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原君

　　南林怀抱长剑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思索了很久，对平原君邀请他赴宴的目的有些猜测，但是具体如何，还要看一会见到平原君之后才能确定。
　　在仆人的引路下，南林走进了平原君府。他从质子府过来的，离平原君的府邸稍远，所以当南林到达宴会宫殿的时候，他已经算是迟到了。
　　仆人进去通禀的时间，南林就听到，宴会宫殿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不由撇撇嘴，平原君还真拿自己不当回事，这个宴会没等他到就已经开始了，看来他并不是这场宴会的唯一主角。心中对平原君邀请他赴宴目的的猜测又多了几分把握。
　　没过多久，仆人来报，平原君请南林进殿。
　　当南林踏入宫殿的瞬间，他的气质和表情徒然一变，不是平时的温和，脸上更没有微笑，相反，他此刻怀抱长剑，表情冷峻，一副傲视天下的样子。
　　见到平原君，又冷眼扫视周围早已坐满的人，南林连基本的躬身礼都不行，就怀抱长剑，冷冷地站在中央，看了平原君一眼，一个字都不说。
　　平原君此时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面容威严，身着华丽长袍，肩宽背厚，可能由于长期身居高位，即使再如何礼贤下士，也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看到南林傲气冲天，平原君不但没怪罪，反而豪爽大笑，首先起身对南林略微躬身，语气平和地说：“赵国平原君赵胜，见过南林先生，感谢先生赏光赴宴。请上座！”
　　说罢，便让仆人带领南林坐到了左边首位。古人以左边为贵，有“君子贵其左”的说法，平原君让南林坐到左边首位，已经是对待客人的最高规格，看上去极其看重南林。
　　就这一番作为，确实是个礼贤下士，愿意结交各种士人的上位者，但南林对平原君接下来的做法和要说的话都已经了然于胸。冷笑一声，自顾自地坐到座位上，连谢礼都懒得说。
　　果然，南林刚坐下，他对面就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人，不阴不阳地说道：“南林先生傲骨铮铮，连对平原君道谢都免了，不知是无礼，还是高人风范。敢问南林先生仙乡何处，师从哪位高人呢？”
　　南林看都不看这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才回道：“在下久不出山，不知这世间是何年月，竟然硕鼠化妖，高坐庙堂。平原君，你认为呢？”
　　“你……”那个山羊胡气得说不出话来，当下就要起身找南林拼命。
　　平原君微微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然后继续用温和的语气对南林说道：“先生莫怪，他也只是好奇。既是宴请，大家皆可随意谈论，还望先生海涵。先生横空现世，我等多番探查，也只查出先生最初现身于邯郸城边一个名唤水村的小村庄，问明年月之后，便急急离去，第二天便出现在了异人的府邸，好似从天而降。对于先生，我等实在好奇，还望先生赐教。”
　　南林这才点点头，平原君查他的底，一点都不奇怪，于是看着平原君回道：“你们为何想知道我来自何处？我来自何处，是何人门下，重要吗？”
　　平原君缓缓点头，坚决地说：“重要！”
　　南林无奈地轻叹一声，说：“其实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我为何在异人身边？我想做什么？你等问我来历，不过是想知道我来赵国的目标而已。也罢，既然你平原君坚决要问，我给你面子，说与你等听便是。”
　　说完，南林不顾殿上众人把戏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眼神，又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才继续说道：“严格来说，我并不属于任何一国，来自一处偏远所在，远到超出七国范围。至于家师，名为将臣，你等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南林心里大笑，你们听说过才有鬼了！将臣本来就是电视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中的虚拟人物，南林当年非常喜欢这部电视剧，尤其对剧中“僵尸真祖”将臣的印象深刻，现在被问起老师是谁，他随口说的。
　　“将臣？”平原君皱着眉头，眼神反复询问周围的人，见大家都是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就知道，确实谁都没听说过，不由对南林重视起来。
　　这个时代的人很奇怪，越是默默无闻的人，大家反而越认为那是一位隐士高人。
　　于是平原君恭维道：“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过将臣先生的大名。不知将臣先生是哪一方大家？”
　　南林心中捧腹大笑，表面上却神秘地说道：“家师知儒墨，兼道法，通阴阳，晓纵横，融会百家，学究天人。只是他老人家淡薄人间事，世上不传名号，平原君及众位不知，也是应当。”
　　这话可说得太大了，融会百家，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在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能做到这个的，也是当世宗师般的教授学者，人间少有！
　　所以，当下就有人不服气，出言道：“好一个融会百家，学究天人！敢问南林先生，学得尊师几成学问？”
　　南林知道这人在挑衅，于是面露傲气，说道：“惭愧，在下资质愚钝，又喜好酒色财气，所学不足家师一成，仅能通晓儒墨道法，明晰史家，略懂阴阳而已，至于名家及纵横之术，不懂，亦不屑懂！”
　　听南林口气这么狂妄，更多的人不禁出口怒斥，还有人要找他挑战，大殿上一片嘈杂。
　　身处风暴中心的南林却悠然自得，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口一口地品着杯中美酒，一副懒得跟你们计较的样子。
　　平原君一拍桌子，所有人都一惊，顿时安静了下去。
　　南林也不在意，悠悠说道：“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道家杨朱、老、庄后隐世难寻，法家自管仲以来，争鸣不绝，秦为虎狼者，始自商君，然法家过甚，商君终作法自毙。平原君，你认为如何？”
　　平原君心中暗自点头，这南林确实有大才！其实南林说的，只是原时空对于春秋战国时期儒墨道法四家的几句评述，随便一位历史爱好者都有所了解。但在这个时代，能把这几家说得如此透彻，那就是当世奇才！
　　于是平原君继续温和地说道：“先生既有大才，现下又在赵国，何不留下，与我等共图大业？赵胜愿以国事相托！”
　　言下之意，只要南林愿意留在赵国，平原君就让他做赵国的丞相！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立刻就能变成一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南林心中暗道：“果然！”先前所有的铺垫和抬高自己，都是为了这句话，平原君招揽门客还真是用心！
　　其实当南林还在殿外，听到人声众多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几分把握，当他走进宫殿，见到所有人都是一副士人的打扮时，就已经明白了，平原君这是要招揽他。
　　战国末期有一个风尚，各国公子以养门客为荣，门客越多，就说明他越贤德。所谓“战国四公子”，就是四个当时养门客最多的人。连异人想要博取贤德的名声，都要招揽门客，何况已经有“四公子”名声的平原君呢？
　　至于为什么非要招揽南林，也很好理解。异人现在正在四处招揽门客，已经略有名气，以平原君对异人的观感和立场，自然不容异人坐大。眼下秦赵两国正在和谈，也不能直接派人杀掉异人。那么，最能打击异人的办法，就是把异人的门客招揽到自己麾下。而在其他人眼中，南林是异人第一位门客，也是最神秘，最有能力的门客，自从南林来到异人身边之后，曾经落魄的质子就开始迅速变强，在很多人心中，南林对于异人有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如果平原君能把南林招揽到自己麾下，则说明平原君比异人更贤德，那么，不但异人刚建立起来名声尽毁，平原君的声望和威势也将更浓，日后成为“四公子”之首，也完全可能！！
　　于是南林笑了笑，直接说道：“我与异人是朋友，并非他的门客。而且我生性懒散，刚才说过，喜好酒色财气，实在不是治国安邦的人选。平原君的美意，只能望而兴叹了。”
　　说罢，南林对平原君拱拱手，就准备离开了。南林想都没想就直接戳破，而且当面拒绝。这让平原君脸色阴沉，双眼之中隐含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