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4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仔细听！”方宇对丁加的猜测很感兴趣，他一直在写张子文的事件报告，心思没有完全集中在丁加的话里。
　　“还是等你的报告写完吧！”丁加看着仍在快速敲击着键盘的方宇说，“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那好吧！请你稍等一会儿！”方宇将键盘敲得噼噼啪啪直响，“饮水机下面有纸杯，你自己倒水喝！”
　　“我说，你们派出所就没有茶叶吗？”丁加起身到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水，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茶，就此作罢。
　　“茶叶？”方宇扭头看着丁加，“应该有啊，是不是喝完了？如果不介意，你就尝尝我的茶叶吧！”方宇从抽屉里拿出一罐茶递给丁加。
　　“呦，张一元茉莉花！好茶吧！”丁加打开茶罐，“还真是香啊！这么好的茶还藏着，真是小气！”
　　“随你怎么说吧！”方宇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似乎在校验自己写的事件报告。
　　“张一元是北方的吧？”
　　“对！”
　　“这也不怎么好喝啊，只是闻着香而已！”丁加喝了一口茶，“你看，怎么竟是一些茶叶末啊，连一朵花都没有！”
　　“那本来就是茶叶末，20块钱一斤，你觉得能有多好？”
　　“好吧，是我想多了！”
　　“质量真高！”丁加站在方宇身后，粗略地看着方宇所写的报告，相比较而言，由衷地感到自己与方宇之间的差距，“就这水平、就这标准，别的不说，在我们局里绝对是第一。”
　　“是吗？”方宇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应该不至于吧，是在恭维我吧？”
　　“还真不是恭维，你这个报告逻辑严密、言简意赅，水平真高，堪称事件报告之范本！”丁加的评价绝对是发自内心，他竟然看报告看得入迷，以至于纸杯中的水撒到自己的腿上而浑然不觉。
　　“这样写有没有问题？”方宇将Word中的一段话标黄，转向丁加说，“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丁加张大嘴巴，“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我一般都是进行案件调查，写报告的事情一直是交给闫中奇。”
　　“不可能吧！我觉得在思维层次，他跟你不在同一级别！”
　　“是吗？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赞扬我！”
　　“这没什么，实话实说而已！快看看，就是这段话了，解决了之后我们好研究吴紫靖事件。”
　　“那我试试！”丁加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文字能力。
　　六、案件疑点
　　通过小范围调查，发现张子文事件存在以下疑点：首先是报案人问题，据报案人口述，她们是在回租住房子的路上先是发现了张子文的手机，然后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张子文，但经过我的实地走访，报案人从学校回租住房子，并不会经过那条路；其次是嫌疑人问题，如果嫌疑人目的是谋财，那么他绝不会丢下手机不管，如果嫌疑人是害命，他应该对倒地的张子文进行确认才对，甚至应该在脑部、脖子动脉处、胸部等致命地方进行再次打击，但嫌疑人仅对右小腿进行了敲击（已致骨裂、未折，足见嫌疑人对于力度把握的精准）；再者是受害人问题，按照平常人的习惯，肯定是要对这件事进行追踪调查，但张子文主动要求放弃调查；最后是案件问题，与其说这是一个袭击事件，倒不如定义为恐吓事件，经过前后比对，我认为此案件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恐吓张子文，但具体目的仍不明确。
　　“你确定这些应该统一划分到案件疑点中来吗？”丁加看完了标黄段落，“还有就是为什么要在第五点最终结论之后再加上第六点呢？会不会有些突兀，或者令其他人看不懂？”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我觉得……纯粹是我的看法……不是应该怎么改的问题，而是这个报告没有写完，这个报告后面应该还有后续的内容，或者是关联事件！”
　　“厉害！”方宇对着丁加伸出拇指，“我就说你很厉害，你还不信，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目的。”
　　“嗯？”丁加茫然地看着有些激动的方宇，“什么意思？”
　　“事实上，这个事件报告在第五点最终结论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那……”
　　“刚才我听你说了关于张子文事件的分析，启发了我的灵感。”方宇高兴地说，“这个事件看起来是一个独立事件，但从实际情况分析很有可能不是，所以我加上了第六点案件疑点。这一点并不是报告的组成部分，准确一些说，这个事件应该是吴紫靖案件报告的一个部分，它最终会融合在你的报告里，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不过是顺序还要进行调整，当然是根据我们的调查证据调整。”
　　“这么说你认为我的猜测有些道理？”丁加明白了方宇报告的含义。
　　“不只是有道理，很有可能是真相！”方宇郑重地说，“也许吴紫靖案件与张子文事件是相连的，甚至是同一人所为，所以我认为我们两人的调查方向应该着重放到师范大学拉拉队身上，而左贤只是一个辅助，必要时候参与进来即可。”
　　方宇起身去饮水机处接了杯水：“正如你所说，两件事都与师范大学拉拉队有关，并且吴紫靖曾提到过拉拉队里有一个比较有心计的女生，所以我认为这些绝对不是偶然，这两件事很有可能与那个女生有关，甚至有可能是那个女生所为。”
　　“那你认为我对于动机的猜测是否正确，或者说有没有我所说的那个可能性？如果想要把调查准确地进行下去，没有动机就没有调查方向。”
　　“抱歉，还是请你再详细地说一遍。”方宇的脸上表现出一丝歉意。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可能有些话跟刚才说的不太一样，但意思绝对一致。”丁加再次将自己的猜测对方宇重复了一遍。
　　“如果仅仅是为了当队长而把吴紫靖杀死，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是有些牵强；并且你如果认定这个动机，那么是不是认定目前的队长——也就是向静就是凶手。我认为这样不太稳妥。”
　　“确实不太稳妥，但如果认定动机是为了当队长，也不一定代表着向静就是凶手，因为目前只是她当上了队长，也许还有其他人想当队长而没有当成的人。”
　　“存在这种可能！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们需要密切关注向静，防止她受到伤害才对。”方宇说，“关于张子文事件的动机，我同意你的看法，为你的猜测鼓掌，特别是你对于纸条的改写。我也认为凶手是故意拿走她的手机并且故意扔掉的，目的就是造成假象。”
　　“真可惜！张子文主动放弃调查，如果我们能够对她的手机进行技术检验，说不定能够发现嫌疑人的指纹！”
　　“不可能！”方宇摇摇头说，“你难道忘了？我们在与张子文谈话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手机进行了仔细地擦拭，即便有指纹也会被她擦拭掉；更不要说如果两件事是同一个人所为，那凶手一定会擦掉指纹了。”
　　“是这样！”丁加想起了张子文拿着纸巾仔细地擦拭了手机，还放到鼻尖下面闻了闻，“那张子文为什么要擦手机呢？”
　　“只能问她自己了！”
　　“照目前看来，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丁加呼地出了一口气，似乎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
　　“这个报告就算是写完了吗？”丁加再次将目光投向报告，看着案件疑点。
　　“删掉第六点就可以上报了！”
　　“留存一份吧！”
　　“当然会！”
　　“不是说好了不再追查吗？”坐在病床上的张子文有些不满地看着方宇和丁加。
　　“结案有结案的程序，需要你在这里签个字！”方宇将协议书递给张子文，指着签名处说。
　　这件事尚不属于新区公安局的负责范围，所以一切事情暂时都由方宇负责，丁加倒落个轻松。只不过是方宇已经被借调到公安局协助办理吴紫靖案件，却仍然还要处理大学城其他事情这点，另丁加有些不爽，甚至为方宇叫冤。若不是方宇拦着，按照丁加以往的脾气，他肯定会去所长那里说道说道，他一直不喜欢其他人占用他的力量。
　　“可以了吗？”张子文将结案协议书还给方宇。
　　“当然！”方宇笑着看着张子文，但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还有其他事情吗？我想休息一会儿！”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我还有几个疑问，或者说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可以拒绝回答吗？”张子文沉着地问，似乎她早就意识到面前的两个警察绝不是简单地为了协议而来。
　　“最好的情况是你能够如实回答！”丁加故意采用了这么隐晦的表达。如果张子文拒绝回答，他和方宇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因为两人目前并没有表明是来对案件进行调查，也就是代表着此次问话是缺乏证据性意味的，如果两人强制要求张子文回答，凡是明白一些常识的，都有可能去公安局反映情况。也正因为如此，身边的方宇点点头同意了丁加的话。
　　“我记得昨天你一直在用纸巾擦拭你的手机，请问这是为什么？”方宇看见张子文那轻轻张着嘴想要说出“好吧”的嘴型。
　　“我一直在擦拭手机？”张子文斜着眼睛看着方宇，“有吗？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你再好好想想！”丁加的语气不容分辩。他觉得方宇地话太过于柔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问话将会是难以进行的。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张子文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手机上有很大的香水味，我平时最讨厌闻那些香水的味道了，所以不断用纸巾擦拭。”
　　“香水味？”方宇问，“是什么味道的香水？”
　　“不太清楚！”张子文摇摇头，“我平时不用香水，也不知道香水都有哪些味道！”
　　“很浓吗？”丁加问。
　　“也不是非常浓，只要我一拿起手机就可以闻到！”
　　“现在还有吗？”
　　“应该被我擦完了吧，反正现在已经闻不到了！”
　　“好吧！”方宇点点头。
　　丁加在方宇之后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但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其实也就是将案件过程再次向张子文陈述了一遍。在张子文的回答中，他与方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的地方。
　　“你对于香水味这件事怎么看？”走出医院的丁加问。
　　“我觉得有些奇怪，手机上怎么会有香水味，有香水味的原因又是什么？我想不明白！”
　　“我觉得出现香水味的原因无非有两种解释，第一是无意而为，手机放在装有香水的包里被香水浸染；第二是有意而为，手机上有其他味道，凶手或者帮凶想用香水覆盖。”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更倾向于与第二种解释！”
　　“没错！我认为这是凶手或者帮凶故意在手机上喷上香水，掩饰其他味道。”
　　“那你认为凶手或者帮凶是谁？”方宇看着丁加，“是向静？”。
　　“我认为还是应该依靠证据下结论，而不是猜测！”方宇看着点了点头的丁加说，“虽然我认为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但你我需要明白的是，猜测毕竟是猜测，没有证据的猜测只能是瞎猜，即便与案件真实情况相一致，那也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猜测不能替代证据的寻找，否则它会将我们引入歧途，非但破不了案，还荒废了时间！”
　　丁加没有任何想辩解的想法，他知道方宇说的话是正确的，因为那也是他的真实所想，他只不过是想凭借猜测找到案件的方向，然后再收集证据而已。同时他也在内心开始反思，为什么自己一开始就将向静作为案件的嫌疑人，确实，他自从接手这个案件以来，便在内心深处将向静定为凶手了，以上的所有猜测，以及所收集的证据，都是在这个前提上铺开的。“也许是我错了！”丁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