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计谋

　　帝女瑶与朱明看到来者正是吴回，在这时候碰面，二者都有些尴尬。一时无语过后，倒是朱明先开口，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吴回，你一直拖着不审那‘菌人’是为何，你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你可知你拖一日我族的危险就会多一分，那蚩尤的性子你我都知道，好战却又让人捉摸不透，若不是他想着什么‘征服大荒世界’的美梦，我炎帝氏族可能到现在都抬不起头来。蚩尤走时，你那时还小，但是对于我和父亲来说，他就是我们炎帝氏族的噩梦。父亲嘴上不说，心里焦急却只有我知道。我此次前来只是替他催一催你，让你知道此事的紧急罢了。”
　　听闻这话，吴回并没有反驳，反而是点了点头，继而微笑解释道：“大哥可能不知，这菌人天生自带一种叫‘蛊’的毒。他们的蛊可以激发人心的黑暗面，从而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我想的是先从心理战上打垮他，让他没有心思耍小聪明。这样的话，一来避免了大家被他控制的危险，二来得来的情报可考，一举两得何乐不为。不过大哥既然执意催促，甚至不惜到我的营帐里来寻我，那咱们就定在日出之时将那菌人提审，如何？”
　　这时，帝女瑶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骗了我，再去骗大块头，我这次才不信咧。”
　　吴回抱歉的笑了笑，说道：“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稍微利用了一下你的吆喝，用这吆喝去打破菌人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想必现在，那菌人应该满心期待的等着我去找他，只可惜我还要再晾他一晚上，这一晚肯定是他最难熬的一晚上，等到明早他应该就彻底没有别的心思了。”说到这里，吴回理了理帝女瑶散乱的头发，弯下腰对她说道：“阿瑶，为兄很抱歉利用了你一下。明早一定带你一起去审讯，另外你想要什么补偿，为兄都会尽力满足你，怎么样？”
　　帝女瑶眼珠滴溜溜一转，刚想发话。朱明却是愤怒道：“吴回，你脑子被马踢了么，阿瑶大病初愈，若是被你所说的什么‘蛊’伤到，那可如何是好。我不同意！”
　　吴回并未回话，只给了帝女瑶一个“放心吧，交给我”的眼神。继而，吴回向着营帐外走去，并对朱明说道：“大哥，我有话对你说。”
　　帝女瑶见二人出去说说悄悄话，忍不住把耳朵靠在了营帐边上，偷听起来。只不过二人说话声音太小。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蛊毒有利于她得病之类”的话，就听不清了。
　　二人商谈过后，好像已经达成了共识，又见色夜已深，朱明便招呼着帝女瑶离开，各自回营帐休息去了。帝女瑶一路上一直在问朱明二人谈话的内容，朱明只说同意明日一早带她去审问，其他并未多说。
　　回到营中，帝女瑶望着营帐外的世界，月光如水，人影婀娜。少女一只手轻轻托住腮，她想起那夜自己看到的帝女桑，想起了于儿神对自己说过的话。静谧的夜晚总是会勾起人们的无限遐思，营帐中的这个少女也不例外。少女到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去“做自己”，特别是在这些“装傻”的日子里，她变得更加迷茫，她时常悄悄问自己：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自己。
　　想到这里，帝女瑶收起了托着小脸的手，纤长的手指捻起地上的一件脏衣，出神的看了看。为了“装傻”，少女推翻以前自己所有的习惯，那个勤奋、整齐、事事都带有小小强迫症的女孩儿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傻姑娘”。女孩儿好像不想把以前的自己丢了，她小心翼翼的，一件又一件地捡起上散落的衣物、日用品，趁着夜深，她把衣物叠好、物品摆好。
　　女孩儿刚想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房间，恰巧一朵乌云将月光遮住，屋内瞬间变得黑了起来。黑暗中，女孩儿勉勉强强能看到刚归为整齐的屋子。刚想长舒一口气，女孩儿耳边突然想起了帝女桑的声音，“阿瑶，你收拾的这么整齐呀，快来帮我收拾一下。”“阿瑶，明天我们一起去采草呀。”“阿瑶，还是老规矩，你一半我一半。”……
　　帝女桑由一股渐渐变成两股，又渐渐变成三股，最后少女的耳边充满了帝女桑的声音。少女不堪重负，“啊”的喊了一声，继而她开始疯狂的破坏自己的“劳动成果”，少女将放好的衣物全部扔了出来，再将桌上的物品又全部推到了地上。她疯狂的踩踏着自己物品，突然少女发现脚下的土地居然被水滴浸湿，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地上的水滴不是来自别处，正是她自己留下的泪水。
　　少女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滑落在土地上，她才停止了她疯狂的举动。此时，天空中的那片乌云已经飘了过去，月光又透入到了屋子内。女孩儿看着回归到乱糟糟的屋子，她无力的跪在地上，任由眼泪滑落。好像以前的所有都回不去了，女孩儿也有些倦了，她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天空，抽泣道：“姐姐，我好想你……”
　　“阿瑶，再不起床精彩的审问就要过去了！”
　　帝女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睛还未睁开，便只感觉阳光有些耀眼。刚想把眼睛闭上，转念一想：不对，今日好像要审那菌人，若是迟了说不定就错过。再者说，昨夜晚上吴回好像答应自己要满足自己一个要求，看来机会是来了。
　　想到这里，帝女瑶“噌”的一声从地上爬起。一边踢开地上散落的物件，一边回应道：“来了，来了！”
　　掀开帘子，只见吴回与朱明早已等在门口，帝女瑶招呼道：“走吧，走吧，我准备好了。”
　　二者见帝女瑶头发散乱着，衣服上也沾着泥土，哪还有一点女孩儿的样子。朱明问道：“阿瑶，你不梳洗一下么？”
　　帝女瑶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回应道：“不用不用，这么麻烦干嘛。”
　　朱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到还是吴回心细，拿着梳子，对着帝女瑶的蓬乱的头发，二话不说就梳理了起来。帝女瑶自然不喜欢吴回的举动，一转头就要躲开吴回的梳子。
　　吴回眼睛一眯，对着帝女瑶正色问道：“阿瑶，昨晚你哭了么？眼睛这么肿。”
　　被这么一问，帝女瑶一愣。因为从帝女桑与帝女名离开后，帝女瑶一滴眼泪也没掉落，每天大大咧咧的让人看不出破绽，昨夜是她第一次流泪，也是她第一次吐露自己的想念，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吴回看出。
　　帝女遥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随意的回应道：“昨夜我想试试在地上睡感觉怎么样，结果没睡好。怎么了，有问题么？”
　　吴回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仍是关切的说道：“你若有心事就告诉我，你是我妹妹，我会帮你。”
　　帝女瑶不耐烦回应道：“你要梳就梳，哪这么多废话。”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到了驻地里的一片大空地。大空地中间摆着一个石匣子，石匣子周围围满了人，都是些前来看审问的炎帝族人。石匣子边上坐了个老人，老人不怒自威，双目有神得盯着石匣子，这老人正是炎帝。炎帝见三人到来，便开口说道：“审问，开始吧。”
　　吴回并未着急靠近石匣子，而是突然对炎帝跪下，行如此大礼，炎帝也有些诧异，忙问道：“吴回你这是干什么？”
　　吴回跪在地上，滋滋铿锵道：“吴回无能，菌人被不慎放走了！”
　　此话一出，广场上所有的族众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众人都在愤愤不平的指责吴回。当事人也不回应，只是跪在地上，任由族众指责自己。此时，炎帝盯了吴回一会，并未着急发话。见吴回仍是跪地不起，炎帝没辙，只是愤愤的一掌拍向身旁的一棵巨木，继而说道：“真是胡闹！”
　　说罢，炎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广场。众人见炎帝离开，也各自散去，只是散去的时候嘴里仍是嚷嚷个不停。
　　吵闹的广场渐渐安静下来，这样就只剩朱明、帝女瑶、吴回三人。吴回仍是跪在地上，朱明见吴回不起来，自顾自的说道：“吴回呀，你这次可捅大篓子了。不过还好父亲并未降罪于你，你快些起来吧。菌人跑就跑了吧，那石匣子我就火祭了，省的晦气，万一有个什么蛊就不好了。”
　　说罢朱明就向石匣子走去，就在这时，石匣子突然发生剧烈的抖动。只听闻一声沙哑而又低沉的尖叫爆发，“我喉喽都喊破了，你们怎么就是听不见呢！我没有跑，我就在匣子里，你们快放我出去，我什么都说！快放我出去！我绝对不会耍花招的，求求你了！放我出去！”
　　一连串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听得出那菌人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想必此前已经无数次的大声呼救，无奈广场上人太多，众人的声音死死的压住了菌人呼救，以至于没有人听得到。
　　听闻呼喊朱明看向吴回，不知何时吴回已经站了起来，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向着朱明点了点头。朱明看到示意后并未着急打开盖子，而是先架起了一堆柴火。继而他将石匣子放到火堆上，毫无犹豫的烤了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石匣子内的温度，菌人的呼喊渐渐渐弱。帝女瑶不知道他们在演哪出戏，她只知道若是这样下去，那菌人定会被活活烤死。可是处于自己目前的“角色”，帝女瑶将内心的冲动一点点压制下去。
　　眼看着石匣的底部渐渐被烧的焦黑，朱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朱明刚想扑灭火焰，吴回一把抓住了朱明的胳膊，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匣子中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吴回那怪胎呢？你还在吗？我认输了，我说的条件我都答应，我现在就说，你听好了。”
　　这时，吴回紧绷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下来。只听那菌人在石匣中急促的说道：“那蚩尤此时已经近乎征伐了东洲的所有种族，我们外荒四洲听闻皆是震惊不已。吴回你说的不错，我们蛮族骄傲，自然不会轻易向着中州小小的蚩尤低头。但你有一点没有说对，那就是蚩尤得到了狐族的帮助，继而他们在东洲的势力逐渐扩大，虎族、豹族等强大的种族皆愿意与他们合作。当然条件就是，日后他们要在中州得到跟狐族样的的地位！你是个聪明人，我说到这里你肯定明白了。蚩尤早就把你们中州卖出去了，他现在不仅在东洲有着自己的少阳天城，还有着强大部队，就算他不想回中州了，他的部下们也不愿意，蚩尤的部下们每日都在催促他进兵中州。外荒的各大种族可都盯着中州呢，凭什么你们弱小的人族可以占据幅员辽阔的中州，我们就要在贫瘠的外荒四洲度过一生。蚩尤已经告诉我们，现在人族的大地之母已经不在了！如今，轮到我们的盘古天神惠泽五洲了！”
　　说到这里菌人猖狂的大笑起来，菌人接着说道：“我们菌人作为外海荒州一份子，自然也想在中州分一杯羹。只可惜那蚩尤是王，我们自然想在他那里获得更高的地位。如此一来，我才来到了中洲，想着奴役一个部落，然后作为投名状，继而立下头功。而且，我早就说过了，此次前来中州的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其他想投靠蚩尤的种族早就过去了，不想投靠蚩尤的，也在安静的过着自己日子，不去趟浑水。我们种族的大部队早就抵达东洲，就只有我到了这里。好了，我说完了，而且，我没一句都是实话，我知道你还在。吴回放我出去，我马上离开，不会再给你们捣乱了，而且我定会在蚩尤王面前美言你们几句，让他给你们一样的封地。而且你让我救你妹妹，我也一定救，你快放我出去呀！”
　　吴回仍是不动声色，那菌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菌人正在剧烈的咳嗽，咳嗽慢慢转为了惨叫。
　　这时，听着菌人剧烈惨叫，帝女瑶终于无法再忍下去。起身就朝着石匣子的方向过去，朱明想阻止，但见吴回仍是蹙眉不语，并未阻止，索性就坐在一旁静看事件的发展。
　　帝女瑶囔囔着：“你鬼叫些什么呀，吵死了！”一边说着一边踢翻火堆，石匣子也顺势飞了出去。石匣子落在地上，盖子被甩飞出去。石匣子刚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帝女瑶被那股恶臭熏的掩住了口鼻，那味道就像腐烂的尸体的气味，让人不悦。
　　从石匣子中缓缓爬出一个人影，这人影正是菌人。菌人那还有之前半点神气的模样，这菌人瘦的皮包这骨头，双眼眶深深凹在眼窝内，活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菌人颤抖着伸出一直手，虚弱道：“水……”
　　帝女瑶二话不说，从朱明腰间抢过水袋就扔向了菌人。那水袋比菌人的身子都要巨大许多，好在帝女瑶在扔出水袋的同时就将盖子拧开，水袋中的水在阳光的映衬下，被折射成五彩斑斓的色彩。菌人丝毫来不及看发生了什么，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就喝起水来。
　　待到菌人喝足，他才抬起头来。那时，空气中挥发的水分在恰好的时机下，竟然真的画出了一道虹光。菌人盯着虹光不觉呆了，好像看到了神迹一般。
　　菌人还在呆着，虹光之外一女孩儿的身影慢慢的凑了过来，女孩儿关切的声音，传入菌人的耳中就向女神发出的天籁，“你好点了么？”
　　清朗的声音让菌人混浊的视线渐渐有了聚焦，那一瞬间女孩儿相貌深深刻在了菌人的心中。
　　还不及菌人回答，吴回的声音就传来：“菌人，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投靠我们，也会在中州获得一席之地么？”
　　菌人似乎眼中只有虹光后的“女神”，还未回答吴回的话。朱明怒气冲冲的率先开口道：“吴回。你疯了！接受外荒蛮族，你这是要气死父亲么！你若真想这么干，你需要先过我这关！”。
　　吴回示意朱明冷静，并继续对菌人说道：“你若治好了我妹妹，中州的土地，你来挑好了。”
　　菌人似乎并未在意吴回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既然是你救我一命，我菌人有恩报恩，自然就欠你一命。你放心，你的病我一定给你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