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见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硕士第一年的学习生活已经过去半年，寒假来了。农村老家，除夕夜，鞭炮声，礼花声，震耳欲聋。忙忙碌碌了一年，一家人终于聚在了一起，热热闹闹吃个团圆饭，果儿爸妈开心的合不拢嘴。果儿还有哥哥姐姐，她是超生的娃。那个时候计划生育抓的很严，但家里穷没钱交罚金，被村里不怀好意的人揭发，害得果儿妈妈被关进了监狱一晚上，她爸四处托关系才把她妈放了出来。无奈之下，果儿爸想把她寄养给自己的战友。战友胡叔叔有两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而且家境好一些。等胡叔叔带上礼品过来接人的时候，果儿爸反悔了，没舍得送出。这才使得果儿仍然是这个家中的一员。也是幸运，果儿爸一天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路上看见一个布兜，他以为是馒头之类的东西（二十几年前馒头可是好东西），下车去捡，打开发现里面是钱，将近一千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果儿爸不知如何是好，当时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原地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回来找。后来那笔钱就拿来给果儿交罚金上户口用了。
　　果儿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成家，家庭美满幸福。哥哥嫂子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7岁了，儿子刚刚5个月。家里人都很宠这两个宝贝，每次回来必定给孩子带玩具啊，新衣服啊。三个孩子也都算成才了，果儿爸妈还是很欣慰的。喜气洋洋的红对联，大门口两盏透着节日气氛的红灯笼，温情的春节联欢晚会，热气腾腾的饺子，一桌子让人看见就流口水的菜，果儿老爸还会热上一壶香气扑鼻的酒，大家互相诉说着一年的成果，老父亲总结对孩子们来年的期许，其乐融融。
　　“在干嘛啊？新年快乐。”果儿收到了林树的新年祝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微笑起来。
　　“看春节联欢晚会呢。”
　　“我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果儿从来没有跟家里人说过林树这个人，有点慌乱，害怕被发现。放假半个月来，果儿都没有跟林树通过电话，只是发消息，果儿心里也有点想念林树，就悄悄去了自己房间，关上门，给林树打了个电话。
　　“新年快乐啊，你怎么样？”电话那头林树关心的问道，但一时又不知说点什么。
　　“你也新年快乐。挺好的，你呢，在干嘛？”果儿轻声细语的说，一方面是显得温柔，另一方面是不想被听到。
　　“我们家里人坐在一起聊天，也是看晚会。”
　　几分钟平平常常的通话之后，果儿就匆忙挂断了。再过几天就是2月14号的情人节了，林树提出要见面，果儿没有拒绝，网络聊天有时候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而且有的人在网络上诙谐幽默，侃侃而谈，现实中反而沉默寡言。不知道虚拟世界中展示的是人在现实中求而不得的本性，还是全靠伪装。面对面的交谈，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有时就能揣测出他的内心。所以果儿也想一睹这个聊了半年的人的庐山真面目。为了不让家里人有所察觉，果儿把见面的日子选在了情人节的第二天，找了个理由说同学聚会。
　　2013年2月15号，果儿乘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戴着耳机，听着歌，眼睛望向窗外，一排排冬日里萧条的枯树在眼前晃过。其实歌声并没有走进果儿的内心，果儿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满脑子描绘着这个人现实中的模样。之前听一个女同学谈相亲的感受，说两个人见面前，脑海里会模拟出无数种这个男人的相貌，但是每一种往往都会是你预期的模样。你想像着他多么的英俊潇洒，多么的体贴细心，甚至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在你脑海中设定好了。见面后第一印象往往达不到你的预期，于是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想着怎么赶紧结束这次约会了。站的越高，跌的越重，很多人接受不了的是这种心理的落差。直到见多了，习惯了，才明白没有人是能完美达到你的预期的。
　　很快汽车就到了目的地，果儿还未走出车门，透过车窗，就看见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向车里张望着。那人个头将近一米八的样子，一头茂盛的黑发（后来才知道林树少白头，黑色是染出来的），戴一副黑框眼镜，身穿黑色羽绒服，深蓝色牛仔裤，一双灰白色帆布鞋。果儿的心跳开始加速，强烈的感觉这个人就是林树，走出去，看清了，果不出所料。林树皮肤还算白皙，眉毛浓粗，单眼皮，眼睛不大，鼻翼稍大，嘴唇红润厚实。和视频中看到的其实差不多，但果儿还是感觉视频中的那个人更为俊美。可能对方对自己的感受也是这样吧，果儿去了青岛之后，可能因为海边潮湿，脸上生出好多痘痘，用过很多方法，就是不能消除。而且果儿没有刻意打扮，像往常一样，蓝色的羽绒服，牛子裤，搭一双褐色运动板鞋。想到这里，果儿都有些不自信了。
　　“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不知道是想遮掩尴尬还是紧张的不知所措，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果儿竟然问林树厕所在哪里，她真想抽自己一下。林树也是愣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是有些滑稽，但还是点了点头，带果儿去了厕所。
　　走出车站，林树迫不及待的从包里拿出了给果儿准备的情人节礼物，一盒心形的德芙巧克力，问“为什么不在昨天约会啊，多好的日子”。果儿顺手接了过来，看都没看就放进了包里，撒谎说“昨天有事。”
　　两个人的基本情况都相互了解了，谈话基本是一些寒暄，过年的趣事，以及对工作学习的总结。
　　“你硕士毕业后打算做什么？”林树问了对未来的规划。
　　“还不知道，找个工作，或者继续读博士。”
　　“你读博士那咱俩的差距不就更大了吗，让我怎么办啊，博士期间能结婚吗？”林树急切的问。。
　　果儿被这话震惊，心里有些反感：“我读博士关你什么事啊，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说结婚未免为时过早吧。”这个话题就这样被堵死了。
　　中午林树带果儿特意点了肯德基的情侣套餐，过程中嘘寒问暖，倒是很细心周到。果儿感受到林树灼热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而她始终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也许是害羞，也许是愧疚。因为果儿对林树的第一印象并没有那么好，确定他人很好，说不上来的感觉。果儿对视频中的林树很熟悉，但对现实中的林树很陌生，同一个人，对他的感觉却不能很好的接合起来。果儿内心不确定要不要继续交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