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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1987我不知你会降临这个世界 / 第十八章 无根如我

第十八章 无根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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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周五,林老师的读书会时间。上上周五,十一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我们开了这学期读书会的第一课。两个礼拜过去,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回了趟老家,妹妹和我一起来了上海找工作,见了博导联系了考博的事情,又意外的获得了在海洋法政中心做学生助理的机会,尚靖和王庆分手了,小熊和罗奇也分手了,室友找到了公司法务的工作,小熊应聘到了律所。如果不是仔细想想,我都不知道两个礼拜竟然可以发生这么多事情。古人说,吾日三省吾身,大概这个省也不止说的是省查吧,也许还有回顾的意思。周四的时候,我问燕儿要不要和我一块去读书会听听,反正下周一才上班,这几天也没有事情,她没同意,说要去欢乐谷玩,周六周日人多,她要趁着工作日去玩儿。于是,带燕儿见林老师的想法就此作罢。
  周五的这天阳光很好,中午在食堂吃完午饭觉得有些困,就回去睡了一会。定了闹钟一点四十,醒来拿上书包下楼骑自行车赶到法学楼,已经是一点五十五了,同学们都快到齐了。感觉出来的时候有些慌乱,满脸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我们开始吧。”林老师千年不变的开场白,“徐臻,今天从你开始,接着读第二段。”
  “啊?”心中慌张的叫了一声,幸好没有发出声来。我打开译本,找到第二段,开始读到:“如我们所知,希伯来人来到埃及,初次成为埃及国内的一个民族时,是一个不超过七十人的游牧家族。在定居这片土地的大约四百年间,他们的人数提升到接近两百万,在这当中,在他们离开这个王国的时候,计有六十万个尚武的人。在这长期的几句中,他们和埃及人隔离而居,既通过他们选择自己的居住地,也通过他们的游牧处境造成这种隔离,使他们成为当地人的憎恶对象,被排除在外,不得分享埃及人的公民权利。他们继续以这种游牧方式统治自己,一家之父统治家族,支派的首领统治各支派,由此形成一个国中之国,由于它的人数剧增,最终引起列王的关注。”
  “好,就读到这里。”林老师叫停到。
  “嗯。”
  “这段话中提到了一个词,游牧。大家对这个词有什么理解?”
  “游牧和农耕相对,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农耕民族住有所居,耕种为家。”
  “是这么个意思。”林老师说到,“也许我们还可以再深挖一点。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分别代表了两种政治属性,游牧民族天生具有一种对自由的渴望,他们不习惯定居文明那种循规蹈矩、等级森严、尊卑有度的生活方式,视之为堕落的法律。所以,游牧这个词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自由,你可以理解它为自由的草原,自由的沙漠,或者自由的海洋,这三中自然环境都是与游牧文明紧密相连的。也因为了这种无根,所以维系游牧社会的法则不是等级森严的制度、规矩,而是约法,凡事立约而治,而立约的两造,在立约的当下,身份是对等的,也是平等的。那么,问题来了,这种游牧文明的无根性,大家听完之后有什么启示呢?”
  “我认为现代社会正在从农耕文明向游牧文明过渡。”书店的钱经理说到,“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发展,以及户籍改革解放了对人员流动的限制,中国现在有大约五亿人都生活在一种迁徙的状态里。春天来了,外出打工。一年结束,回到老家一家团圆。这种无根性的社会形态正在产生,但是相关的制度保障并没有完全的跟上,比如留守儿童问题,比如非户籍人口在常住地就医问题,比如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入学问题。这些方方面面的问题背后,都反应了一种农耕文明对人的束缚还没有完全适应游牧化社会形态的变化。”
  “呵呵……”林老师笑了笑,说到,“参加我们这个读书会,大家都要做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我们谈古,尽量不论今。”
  “但是林老师,学习,不就是致用的吗?如果不能学以致用,我们学习又是为什么呢?”孙晴晴问到。她问这个问题实在理所应当,她的理想是毕业后做一名律师,学到的法律就是要为现实法律需求服务的,所以她不可能认同林老师的桃花源人说。
  “学以致用,或学不以致用,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要自己认同其中一种观点,按照这个价值观去行事,自己满意、自己认可,就行了。不必一定要分个谁对谁不对,大家都有追求自己所认同价值观的自由。Anyway,今天我们讨论的话题主要还是以色列民族的游牧性,大家不要一会扯到中国社会的嬗变,一会扯到是否要学以致用上,我们尽量还是不要跑题。”
  “林老师,我想谈一谈自己的看法。”宋婕说到。
  “嗯。”林老师点点头。
  “结合上节课,您提到的美国的政治制度对于摩西立法的集成,我认为美国的制度也是一种游牧的秩序,这种游牧力量的机动性达到了人类世界的顶峰和极致,其动力源泉就是当时殖民北美的清教徒。这里面有许多幸运的因素,比如如果当年那批对美国的未来具有决定性影响的清教徒是在南美殖民,他们在那里遭遇的是黄金和白银,或者他们在美国南部土壤肥沃的低于殖民,而不是在贫瘠的新英格兰荒野殖民,肥沃的土地和大量的金银也许会把他们腐蚀掉,历史也许会改观。所以,游牧民族的这种无根性,这种对自由的渴望,对富足的向往,是建立在游牧社会的一种恶劣的自然环境基础上的。就像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对,没错。这种沙漠、草原、海洋,这种艰苦的自然环境,磨练了游牧民族的品性,造就了他们无与伦比的气质。这种宏阔的视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这种贫瘠的环境,也培养和激发了游牧民族对自由、平等和争议的不懈追求。”
  “但是这样是否会冲击农耕文明的秩序,导致与农耕民族的矛盾?”宋婕问到。
  “从世界历史来看,游牧-定居这一互动模式是历史常态。游牧文明当然会冲击到农耕文明的秩序,但这种冲击会带来好的变化,迫使农耕社会调整一些已经固化的社会规则,当这种社会规则发生调整的时候,也是社会中的每一个人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这种时刻对每一个人的一生都至关重要,因为这种机会,出生平凡的人可以通过个人努力和运气改变自己的命运。这种动荡和利益格局的调整对社会是有益的,可以避免其因为陷入腐化而引发的崩塌。”
  “听的很明白了。谢谢林老师。”宋婕说到。
  “课后,大家可以去网上搜一本书,名叫《海权、革命与现代的诞生》。今天的课讨论就到这里吧。”
  “嗯。”大家纷纷应到。可我还陷入在头脑风暴带给我的冲击里,无根性,这个词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我甚至觉得,无根性就是我长大以后生活的真实写照。我有家,可是我已经离开家太久了,从十七岁出来上大学,我就成了一个无根的人。这种无根的感觉,催促着我一直前进,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然而我在外面也没有家,这些经过的地方不过都是寄居之地,它们并不能带给我可靠的感觉。我不知道我还要“游牧”多久,我也不知道这种“无根性”的心灵感应还要伴随我多久。
  “徐臻,走吧!”宋婕走来叫我。
  “嗯。”
  “这节课没有听你怎么发言?”
  “我有点走神了。可能听到无根性这个词,对我有点启发吧。”
  “想到了自己吗?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成长之路?”
  “也没有那么夸张。上学这么多年,父母还是把我照顾的很好。可是年龄越大,越觉得自己没什么成就,过了这么多年,好像一无所获。”
  “一个人想要有所成就,是一个非常难的过程。”宋婕说,“普通人也许厌倦了生活的平凡,想要惊天动地,有所作为,可是那个过程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在我看来,需要付出的也许不仅仅是努力,需要获得的也不仅仅是运气,更多的是,你愿不愿意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去交换。”
  “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所以你现在无法去和成功做交换。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也许未必就愿意和成功做交换了。”
  “这句话很深奥,有点林老师的风格噢!但我确实有些不太懂。”
  林老师从我们身边走过,听见宋婕和我的对话,朝我们露出了深藏不露的笑容。看着林老师走远,我问宋婕,“你觉得林老师对他研究的东西,深信不疑吗?”
  “未必深信,也未必不疑,林老师总说他自己是个不可知论者,那么,这种自我认识会让他理智审慎,所以他和我们说的这些东西,都只是他研究的客观对象而已。他不会有那么强的代入感。”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感同身受呢?”
  “这就是女性和男性在认识世界上的不同了。女性喜欢代入,感同身受的感觉令他们得到自我安慰,而男性反对代入,这样才能得出理性的判断。”
  “嗯。”我点了点头,说到,“走吧!”
  “最近见了傅老师吗?”
  “见了。”
  “考博士的事情谈好了吗?”
  “谈好了,还要去海洋法政中心做学生助理。”
  “噢?为什么?”宋婕好奇的问。
  “不知道是不是很走运,我去见了傅老师之后,中心的一个行政和学生助理一块提出辞职要走,然后中心的一些行政事情就找不到人做了,傅老师让我去接手,先干一段时间。等到他找到合适的人了,我就可以安心读博士了。”
  “噢,这样!挺好的,先和导师多接触接触,考博士也方便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
  “走,一块去吃饭吧。”宋婕说到。
  “我要等我妹妹。今天就不和你一起了。”
  “你妹妹来上海了?”
  “嗯,她在老家卫校毕业了。然后想来上海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过了十一之后和我一块从老家过来的。然后投了简历,又去面了试,有一个复大医院,让她下周以就过去上班。”
  “不错。我觉得你们家的女孩都挺能吃苦的。”
  “是啊!她来之前我就劝她,在家里享福多好,她非要来上海。没办法。”。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和妹妹的晚餐了。咱们回来再约。”
  “好的。回来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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