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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四面而起,夹杂暴雪凌厉,一人腰间宝剑归鞘,冷冷的看着面前他曾经的将士,口中长歌凄厉,“风雪来袭,长烟万里,朕率百骑,破敌万里,血影刀光,人头落地,吼声震天起,四面楚歌,八方受敌,尸横遍地,血染江堤,内外受敌,故人远去,朕亦,老矣。”
皇帝尤其喜爱长歌。
“哈哈哈哈哈”他疯狂地大笑,手一挥,撕下布满血迹的龙袍,一把夺过面前那熟悉的红木上的玉盏,杯中烈酒散发出浓香的死气。
他卸下镶金玉簪,坡头散发,目光凌厉,在场之人无人敢与之对视。
突然这万尊之躯,九龙之体,弯膝而跪。
从将士之中,惶惶出现若干身着华贵朝服之人,或老或少。老臣相视一眼,各自无言,双手作揖,默默弯下膝盖,仅数人而已。
“神算鬼谋,鬼谋神算,好一个神算啊”皇帝披头散发口中疯言疯语。
“朕,大赦天下无罪!”言罢,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无人喊君上万岁,唯有老臣将头深深低下,埋进雪堆之中。
这一天,最大的帝国迎来了覆灭。
云雾缥缈,放眼望去,皆为拼了命才挤出尖角的雄伟山峰,群山耸立,亭台楼阁,鎏金坠玉,隔绝万里。此处,乃是昔日最大的仙宗,缥缈。
群山楼阁,万星捧月的正中央,屹立着天下最高的山峰,通天梯。
通天梯之上有一阁,灯火通明,却一片寂静。
通天梯上有一人,名剑一,有一剑,横扫,天下无人敢称真仙,纵劈,屠尽天下大妖。
有一宝典,世人称之为通天宝錄,遇水不侵,浴火不化,其中,收载九九八十一种通天仙法,威力之大,世人趋之若鹭,就连那称霸一方的王侯将相,妖中之王都不顾一切,想要据为己有。
传言,通天宝錄被这世上最大的帝国得到,也有传言,它在,剑一手中。
阁中忽得妖风四起,雪白的灯笼摇曳不止,就连那流露出古朴气息的数十盏青色灯盏,此刻,火苗也不安分了起来。
五名跪在地上的守陵人脚尖点地,起身排成一字,敏锐的目光四下打量,心有灵犀一般挡在了身后那口白玉棺材,或是那棺中之人。
棺中之人两鬓结满青霜,双眸紧闭,一身白衣尽显仙风道骨,一头乌黑发髻之上似有流光运转的木簪惹人注目,刻得明月二字。
空气寂静的有些渐冷,短暂的死寂过后,五名白袍守陵人警觉的摸了摸腰间。
袅袅笛音不绝入耳。
未见来者,先闻其声。
笛声悠扬,时而荡气回肠,时而凄惨哀鸣,时而四季如春,时而寒风凌厉。
此刻从未落雪的天上仙宗竟飘起了霜雪。
鲜血从四人七窍而出,这一曲,竟令四人肝胆俱裂。
“七,七绝琴音,孽畜,你胆敢来到这里!”五人之中唯有一人能在这笛音之中一步踏出,这一步,万籁俱寂。
通天宝錄,六十九,七绝琴音,可由任意乐器驱使,大成之时,凌空化琴。
所谓七绝,一绝控心神,二绝四季逝,三绝碎人魂,四绝阴阳合,五绝泣鬼神,六绝天地间,七绝帝王临
四绝阴阳合,心魔现,可驱使鬼怪山精。
“大师兄”逃脱笛音的四人一口鲜血喷出,百年道行毁于一旦,倒飞出去,萎靡不振。
剑一临终前便是遣散了这缥缈仙宗,如今,这昔日偌大仙宗,仅剩下五人而已,最老的大师兄和最小的四个后辈。
“乖徒,师娘到此,有何不可”一席银装素裹,肤若凝脂,玉臂环绕,粉色的缎带缠绕而上,玉足轻点,女子浮于半空之上。
此女美貌,可谓惊世骇俗,一颦一笑,分外妖娆,便能倾倒众生,使得手足相残,同类相杀,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听得师娘二字,大师兄目眦欲裂,顾不得双手一直捏着的印节,徒然凌空而起,雄狮搏兔一般,一个呼吸未果,便是一手做掌一手为拳,拳风凌冽,破空而至,空气碎裂的声音如雷贯耳,掌风呼啸,似有气流飞旋,周遭出现若隐若现的黑色缝隙。
一出手,便是杀招。
“执念成狂,心如魔障,孽畜,师尊饶得你,令我守灵百年,如今你送上门来,我,苏漾,便是拼得道根毁,神魂不入轮回,也要将你这孽畜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见此,女子轻笑,玉笛抚手,轻点朱唇,三段音符而至。
两段音符缓缓飘落,如坠落寒酥一般,悄然点在苏漾印堂。
苏漾大惊,周遭空气的流逝变得尤为缓慢,此女竟然连第六绝天地间都习得了。
七绝琴音,第六绝最为玄妙,一静一动二种音符,有着缓释,疾驰时间之威能,仿佛举手投足,这一片方圆成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未等苏漾开口,一道音符落下,三道缓释打在身上,饶是他苏漾也一时间动弹不得。
女子神色淡漠,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不顾仿若静止的苏漾,眨眼间女子飘落,玉指葱葱,隔着玉棺抚摸着棺中之人的胸膛,食指一次又一次的绕着打转。
狭长的双眸扫过那木簪,女子条件反射一般摸向了垂落肩头的青丝,不自觉望去,似有月光照于万千青丝,仔细观之,这女子的木簪竟与那棺中之人如出一撤。
“妖孽,放开。。”
可怜重伤的小师弟话音未落,怒容渐现的女子一扫秀袍,一阵花香拂过,如同轻抚面庞一般柔和,这名小师弟短暂的失神过后,晃晃荡荡站起了身,全然不顾皮肤渗出的鲜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抽出腰间佩剑,一刀挥下。
砰,砰,砰
三声过后,血如泉涌的其他三名男子,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之中,身首异处,致死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何时轮到尔等宵小,对本王大声喧哗”
女子变脸极快,回头望向玉棺之时,仍似少女一般,神色淡漠却眼眸流转一丝春心荡漾。
“你便是死了,也如这般。。。倜傥”
“罢了”女子叹了一口气,玉手猛地击向玉棺的一角,棺材盖直立九十度后缓缓倒下。
“当年,你为我屠尽万千妖王,却为何离我而去,你这负心人,这是你欠我的,那第一个女天妖皇,我如何就做不得?”
“今日过后,我便是要做着天下第一妖”
女子伸手挑出棺中之人双手怀中的那本通天宝錄。
女子欣喜若狂,离开之际,棺中之人双目突然睁开,气势节节攀升,左手做爪捏住女子皓腕,翻转之间,夺回了通天宝錄,右手做掌,凭空击出,看似软绵绵的一掌拍在女子肩头,女子双目圆睁,此刻还难以置信的倒飞出去。
此时,女子手臂环绕的缎带自动护主,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余下的劲道仍是让女子胸腔之内一阵翻涌。
男子负手而立,脚尖在棺木轻点,翩然落地,神色淡漠的望着女子,眼中一片灰暗。
“你,你竟然没死?”女子恍神,脱口而出。
男子沉默,淡淡的看着女子。
“即便是没死又如何?你,被他们重伤,道根尽毁,现在的你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这通天宝箓本就有我一份,你却占为己有,我走火入魔,我看你才是一己私利,人类,便是如此全然不可信!”
女子越说激动,双目之中一点粉红夺目,裙摆无风自动,身躯缓缓飘起,嘴唇微张“噬魂!”
两字一出,灯火摇曳,阴寒至极,凭空出现密密麻麻的狰狞鬼头,挤挤攘攘,张开血盆大口,呜呜咽咽尖锐刺耳的蜂鸣声不绝入耳。
大师兄望着这凄厉的场景心神震颤,道心不稳,这妖物竟然习得了这最后的第七绝。
七绝琴音,上古妖皇所创,本就是这帝王所创的第七绝有着号令天下的威严,以口为音,听者无论是人鬼还是其他万物生灵,皆为其掌中玩物。生便生,死便死。
望着这铺天盖地,犹如蝗虫一般的万千鬼物,生前无一不是将军,大妖,有着赫赫威名的人物,如今,沦落为别人随意处置的棋子。
剑一一指,棺中一物嗡嗡作响,一道白光闪过,一剑飞出,划过空中,如雪花飘落一般悄无声息,就这一剑,了却面前万千鬼魅,任你生前如何强横,在这一剑之下,前生今世荡然无存。
一剑斩过,入地半截,剑道破空余音嗡嗡作响,从始至终,这一剑,连剑鞘都是未出。
一剑过后,剑一右手剑指变,中指叠于食指之上,脚尖点地,一个瞬身,来到桃笙身前,点于印堂之上。
通天宝箓,第八十。
桃笙大惊,感觉自己终生修为急速流逝,身体却如蜉蝣撼大树,动弹不得,只见剑一神色淡漠,面如死水,桃笙印堂之间缓缓勾勒出一枚桃花朱砂图案,栩栩如生,勾勒完毕之后,剑一左手一掌,击在桃笙肩头,一道流光自缥缈山峰坠落。
这一日,声名赫赫的女妖王,一去缥缈,失了大半修为。
“师尊,你还活着”苏漾大喜。
“师尊,我学艺不精,又让你丢脸了,这次,我定能,定能习得通天宝箓”
大师兄欣喜若狂,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桃笙已被一掌拍下缥缈,他身上的禁制也就自然而然消失。
脑海中渐渐浮现剑一对他说的话“小苏子,你天赋异禀,学道一途,你若是用心,定能超过我。这通天宝箓玄妙异常,其中可窥探天道一二。”
“诶呀,师尊,我没兴趣学那个什么宝箓,若是谁敢欺负我,师尊帮我打退他们不就行了,若是谁敢欺负我们缥缈,师尊便如同从前,一剑扫平他们山头”
剑一未言,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苏漾的头,那也是苏漾最后一次被别人摸头。
对苏漾,剑一未开口,发丝自发梢起,顷刻雪白,皱纹遍布,缓缓合上双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师兄一手扶着倒下的剑一
“师尊!!!”
那一天,他回来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我见过的最强剑仙,又一次御起,那柄天下最强之剑,桃笙却不知道,那一刻,他却独独没了心。
“姑娘,为何,在此一人饮酒”
“哼”
“姑娘莫怪叨扰,实是这桃花酿制的酒,酒香怡人,沁人心脾”
落英,女子纤纤玉手捉来了坠落的桃花,细细把玩,饶有兴趣
“你这书生,不去考取功名,却来我这讨要酒喝”
“小生正要去求得仙途,路过此地是在口渴难忍”
“原是个修仙之人,看你道根,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考取功名去吧”
“姑娘此言差矣,笔墨挥毫虽可退万敌,修仙一途可正法,修身,养德,同为治国,待我平定天下,人妖共处,打破桎梏,又有何不可?”
“咯咯咯”女子掩口偷笑。
“你这半吊子,口气还不小,这酒可不是谁都能喝的,如此,我们便来赌一局如何”
“随姑娘定夺”
女子翩然,起身从树上一跃而下,摇动的裙摆融进了落英之中,桃花落地之时,女子握拳,手心向上。
“就赌我这手中桃花有几片”
“看来姑娘这杯酒,小生喝定了”
“你这拿纸扇的,好似心有成竹”
“那是自然”书生右手轻拨,撩开纸扇,翩翩摇动。
“你赢了,这杯酒自然你喝,但,若是,你输了呢”女子俏皮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清清楚楚看得姑娘手中桃花五片,若是我输了,我奕谏名字倒着写”书生一急,面部神情竟逗得女子连笑不止。
“那你看好喽”五指轻轻摊开。
“一,二,三,四,五”奕谏心中默念。
“五片,是五片”奕谏脱口而出。
“嗯?”姑娘俏皮一笑,朱唇微张。清香拂过,吹散了手中的桃花。
“一,二,三,四,五”
在第五片飞向空中之际,漏出了第六片桃花。
“六片桃花,怎么可,怎么可能”书生焦急的踱着步子,明明是五片,没错啊。
“咯咯咯,你输喽”
“唉”
书生深叹了口气
“即是如此,我愿赌服输,便不在叨扰姑娘”书生离去。
“哎,拿扇子的,不如,明日,我们在赌一场”
书生回头望着,一时间有些痴了。
“谁怕谁”
一连七日,半月,半年,书生输掉了钱囊,纸扇。。。
没赢过赌约,却赢得美酒十樽,明月树下,金樽美酒,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饮得美酒却不自知,身体正在悄然变化,吞吐之间,灵气充裕了许多。
直到,书生来的最后一天,断落的桃树摇摇欲坠,生机不存,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飞剑的斩痕,连这桃树都被拦腰斩断,地面匍匐着妖物腥臭的气息。
妖物抢夺地盘是常有的事,那日,妖物连同一名号称剑仙的人夺了这桃树的生机,皆因一位誓死不肯交出通天宝箓所在之地的姑娘。
。。。
“我这酒,可不是谁都能喝的,喝了,就要做本姑娘的人。”
。。。
那日,一个书生失去了书箱,和圣人的书籍,用桃木刻下了两个木簪,和一柄桃木剑。
那日,书生也遵守了诺言,拾起桃木剑,化名,剑一。
“说那剑一当时,那可谓是,仙风道骨,风流倜傥,说他有两物从不离身,一为一柄一战成名的银鞘宝剑,一为刻有明月二字的桃木簪子,说起这宝剑,不在剑仙榜,谁也没见过此剑出鞘,见过的人啊,也说不出来了。说起这木簪啊。。。。”
“哎哎哎,别走啊,这故事都在簪子里呢。”
“散了吧,散了吧,讲来讲去就这几十年前的事。那剑一将近几十年年未曾露面,天知道是不是早就死了”
周围的人一哄而散,漏出了空旷的场地和地下遍布的果皮,零星的铜钱。
自天下最大的帝国覆灭后,势力四分五裂,此处便是号称东极之都的寒酥城内。
同日,因天下最大的仙宗,缥缈的动荡,天下或妖或人,皆开始躁动,天下群雄鼎立,若多宗门林立,大妖更是兴奋不已,虎踞一方,妖称王,人称皇。
传言,剑一重伤未死,也有传言,剑一重伤闭关,就连那当时仅存的千年妖王,桃花仙子,一去缥缈,都是音信全无。
或人或妖,更愿意相信后者,毕竟那剑一二字实在响亮。
寒酥城内,平日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近日却空旷的很,小贩沿街叫卖的嗓门倒是大了几度,价钱却是便宜了不少。
易尘弓着身子一个个拾起那地上的铜钱,蓬头却不垢面,一身衣服破烂像是碎布缝起来,却浆洗的十分干净,他知道,怕又是哪家的大人来了。
寒酥城有双绝,一是这雪,绵绵不绝,素裹千里,雪花晶莹剔透,二,便是这城角的酒馆,当今东极圣上亲笔题字,顾潇。
喝上老板年亲手酿的酒,哪顾得明月几时,潇洒几何
这醉生梦死之地,少不了王侯将相,远道而来的公子哥,为这一口梦回九转,更为一睹老板娘的绝世容颜。
每月初六,圣上都会来这酒馆饮上一杯。
想要见这老板娘一面,须得饮下十樽酒,对上老板娘留下的字方可。老板娘终日以面纱示人,就是当今东极圣上来到此地,便只能够见上面纱未曾掩盖的一双眼眸一眼,仅此而已。
字数不多,唯有青丝二字。
十余年却未曾有一人对上,圣上也只出了顾潇二字。
却有一少年,年仅十五便是对得相思二字,甚入其心,自此,那无家可归的少年便是在这风雪之中落了脚。
五年有余,未曾问何处来,也不曾问何处去。
“世人都说,何必留恋我这杯中几盏,却不知,我这杯中,自有万里江山。”美人卷珠帘,端坐捻玉杯。
“不尝我这烈酒,怎能体会焚身的滋味”修长的双腿,玉足轻动,一绝美美女匍匐,饮下杯中烈酒。
“老板娘,你喝醉了。今日,是初六”易尘隔着纱帘说道。
“初六有何不可,那人来了,撵走便是。”
吞吐之间,酒气浓郁。
易尘无言。
“你这小子,倒是聪慧。”
老板娘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红晕,看着杯中酒,波澜之中渐渐浮现稳定的面容,老板娘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印记。
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
玉碎,木裂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出,越来越大,打碎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老板娘一喝醉便是如此,那桃花印记如此可人,易尘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老板娘如此厌恶,以至于房间之内连一铜镜都不曾立。
那王侯将相送来的杂役,更是没有一个能在此地坚持三天。
易尘未曾问过,更是连老板娘那绝世容颜都未曾多看一眼,他痛恨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门外甲胄碰撞的摩擦声,马蹄踏地声滚滚袭来,易尘知道,他该退下了。
此处,便是静了下来。
片刻,老板娘的声音飘入耳中“缥缈山上,通天宝禄,长生大道”
易尘一顿,瞳孔放大,片刻,缓缓转身,作揖,退去。
老板娘峨眉蹙起,“你废我千年修为,我便找另一个人习得我一身妖术。”
“你终生致力人和妖共处,我偏要人习得妖道,人不像人,妖不像妖。”
“你拼死护你缥缈周全,我偏要你这仙宗变成一片火海,燃尽的残骸,我要你宗门弟子,尸骨无存。”
垂落青丝,寒夜中的月光昏暗的洒在万千青丝之上,却显得尤为温柔。
老板年一改狰狞,眼泪汪汪,楚楚可怜,轻轻摘下木簪,青丝万缕,随意垂落。
“如今,我算是十恶不赦,怎配得你清风明月”
木簪静卧锦盒之中。
以人身习得妖道,寿命何止折损一二那么简单。
老板娘自是知晓,她亦知易尘更是知晓。
自见易尘一面起,她便闻到这少年身上血腥的气息。
她眼神微眯,初见这少年时,这少年有时还会笑。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老板娘”
“哦?这世上尽是些普通人,为何,我不普通”
“我能闻到,你身上有气味”
“什么气味”
“和我一样的气味”
。。。。。。
少年,可以说是毫无机缘,根骨更是普通,体格孱弱,无道根,剑心,唯有寿命倒是硬朗。
“我知道,我拿不起剑”
望着少年的右手,她沉默。
的确,被斩断手筋的人别说剑修,做那翱翔九天,来去自如的剑修,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提不起来。
“你能教我道法么,我见到了,你酿酒的时候,很不一般”
这少年,根骨极次,眼力确实非常人能及。
“咯咯咯,小子,你抬头看看,这满天星辰,多得是脚下腾云驾雾的飞剑,你却要学我这道术”
她刚要向下说,望着这少年的眼神,她一顿,这眼神,充满死气,却又一种坚毅,就像是垂死之人那不甘的眼神。
“人类,你们终于让一个孩子,变成如此”
“可我,为何教你?学了之后又有何用?”
“笔墨只能书写春秋,学这道法,以退万敌,学了,我便是要名扬天下,我要让这地下幽冥,闻我名,丧胆,我要这阴曹恶鬼,见我,魂飞魄散。”
“咯咯咯,好大的口气,你莫不是要做那天妖。。”
老板娘盯着面前的少年,一时出了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纸扇轻抚的书生,说要以诗文止戈的傻书生。
那样一个书生,提起剑来,该死的倜傥风流。
“小子,你可知,我是妖,人类学妖道有什么后果你可知?以百种妖兽换血取髓,这钻骨粉身之痛,你可承受的住?”
“不知,无非是一死,死之前,我还有多久”
“运气好的话,三年”
“我运气一直不好,足以。”
这换骨之法,换骨之人非但不能享常人之寿,每月圆之时,便是要忍受百妖蚀骨钻髓之痛,遭反噬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我又有什么好处?”
“随你说”
“好,我便是要你帮我取来一物”
望着少年佝偻的背影,她喃喃道“我便是要这世间天翻地覆,你会再出世么,那把剑,是我见过最耀眼的剑。你真的,死了么”
“你说啊!”她一手打飞锦盒,又小心翼翼的拾起,掸落灰尘。
。。。。。
“停”
百余双脚整齐的合拢,发出“咔”的声音
银色的马车停在了酒馆的外面,耀眼的银色照耀着周遭有些布满裂纹的土房。
马车之后浩浩荡荡的银甲士兵恭敬地半跪在马车周围,放下了随身的银枪和盾牌。
两名随扈拉开卷帘,珠宝碰撞哗哗作响,一名银甲士兵上前趴在地上,擦得锃亮的银甲被一只纹有银丝冰龙的皇靴踏上。
“民,拜见东极圣上,老板娘今日玉体不适,望陛下体谅,请回”
易尘作揖,面对这东极圣上竟是毫不客气。
“大胆!”一名银甲士兵亮出长枪
“你,见朕为何次次不跪”圣颜不悦。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拒之门外,这皇帝打的算盘哪怕是隔壁小孩都猜得一清二楚。
“陛下,草民不跪乃是陛下金口所言,在这酒馆之内,无贵贱之分”易尘答道,心中已知,今日,便是别离。
果不其然,这皇帝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今日带来上百御前侍卫,便是要强夺这老板娘。
“朕,是说在酒馆之内,可今日,朕连酒馆都没踏进去,从来,酿酒之人分外清醒,今日,朕便是要请人去我宫内酿得美酒,来啊!”
一声令下,数十名银甲将酒馆团团围住。
“呵”易尘轻蔑一笑,五年了。
丝丝寒气从易尘周遭散发,这寒气非比寻常,连身经百战的将士都感到心寒。
“布阵,护架!”为首的将军心知不妙,大声喝道。
银甲士兵将皇帝团团围住之时,大将军手提长刀一个纵身,到了易尘面前。
长刀毫不留情,一刀欲取首级。
“锵”
易尘左手出三指,仅三指便夹住这长刀,右臂缓缓抬起,结出一道印节。
“风将军的封魔双刀,就让我再次领教一番”
“妖法,明炎”
一道鬼火自少年印节之中升腾而起,
“不好”风将军心中大惊,长刀在手中不能移动分毫。
情急之下自断长刀,以断刀硬生生扛下了这诡异的火焰。
“这是什么火”
升腾的火焰附注之上,将这长刀融化,这火焰竟达到了此种高温。
“妖,妖火,妖怪啊”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快,快请护法大国师”
一道玉牌在袖袍中震碎。
鹤发老朽双目圆睁,一道印节腾空而起,一道流光乘风而来。
“你到底是何人”风将军扔下手中长刀,此刻的对手令他不得不正视。
“风将军是想说,我从何处来”
“不错,妖物皆盘踞黑龙潭中,有剑仙镇守,何以潜入我东极过境,你如何能越境”
莫非,风将军心中大惊,若是如他所想,镇守边境的剑仙陨落,那就是妖物大举入侵,难道妖王出世?不是妖物,如何会得这妖道之术。
“风将军,当真不认我?”易尘一声爆喝,飞沙走石。
发冠竖立,露出了清修的面庞。
“你?你,你!你!”
风将军狐疑片刻越加镇静。
“风将军贵人多忘事,易家上下六十三口,鸡犬不留,那血腥味,房梁的焦糊味至今,仍在我鼻萦绕不散,那哭喊的求饶声,至今在我耳边长鸣。”
“我易家忠心为国,世代为国,为何!为何啊!”易尘眼眶充血,血丝遍布,却无一滴泪,留下的只是鲜血。
“今日,我便要斩落这酒色笙歌的昏君头颅,再入皇宫剥了那贱人的皮,谁若拦我,我便杀谁,举城拦我,我便屠城。我要这寒酥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易尘大声吼过,恢复冷静,此子心性非常人能及,熬过百妖蚀骨之楚,已非常人。
易尘更是明白,宣泄最无力的便是呐喊,即便凄厉又如何,一刀落下,身首异处,所以,这五年来,他变的异常冷静,异常残忍。
有些恶是日积月累的绝望,报复过后,便空虚异常,有些恶,无源无由,天生如此,只待一个契机,纯粹的恶。
“易尘,辰少爷”风将军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
这当初只差一步的驸马爷,这当今人人称道的好脾气少爷,这饱读诗书,将来想要为国社稷大展宏图的才子,如今,怎得,变成如此模样。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恨意滔天,这滔天的怒火活像一个魔头啊。
风不习不知,这一天,易尘忍了五年,整五年。受着百妖蚀骨整五年。
“辰少爷已经一起死了,我如今是微不足道的灰尘,我却偏要扬起尘沙,埋了这寒酥城,葬了这东极宝都。”
易尘捏起印节,雪城之中飞起尘沙,将周遭的士兵捏成肉泥,易尘踏步,像在泥泞中行走,一步带起碎肉和血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来人,来人啊,护驾护驾”颤抖的声音从方才那君临天下的皇帝口中抖出。
一刀,入地三尺,风不习站立刀柄之上。
“你要拦我?”
望着浑身血水的少年,升腾的血气在这冷空气中尤为清晰,刺鼻的血腥味在寒冷的空气中更加刺鼻。
此刻的光景,与那天无二。
。。。
“陛下,不可啊,易将军家中世代忠良护国,怎会”
“风将军,你是说朕老糊涂了?还是在斥责公主?”
“属下,不敢”
“哼,我看你不太清醒,朕命你去边境巡视,三年后返”
“陛下”
“嗯?”
“属下,遵命”
风不习铁骑绝尘,望着这飘雪的寒酥城。
。。。。。
“辰少爷,我风不习对不起你易家,更对不起易兄,今日,我却要斩断这易家最后的独苗,更是对不起我当日黄土之誓,今日,我以一臂,偿还易兄”
话音刚落,风不习跃起,一脚,刀光飞起,落地之时,鲜血洒落,断臂重重砸在地上,左手握刀,那斩落的,是风不习成名的右手。自此,世间在没有双手刀的封魔双刀。
“风不习,宝刀换了三把,忠诚不换,陛下不换,大将军保家卫国,圣言便是令,来吧!”
易尘神情淡漠,没有丝毫波动,双手抬起,脚尖点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风不习左手一个纵劈,一刀光迸射,将易尘斩落,此刻易尘竟一分为二,斩落的分身变成泡影,本体直线冲向了皇帝,自始至终,都没把风不习当回事。
风不习自嘲,瞬间镇定,一改刀路,竟同时施展第二道刀影重叠,霎时间,成百刀影重叠,半月形的刀光四面八方涌来。
易尘右手负后不断变换印节,左手摆出鹤嘴,一道道夹住,击碎迎面的刀光,即便如此,身上仍被擦过的刀光砍的遍布血痕。
“去”易尘右手一指,六棱的雪花仿佛受到召唤,变成利器,与刀光交汇,铺天盖地的地利使得雪花越来越多,气势磅礴,若干的雪花聚成雄狮张开大口将刀光一口吞下,势头不减。
雄狮一分为二,一头奔向避难的平民,风不习见状甩出手中刀,将雄狮一刀毙命,化为散雪。左手抵御迎面的雄狮
“额”
风不习腰间吃痛,低头望去,血迹蔓延,渗透铠甲,易尘将半截手掌抽出,血如泉涌。
风不习握住血泉,单膝跪地,望着易尘。
易尘冷冷的看着他。
风不习缓缓闭上双眼。
静待的死亡并没有来临。
“你的性命,不值一文,你世代守护的忠义破碎之后,你是否还会大言不惭的劝我行善,世间多自说自话,感同身受?这世间悲欢并不相同,待我杀够了,便再无悲欢。”
响彻天际的声音伴随着天雷滚滚袭来
“大胆狂徒,也敢口出狂言,速速放下陛下”
鹤发老者双手插于袖中,在电闪交加之中双目迸射电光,与这雷池融为一体。
“雷国师,救,救,朕”皇上被掐住喉咙艰难的说着,口水从易尘捏着他的手顺延。
易尘仿佛没听到警告一般,伸出双指,自顾自说道“蒙蔽的双眼,不要也罢”
“啊”
在痛苦的叫喊中,皇帝双目陷入一片漆黑,血水留下。
“谗言之耳,不听也罢”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喊
“大胆”
滚滚天雷,电闪雷鸣。
转眼之间,一道弧光劈在易尘的脚边。
国师显然没有那么高的道行,无法不影响皇帝的情况下击中易尘。
雷击毁灭力极强,却无法操控自如。
在这东极来讲,有一黑龙潭,占据大半个东极,乃是妖物集聚之地,被派出镇守边境的剑仙调离之后,国师便算得上顶尖的实力了。
所以这东极名为四国之一,实际为了抵御黑龙潭内妖物吞并,中空的实力可谓垫底。
出生除妖世家的国师,此刻便是如此无力。
这一战,天昏地暗,没有人知道过程,此处再无活人。
地面龟裂出几十丈的深渊,周遭都是焦黑的痕迹。
这一战,镇惊了天下,也震惊了妖族。
传言,妖人与国师同归于尽的次日,东极圣上被人削成人彘,悬于金銮殿龙椅之上,拥有百年难得一见容颜的公主被剥了皮挂在城头。
这一战,引起了南离,西域,北漠三国的公愤,三国首领本就对于东极的划分商榷未果。
决定,出悬赏,凡是缉拿妖人者,封东极国师,所属国获东极宝都。
纤纤玉手摇晃着杯中烈酒,一饮而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而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金樽清酒今犹在,不见当年寸桃声,寸桃笙”
“你拼命守着的这十余年太平,便是到了头了,我问你,你可曾,悔过”
杯中烈酒映着桃花印记,她望着水中的倒影,似在问杯中倒影,又似问这桃花之人。
世界各地,一石激起千层浪。
黑龙潭内。
“奚瑶,那小子什么来头”黑雾之中一道声音传出,声音的主人一身黑色铠甲,头顶双角,一头深蓝色的长发引人注目。
“不晓得,有这样身手的道士屈指可数,可无一不是百岁高龄”
“嘿,小娘们,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吧,管它什么,终归是畜生,我阳鼎天一手一个,掐吧揉哧死俩。”
黑甲之人缓缓下落,如同一片羽毛,落叶,在寂静中滑落,静止在众人的头顶,蔚蓝的双眸俯视着。
在这威严之下,阳鼎天赶紧收声,大气都不敢喘。
黑龙潭,炎魔阳鼎天,龙蜥奚瑶揭榜。
北漠国。
北国境内,鼓琴奏响,花灯如昼。
“陛下”金殿之上,一男子跪地说道。
“平身,查清楚了么”金椅之上,男子正襟危坐,正是而立之年,眉宇之间英气十足,一头金发随意垂落,此人正是北漠主宰,沙皇,陌长歌。
男子缓缓起身,一身华冠丽服,两颗核桃盘在掌心吱嘎作响“回陛下,前些日子我观星象迷离异常,想必有妖星出世”
“如此,你说,他是妖?”
“非也,他易家,世代将军世袭,怎能是妖”
“哦?”陌长歌慵懒的随意靠着。
“但,他也绝非是人”
“你是说,他非人,非妖”
“正是,回陛下,若他是人,黑龙潭那帮妖物必不饶之,若他是妖,我们北漠不饶之,若他”
“若他非人非妖,天下共讨之”陌长歌抢过话。
“陛下,圣明”哈六将头深深埋下。
北漠沙皇陌长歌右臂,鬼谋揭榜。
南火离国,火焰剑九灵揭榜。
西域,通臂玄僧揭榜。
散修,一剑成名,剑仙榜第十位,青莲剑仙揭榜。
“风急天高猿啸哀,此处,当得仙境”易尘望着窜上云层的山峰,云雾缥缈。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拿到这通天宝箓。
“各位,跟了一路了,出来歇歇如何”易尘朗声说道。
“老子就说,偷偷摸摸干个甚,早让老子解决一了百了,一手捏吧死这嘎巴瘦的”
轰
一声巨响,一道火球坠落,地面蔓延裂纹,裂纹之中火光乍现。
“傻大个,就知道莽撞”燥热的空气突然安分了下来,身材曼妙的少女缓缓下落,嘴中吐出哈气,哈气之处结出微微冰霜。
“阿弥陀佛”一老僧颂吟着佛号缓缓走出,脖子上一串布满佛经梵文的念珠惹人注目,仿佛压垮这佝偻的老僧,再一看,仿佛老僧原这念珠变得挺拔。
“哈哈哈,本公主就喜欢热闹”一道火光坠落,离奇的是,这火焰竟然是蓝色的。俏皮的少女跳下飞剑,甩了甩火苗,将飞剑扛在肩上。
“嗡”
远处飞来一柄细如枝条的软剑,插在树干中嗡嗡作响,随风上下摇晃。
再一看,不知何时一人脚踩这柄软剑斜靠在树上,打开腰间葫芦,酒香扑鼻。
“有酒么,嗝”此人饮了一口酒,一声响嗝竟是睡死了过去。
“哈哈哈哈,我易尘以诗文闻名寒酥,却不想,如今,出名是因为武”
“我呸,就你这半吊子妖术,也敢自称武道,先吃我一剑”
一点蓝芒,随之,在少女身后一柄飞剑,一生二,二生三,似繁星点点。
百余飞剑共同祭出,气势如虹。
易尘不退反进,手中印节变换,幽绿色的火苗十指升腾,十指交叉,一张幽绿色的火网张开,将百余飞剑一口吞下。
‘哼哼,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南国的离火’
话音刚落,眼见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与其说熄灭,不如说被诡异的绿色火焰吞噬。
九灵从小养尊处优,虽被称为南火离国有史以来天赋最高之辈,却从未经历生死厮杀,此刻呆立原地,竟是傻了眼。
南国以离火闻名,火焰温度极高,改变了普通火种的颜色,温度甚至可以媲美岩浆,最高温度甚至炼化万物,故此,天下多数名剑都出自这离火之下,包括青莲剑仙手中的这柄,天下十二快剑之一的,柳。
也是因为这柄柳,使得青莲来到了这里。
“幽冥兽的鬼火?!”奚瑶一眼认出。
黑龙潭的幽冥尊者,鬼火来无影去无踪,可吞噬其他火焰,水附之,不灭。
“嗯?四条腿的,你确定?”阳鼎天一头红发似有火苗升腾,慢慢络腮胡燃起烈焰,一声怒吼,身体延展十余丈,生九头,八足,这阳鼎天显然动了震怒,竟是现出了原型。。
“吼!!”一声怒吼,九头火焰如火山喷涌。
这脾气火爆的阳鼎天虽与幽冥同为妖,却还算磊落,幽冥却阴险狡诈,二人向来不对付,甚至极少见面。但极少数人知道,这幽冥乃是阳鼎天同父异母的弟弟,阳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