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暴风晚会

　　下午六点，天空愈发黢黑，外面飘起了小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有灯光璀璨的沃达斯城堡。
　　悼念会大厅已经准备就绪。大厅里灯光明亮，古典忧伤的慢音乐在大厅回旋。
　　许多贵宾们纷纷到场。有沃达斯山庄的常客，约翰先生的朋友，以及各商业的知名人士。不停来往的服务员为客人们提供服务。
　　人们互相安静地谈论着华尔丁先生生前的故事，评论着华尔丁先生的生平事迹，用各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惋惜之情。
　　也有一些人在细细品赏摆放在厅内各处今晚将要拍卖的宝石。各种颜色的宝石闪耀在人们眼前，有红的，蓝的，绿的，紫的，也有白得无瑕疵的；不仅如此，每种钻石形状不一，有心形，有常见的宝石型等；更特别的是有的宝石夹杂着几种颜色，例如红和蓝，还有白的中间有一颗紫色的小宝石。这些宝石一共有十二颗。现场柔和的灯光给人无比舒适感。每一个观看的人都不禁地发出赞叹。只是“深海之珠”还没有出现。
　　乔休尔换好黑色礼服，进入二楼的豪华大厅。他觉得他现在应该找某人谈谈一些重要的事情。
　　一位服务员从他身边走过，乔休尔顺手拿了一杯红酒，一口就喝了半杯，胸口顿时一阵暖。
　　约翰·斯坦丁看到乔休尔向他走过来，于是匆忙应付了与别人的聊天。他要了杯茴香烈酒，迎向乔休尔。
　　“沃达斯山庄专门酿造了威士忌，需要来点试试英国人的口味吗？你也许会爱上那种味道，我的男爵。”约翰·斯坦丁说。
　　“不了，今晚还有事情要做。”
　　“噢，也是，我差点忘了。”约翰·斯坦丁怎么可能会忘记。“不过喝酒可以壮胆，我知道。你看起来有些失落。”
　　“没什么。”
　　“和恩德尔有关对吗？”
　　城堡外，已是电闪雷鸣，狂风怒号，暴雨倾盆而下。
　　“我不认为今天是一个实施计划的好日子。”
　　“我也这么认为。”约翰先生饶有趣味地看着窗外。“但是我们没有退路，错过了今天可就没这机会了。”
　　“什么意思？”
　　“你应该比我更懂，乔休尔。我想这意思比你说话直白得多。你觉得下次这里发生暴风雨的概率有多大？小得很，就像现在我们有的机会一样。”
　　“如果单单把恩德尔那件事推迟呢？”
　　“怎么，你后悔了吗？不会吧。”
　　“我不知道。”
　　“哈哈，不知道？他可是你哥哥。想想你的仇恨，我可不想现在来解决你。但你现在在挑战我的底线，这不是你会做得事情。果断点。”约翰先生真想大声笑出来。
　　“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只不过我想把事情弄得干净利落。”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约翰先生畅快地喝着酒，“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第二次机会，辛迪也一样。不过我忘了，这是你的第一次，但我相信你会很出色的。”
　　约翰先生将空酒杯放在身旁的餐桌上，一滴褐色的水珠沿着酒杯的弧线滑到杯底。
　　“不过你得知道，你们现在在我的地盘，规矩什么的，我个人还是非常在意。随时保持联系。”说完他朝正门走去，继续接待他的其他贵客。
　　乔休尔呆看着前方，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桌面金色花纹的餐布，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豪华会议室厚重的金边窗帘挡住了千千万万的雨痕，雨声被高雅的音乐舒缓地掩盖。但这般舒适的环境在一楼就变得完全不一样，恩德尔默默地等待着杜力·夏普总监和警员过来，他清楚眼前这雨比他今年见过的任何一场都大。淋湿的玻璃支离破碎般。
　　“我们的警力还在路上，估计要7点钟以后才能到，先来帮我把这些设备搬上去。”城堡大门外夏普总监打开汽车后备箱，后面有几个灰色装备箱。
　　恩德尔上去帮忙，刚走出自动门，他的发型就被打乱了。他顾不了这些，如果他想承受狂风带来的炮弹。
　　箱子并不重，他们一人拿着两个，后面两个助理也各提了两个，有位佣人带领他们朝案发地去。
　　他们循着楼梯上到二楼。夏普总监一行人穿着便衣，没有套上警服，因此没有人认出他们是警察。沿着扶手边缘，他们准备爬山上三楼。夏普总监来过一次，他也还记得路。
　　杜力·夏普和他的助理默默穿过人群，他们的心思完全在案子上，根本没空搭理二楼的灯红酒绿。
　　而恩德尔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约翰·斯坦丁。约翰·斯坦丁似乎碰到了生意上的朋友，他开心地和那位比他年轻20岁左右，身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握手。他棕色的头发油光发亮，头上的发痕依稀可数，嘴上咬着烟斗，深色的红木拐杖仿佛爱不释手。
　　他们身边有一张铺着红色桌布的简易工作台，周围的人不多，他们似乎准备签订什么协议。
　　这是商贸。恩德尔心知肚明，这种晚会本来就是借机给各界人士提供一个商业合作机会。但他坚信，能和约翰·斯坦丁合作的绝不是一般的商业人士，他一定深得赏识。
　　那个男人递给了约翰·斯坦丁一支黑色金边的钢笔，请他在合同上签名。约翰拒绝了，打了一个手势，向工作员要了一支中性笔，伸出右手接过，手臂上闪亮的真皮手表随之显露。一丝留恋减慢了恩德尔的脚步。他很喜欢那种怀旧风格，他记得乔休尔说过下一次过生日会送他一个。
　　他眉头一皱，埋怨着自己不自觉的贪恋。他可不想指望乔休尔什么了。一股劲，他上了三楼。面向他们的仍是一扇巨大的高级电子红木门，但工作人员带领他们朝侧面的一个小门走去。
　　当ID卡打开后，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走廊，走廊上的感应灯的自动打开，廊道墙上相隔的几个窗户，不时地提醒他们暴风从未停止。
　　来过一次的夏普总监知道，这是一条逃生通道，也是给局外人的通道。
　　“我还记得路，你就不用过来了。”夏普总监谢绝了佣人的带领。他不可能信任他手下以外的人。
　　7点钟整，宴会厅红黄交替的波斯地毯上站满了黑皮鞋和许多靓丽的高跟鞋。乔休尔已经在大厅内转了好几圈，他没有找到那颗“深海之珠”，那颗也许能够帮他从思索中拉回现实的今晚的主角，以他现在繁琐的心情，他完全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关注那些无法与“深海之珠”相之匹敌的宝石。他不过是匆匆看了几眼，有些被人群围住的，他甚至懒得参合进去。
　　其间，他还看到有几位之前有过交集的投资商，他都一一避开了他们的视野，他可不想再听多几遍他们奉承的话好叫他让总编辑届在出版期刊的时候多植入一些他们的广告，更不想听到他们提供的职业跳槽计划。
　　悼念会如期开始。一位主持人上了讲台。调好话筒，大声讲话：“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片刻！首先感谢各位贵宾能够来参加我们今天的追悼会。允许我代表所有人向不幸去世的华尔丁先生表示崇高的敬意。”主持人简单宣布悼念会开始后，紧接着深情地在讲台上说着演讲。台下的人们认真地听着他述说着华尔丁生前事迹和对华尔丁先生的评价，现场的交谈声自觉地停止下来。
　　音响的声音很震耳，使乔休尔更加没办法继续集中精细思考计划。他顺手拿起桌子上提供的临时点心吃。下午回到住处匆忙，他来不及像其他人一样吃过下午茶，补充能量。他试着去拨打恩德尔的电话，但最终还是挂了。
　　主持人的演讲持续了10分钟左右。
　　“因此为了完成华尔丁·斯坦丁的遗愿，今天我们将要拍卖这颗世界顶级宝石——‘深海之珠’。我们欢迎约翰先生向大家介绍。”
　　约翰先生从容不迫得上场，他并没有在意贵宾热烈的掌声，待掌声停止后，他沉稳地发言，像信心十足的将军：“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绝对是你这一生中都不可错过的宝石，当我看到华尔丁先生的遗书嘱咐我将他拍卖时，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但我没有理由不去尊重我的哥哥的决定，毕竟这是他身前遗产，正如大家所知，他所做的都是为了更多的人。这颗宝石给华尔丁先生带了许多好运，相信他的下一个主人也将如此。”
　　“而且我也相信大家早已迫不及待得想看到这颗宝石。我们一定会让大家大饱眼福。为了保证展示的安全，现在我们会将厅内三扇大门出口关闭。接下来请大家期待。”
　　随着三个出口的关闭，会厅内的豪华灯光逐渐暗下来，舞台处的聚光灯将强光对准了台前缓缓升起的圆柱玻璃展示台，红色尊贵的绒布上“深蓝之珠”绽放着神秘而不失明亮的蓝色光线，蓝得十分耀眼。
　　人群将展示台团团包围。
　　“天哪，快看。”最前面有人最先目睹了这颗宝石，惊叫着。
　　随之而来是更多人的啧啧声。“喔，名不虚传。”
　　“我们真幸运。”
　　“难得啊！它将让我难忘至极。”
　　人群将展示台团团包围。人们惊叹着它的美，是因为宝石中心还有呈现婀娜睡姿的少女——白色宝石成分。
　　这一刻，这位沉睡千年的仙女，在众人的见证下醒来。深蓝的光，引人浮想联翩。世上的钻石有多少能像这颗，能与它相伦比。更形象的说，她是个海神，在大海的怀抱中惬意，躺在柔弱多姿的珊瑚，或水草中。一切梦幻极了！
　　但当幻境被瞬间熄灭时，相信没有谁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更深的体会。
　　宴会上唯一开启的舞台聚光灯，在瞬间熄灭。保存“深蓝之珠”的安保装置自动合并关闭。现场一片漆黑，没有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发生发什么事了？”贵宾们纷纷不知所措。
　　“大家不用担心，只是灯光电流过大，导致电闸跳。我们已经派人马上修复，很快就没事了。”主持人大声说。
　　不过，在黑暗中，许许多多的宝石发出了的微弱的十字光芒，倒是令大家有些意外。
　　乔休尔懊恼着悼念会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入场。他习惯性地去掏手机，却落了一个空。
　　“别动！”突然，有两双手从身后抓住了他，把他向前推，押着他在黑暗中行走，耳边，宾客们谈论声在远离，消失。一丝丝恐惧袭来。
　　他感觉有头罩扣在了他的头上，但很快，头罩裂开，原来只是两块幕布，眼前一片明亮，橘黄色的灯光刺着他不断眨眼睛恢复视觉。两只手臂顿时自由了。
　　“原谅我！乔休尔，我不得不这样。”约翰先生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乔休尔看看身后，两位安保人员摘下了电子红外线仪器。
　　了解刚刚发生的事，乔休尔立刻缓过神来，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我希望只是设备问题，但或许不可能，我们下午检查过了。外面的人员说会场的电闸被破坏了，我们现在正在更换。”约翰先生走到一张讲台前拿起一杯威士忌酒饮尽，“你这该死的乌鸦嘴！”
　　“无意冒犯。”
　　“之前电闸是在内部，由于担心安全问题，我转移到了外部。就算如果有小偷进来，电闸没修好前，他哪也去不了。但我永远不会希望这种事发生。对那些忧心忡忡的客人的安抚和道歉简直令人头痛！”
　　“为什么这里还有电？”
　　“操作台的灯光是和主电源连接的，所以我们现在才有活路让自己在这该死的时刻做点什么事情。”
　　随着他的位移，乔休尔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原来刚刚舞台左右两侧是操作台，而前后两侧分别可以是悼念会的舞台和拍卖会场的舞台，几排悬挂的厚厚的幕布隔开了两块区域。后面的拍卖会场台下整齐地排列着黑桃木长座椅，椅子上缝合上了极其舒适的坐垫和靠背，金色的花纹边，底案是引人注目的山茶花。
　　乔休尔很想坐下休息一会，他认为约翰先生也应该试试。
　　“而且我联系不到CIA的联络员。这是最糟糕的事。”
　　“‘深蓝之珠’呢？”乔休尔问。
　　“最安全的地方。那个保护设施电源系统和备用电源相接。”
　　“你觉得他们叛变了？”
　　“我不清楚，至少现在有人搞砸了整个悼念会，盖启亚，帮我督促那些家伙快点，我希望把影响减到最小，如果不行，现在开启备用电源。”老实说，他非常怀疑这件事是CIA为了得到宝石最后的尝试，他们想试试到底能不能用钱从他的地盘偷走什么。这对他们没有坏处，他们知道约翰·斯坦丁没有证据。就在刚刚他们以商业的名义在众人的面前签订了竞拍合同，CIA的出价是之前雇佣他所承诺的费用，大概在五百万左右，否则就公开一切。当时他接到这个方案时，他强烈反对，因为那颗宝石绝对不值这个价。CIA提醒他还有之前许诺过提供的企业政府支持。他无可奈何，CIA还建议他不要给乔休尔承诺过的后付的钱，并给他只后招，但他看得出来，那是一条死路。尽管如此，CIA相信他一定有方法缓和过去。他气得要命，不得不接受要求。合同签订时，CIA一方，那个拿拐杖的男人伪装表演得像极了富豪，一直表现得慷慨大度，很有绅士风度，仿佛他真的有钱买下来一样，他恨不得吐口沫在他身上。但至少他知道CIA必须要得到颗宝石。可是为什么呢？他不得而知，他也没有那个空闲去研究，他目前需要的是钱，是CIA答应给他杀死华尔丁议员的一笔巨额和约定的税收优惠，而这颗宝石，是他唯一的筹码了。既然CIA越想要，他就越不让他们容易得到。
　　“先生，开启备用电源意味着宴会大门的系统锁会重启重置打开。”
　　“噢，去他妈的大门，把备用电源打开，我不想客人们抱怨什么，至少我得保证一切正常进行！”约翰先生的言语激动，他现在知道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了，他突然胸有成竹。
　　盖启亚管家立即遵行他的命令，启用备用电源。所有的光源恢复了正常，宴会厅三扇琥珀门自动解锁，两旁的安保人员推开大门。所有宾客的心情的平静了许多。主持人在约翰先生的命令下一再出来解释现状。
　　正准备开口，人群中传来了尖叫声。
　　约翰先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从幕布后台出来查看，他也惊呆了。他立即冲到人群中，来到众多展示台前一个个查看。只是一切都是那么徒劳。
　　宴会厅里安静得说不出话来。
　　震惊之中，他晕乎乎的，幸好管家及时上来搀扶，才稳住了他。
　　乔休尔知道，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这样，这可是巨大的珍宝啊！！
　　约翰先生吐了几个字。“上帝！”他没有料到这一手，太突然了，他像极了泄气的皮球，瘫软在管家肩膀，刚刚的自信顿时全无。知道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用在形容“深海之珠”和其他宝石之间的关系再好不过了。
　　乔休尔也很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像魔术一样，现场宝石被洗劫一空。但同时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约翰·斯坦丁还是没有下令检查“深蓝之珠”。他就对它那么自信？还是他早就知道了一切明知故演想试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