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复日。
　　昨日夜间小雨又起，才刚停息。青街古道皆留下些水迹，空气里弥散着几分湿意。
　　于筱槿而言，听雨却觉心安，他不喜睡寐，因为他已睡得够久了。
　　筱槿打开木窗，往外看了看。
　　青街古道上人影稀疏，
　　寂静里，又透露着几分肃穆。
　　城里已有几处地方已被铁骑封锁，铁骑中间夹杂着几个李府之人。
　　消息散布得很快，铁骑上层也未有意打压封锁消息，因为，瞒不住。这样的一位老先生收到太多的注目，但，商洛里也无人可注目到青空之上。
　　随后。
　　人多起来，开始论了些事，都未明说，但都知晓是何事。
　　穆府。
　　“什么，李禇他真的死了？”青霞听着下人的消息很是惊讶。
　　“是，现在满大街都在传这个。城里的铁骑也出来了。听说，李禇的尸首已被送到冷尸房了，正在做进一步的查验。”
　　“你确定你没听错？”青霞追问。
　　“绝对没听错。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在这件事作假啊。”
　　青霞还是有些不相信，看着那边的茶楼，道:“行了，没事了，你先下去罢。”
　　“青霞。”穆鹤天叫道。
　　青霞连忙行礼，道:“老爷有何吩咐。”
　　“昨日夜间，晓玥去哪了。”穆鹤天问道。
　　“昨夜，小姐一直待在屋里。”青霞俯身应道。
　　“当真？”穆鹤天问道，一股沉重的压力扩散开来。
　　“青霞所说，绝无半句虚言。”青霞言道。
　　穆鹤天凝视着青霞。
　　青霞将头埋得更深。
　　许久，压力顿散。
　　“嗯。”穆鹤天抚须道。“还好这混丫头没出去。”
　　“老爷，外面传言是真的吗？”青霞问道。
　　“你没听错，外面的也没传错，那老头确是死了。”
　　说罢，穆鹤天叹了口气，缓缓离去。
　　青霞行礼送之，看着穆鹤天走远，随即快步走向穆晓玥的闺房，关好房门后，步至床榻边。
　　“小姐，外边都在传言，李禇他。”
　　“他怎么样了？”穆晓玥问道。
　　“他，死了……”青霞应道。
　　…………
　　…………
　　晨光窃进。
　　不论外界如何惊异，都与这座茶楼靠南的包厢无关。
　　筱槿依旧靠在窗边，想着一些事。
　　此行来，有两件事。
　　其一是处理一些繁琐的旧事，其二，是解决洛沁今后的安排。
　　他有自己的路，这条路会通到很远，但具体会通到哪里筱槿也不知晓。或说，他不知晓自己能活着走到哪一步。
　　而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等。
　　是谁，筱槿心中已有了答案。
　　但还不确定。
　　念及此处，筱槿微叹。
　　世界之初，是寂灭，然后是喧腾，再来繁盛，看过一切后，却还是归于寂灭。
　　正值此时，门外守着的杂役走过来，道:“客人，外面有两个人说要见你。说是你让她们来。”
　　“让她们进来。”
　　杂役闻之即出，说了些话。
　　青霞随着穆晓玥缓缓步入包厢，不过，昔日略有不屑的眼神已转变为几丝惧意，几丝好奇，几丝疑虑。
　　“坐。”筱槿道。“今日景不错。”
　　穆晓玥依旧站着，青霞看着穆晓玥，也没敢坐下。
　　见此一幕，筱槿淡笑，道:“可考虑清楚了？”
　　穆晓玥未应，凝视着筱槿，道:“李禇的死与你有关？”
　　“是。”筱槿没有否认。
　　“谁杀的。”
　　“我说了，来的，不止我一人。筱槿言道。
　　还有我的三千道剑。筱槿心想。
　　“你们有什么目的。”穆晓玥问道。
　　“看些风景，之后便走。”筱槿道。
　　穆晓玥懂了，也没懂。
　　筱槿自是要看些他想要看的景，但要看是何样的景便不得而知了。
　　“可以告诉我名字了？”筱槿道。
　　青霞扯着穆晓玥的衣袖，显然还有些犹豫。
　　穆晓玥看着筱槿，道:“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理由？”筱槿言道。“我没有动你，就是最好的理由。”
　　穆晓玥微微一愣。
　　“你放肆！”青霞喝道。
　　“青霞。”穆晓玥轻语，拉住青霞。
　　不错，筱槿没有动她，就是最好的理由。
　　他能杀李禇，自然不会惧穆府。
　　但筱槿执意让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许是不想让此事声张，毕竟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一只银镯在监视着自己。
　　“好，我告诉你名字。”穆晓玥言道。
　　穆晓玥向青霞使了个眼色，青霞看之即懂，守去门外。
　　“在此之前，我能问你一件事吗？”穆晓玥问道。
　　“嗯。”筱槿应道。
　　“不管你，你们要做什么，有几层把握？”
　　听之，筱槿淡淡的一笑，未做答复。
　　“好，你不说，便是没把握了。”穆晓玥言道。“我有一个请求。”
　　“说。”
　　“不管你要做的事成败与否，不能透露是我提供的名字。”穆晓玥言道。
　　“好。”筱槿道，淡然的笑了笑。只是，就算自身不说，商洛的修士便不知晓吗。他们虽不能探查到青空之事，难道连茶楼与自己所见的人都查不到吗。
　　闻之，穆晓玥看着眼前这位美近似妖的白衣少年总有些不放心。因为至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太平淡。这可能是一种自信，但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始终给穆晓玥一种轻率的感觉。
　　“所以，名字？”筱槿问道。
　　穆晓玥深吸了一口气，道:“古谦，白若痕。”
　　…………
　　…………
　　古府。
　　经几日休养，洛沁身上的伤已好得有十之七八，她仍被禁足在内，前些天里，见到的人也只是每日送来饭食的杂役。
　　天刚亮，下了场雨的天有些灰蒙。
　　洛沁坐在木椅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用去精血，相当于用去三年的真力。她的境界也大幅度的下滑。
　　洛沁苦笑做嘲。
　　数年光阴尽作废，只剩今朝空叹余。
　　还在怀旧之时，屋外守着的杂役皆恭敬的喊了声二公子。
　　随后，门被推开。
　　一个背着木弓的少年提着一个木箱跨步走了进来，看着正发呆的洛沁，笑道:“我给你提了些热粥过来。”说着，径直坐在桌前的木凳上。“怎么样，伤好些了没？”
　　洛沁微怔，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少年笑道。取出木箱里的热粥放在桌上，道:“快吃罢，凉了就不好了。”
　　洛沁未动，疑惑的神情让之显得有些拘谨。
　　“哎呀，快吃罢我又没往里面下毒，死不了人的。”少年言道。
　　“好。”洛沁应道，坐至少年对面，拿着玉勺稍稍吃了几口。
　　见少年直看着自己，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对了，我是古昇。开始你看到的那位是我的姐姐，她的人有点异，你别见怪啊。”少年道。
　　“不会。”洛沁道。“玥小姐，她……人很好。”
　　“那就好。”古昇笑道。“嗯～那个，你的那把剑可不可以借我用几天，我要拿去打一次内试。这次内试对我和姐姐很重要。”古昇问道。。
　　“那柄剑，对我也很重要。”洛沁言道。“甚于我的生命。”
　　“但是你还活着。说明你也不太在意这个剑啊，难不成你的命很贱？还比不过一个破剑了？”古昇道，想了想，旋即言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这样，嘴笨。但是这次的内试对我真的很重要。你才刚来，不知道我这边的事。这古府里边分了外府和内府，我和姐姐就是外府旁属一脉。外府里每五年都会开展一轮内试，这内试，关乎着我这一脉五年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