儿子出生叫什么名字。此时天降横祸，怎么叫她能够接受。
　　秦子勇如万蚁噬心，他一生信奉父亲，也继承了父亲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育儿理念，从不向孩子们吐露爱意。父爱如山，压着三个孩子死命前奔。
　　可是现在他情愿用自己命去换妻儿的平安，他抓起秦存武带进来的斧头，近乎癫狂的死命的砍着镶嵌在窗口的防盗网。这直径不到30毫米的不锈钢管此时已经成了他们的索命绳。
　　秦子勇拼命用力，之前被火灼伤的伤口开始迅速撕裂，犹如六月天暴晒的干田，伤口纵横且深。不一会儿原本被烟熏黑的衣服透出一层暗红，斧柄也是沾了一层血水，“哐当”一声脱手掉在窗台上。秦子勇伸手去抓，双手因为剧烈的疼痛不受控制的颤抖，尽然抓不稳斧柄。
　　秦子勇一拳一拳疯狂的砸在防盗窗上，直至双拳血肉模糊，试图用血肉之躯破开这钢铁牢笼，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望着已经癫狂的父亲秦念芸泪眼婆娑，一半担忧，一半恐惧。
　　门外的一声爆炸将秦存武惊醒，身为儿子的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为自己以命开路。一个箭步窜上前，将父亲挤到身后，捡起从父亲手中滑落的斧头，继续着父亲的癫狂。
　　经历之前连续的癫狂，秦子勇身体略显虚弱，被儿子这么一挤差点给挤倒了。梁亦姝顺势扶稳秦子勇，秦子勇心中不满，挣扎着想起身教训一下这个没有礼貌的儿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脱力，站都站不稳。
　　梁亦姝以为秦子勇还想自己上，劝道：“孩子已经长大了，就让他暂时替你一下！”
　　巨大的砍砸声吵得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楼下邻居怒火中烧，扭着头对秦存武吼道：“喂！楼上的，你干什么呢？”
　　秦存武动作不停，大声回答道：“着火了！”。
　　邻居愣了：“刚才的动静都是你家弄出来的？”
　　秦存武反应过来，着火的是他家又不是邻居家，这不就是老天派来的救星吗？喊道：“大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求你快去找人来救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