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师兄

　　看着刘轩疑惑的眼神，莫苍山微微一笑道：“走吧，徒儿。这是你的师兄莫思远，他是为师的记名弟子，也是个好孩子。”
　　难怪了，原来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刚才师父说城隍庙一脉现在就他们师徒两人的强。不然的话，城隍庙一脉的人丁也太单薄了。
　　刚才刘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过他转念一想，师父能图他什么呢？还不是想收个资质好些的徒弟？就冲人家尽心竭力的给自己讲道，就当得起自己的师父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当时，眼见刘轩眼角一耷拉，莫苍山心内就是一提。虽然他明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尽管刘轩已经正式拜他为师了，可他毕竟有拐骗之嫌。就算刘轩直接起身离去，他也无话可说。
　　好在刘轩只是垮了下眼角，然后就继续认真的听了起来，这才让莫苍山稍稍安慰了心思。同时，莫苍山心里又非常高兴。资质好的弟子不好找，心性坚贞的弟子更加难得。刚好他这新收的徒弟，两样都占了。他又怎么不大喜过望呢？
　　至于这个记名弟子，也是心性坚贞之辈，就和他的儿子差不多。可惜，这个弟子的资质不太好，整整五年，都入不了修道的门槛。
　　“来，远儿，为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的师弟刘轩。他目前担任金河区柳树镇的大学生村官，以后你能帮衬的话，就多帮衬帮衬他吧。”莫苍山微笑道。
　　“刘师弟好，为兄莫思远。现在挂职城隍庙，算是能早晚侍奉师父他老人家。至于说到帮衬，为兄不会搞裙带关系那一套，只要师弟能力不错，做出一些成绩来，虽然为兄的行政级别不高，但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莫思远谦和道。
　　“师兄好，我叫刘轩。以后我若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师兄及时指正。”刘轩赶忙还礼道。
　　“呵呵，远儿，你就不要谦虚了。若不是为了伺候我这老头子，以你的能力，又岂止是副厅级干部？为师让你帮衬你师弟，也不是要为难你，更不是让你给他开后门。为师只是希望你能在他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咱们一起去吃饭。”见这师兄弟都很谦虚，莫苍山也很是高兴。
　　刘轩、莫思远相视一笑，跟在莫苍山身后，就一起走向了餐厅。
　　说实话，若不是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望百了，刘轩真会以为自己的师父和师兄是同龄人。硬要说区别的话，也只有他们眼中的神采略有不同了。莫苍山的眼神中，饱含沧桑，充满了对世事的洞彻。而莫思远的眼神中，则蕴含着蓬勃的朝气，似乎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错后半步跟在莫思远身后，刘轩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感动和幸福。这是彻底融入一个集体后，心灵上的满足。他能感觉的到，自己师父和师兄内心的一片赤诚，他们都是真心对他好的。
　　三人吃过饭后，莫思远就告辞离开了。刘轩则继续跟着莫苍山修行。
　　直到晚上七点多，结束了一天的问道后，刘轩才作别师父回了家。
　　看着刘轩离开的背影，莫苍山欣喜中，充满了感慨的说道：“远儿，你觉得你这小师弟如何？”
　　“师父，以徒儿观之，小师弟确实是块良材美质，眸正神清，品性应该属于上乘。只是徒儿发现，小师弟眉心间隐含阴郁，恐怕会对他的修行不利啊。”沉思片刻，莫思远认真的说道。
　　“你说的不错，这一点，为师也发现了。轩儿资质超绝，品性极佳，他眉心的阴郁，或许就是他的一道劫。情之一字，自古少有人能堪破。心若一动，泪已千行啊！为师对此也是不无担心，希望他能安然渡过吧。”听了莫思远说的，莫苍山也不由严肃了起来。
　　“师父，您说小师弟是被情所困？”莫思远疑惑道。
　　“眸正神清者，威不能加，邪不能侵，看他提起自己的工作时，也没有任何抱怨，除了情，又有什么能使得他眉尖透出阴郁呢？”莫苍山淡然说着，话语里充满了对人世的洞明。活了近百岁，虽然没有娶妻生子，但又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呢？
　　“唉！情关难渡。希望小师弟能顺利解开心结吧。”莫思远叹息道。
　　相比于刘轩，莫思远即是不幸的，又是很幸运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但他却幸运的遇到了亦师亦父的莫苍山，以及一直陪伴着他的爱人岳华。
　　当年，莫思远的亲生父母因时局不好，实在没办法之下，将莫思远放在了城隍庙的大门口，以期有人能收养莫思远，然后他们就去逃荒了。
　　刚好，出门的莫苍山看到了被放在门口的莫思远，以及襁褓中留下的字条。叹了口气，莫苍山抱起莫思远走回了城隍庙内，并悉心的抚养了起来。
　　这倒不是莫苍山穷好心，在大家都吃不饱的饭的情况下，还要抚养一个弃婴。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把这孩子抱回去，这孩子只能是活活饿死。
　　在那饥荒的年代，哪有好心人会管一个婴儿的死活？能顾住自己不被饿死就算不错了。
　　虽然刚出生没多久，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无奈放弃，但莫思远总算是幸运的遇到了莫苍山，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段经历，莫思远心中充满了危机感，显得异常早慧。而且他的求学之路也异常平坦，小学、初中、高中，并最终在全国首次高考时，顺利地考入了清华大学。
　　毕业之后，莫思远因成绩优异，被直接分配到了国务院办公厅。他在工作了三年后，因他太想家，想要回到莫苍山膝下尽孝，于是他主动要求调回了中州省委办公厅。再之后又调回了市委办公厅。
　　对于莫思远这样不思进取的做法，他的好友、同事都很不理解。以他这样的资历，若是稍稍用点心，起码一个地级市的一把手是绝对没问题的。对此，他却总是笑而不语，从不解释。唯有他的爱人明白他的心思，并一直都支持着他。
　　莫思远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当他从中央调回省里时，他就去寻访过自己的父母，但可惜的是，二老早就已经过世了。于是，他将对父母所有的感念，全部都放在了莫苍山的身上。
　　此时，对莫思远来说，他此生存在的意义中，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伺候好莫苍山。这不但是报答莫苍山对他的养育之恩，同时也包含了他对父母的思念。
　　至于当年父母将他遗弃的事，他早就想明白了，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怨愤。如果父母不将他放在城隍庙门口，或许他早就和父母一起饿死了。可以说，他的父母将生的希望给了他，他们自己却走向了死亡。
　　回首过往，看似一片坦途中，却是充满了艰辛无奈，莫思远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如果不是有师父和爱人一直支持他，或许他早就醉入妍媸，身陷染缸，彻底迷失掉自己。
　　相比之下，刘轩就要困顿的多了。能在眉心形成阴郁之气，可见他用情之深。而且，刘轩现在的工作，说好听点叫大学生村官，直接说那就是个临时工。
　　思及此处，莫思远还真是思考起，能不能帮衬刘轩一把的可能性了。
　　像是明白莫思远的心思般，莫苍山温和道：“远儿，福祸无常，你就不要多想了。岂不闻：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轩儿的前路，自有他来走，我们也只能尽己所能的帮助他罢了。
　　来，为师观你儒者之气渐浓，如今正宜传你浩然正气诀。若有所成，也算不负你我师徒一场。”
　　“师父言重了。师父对徒儿恩深如海，徒儿时刻铭记在心。只是徒儿资质太差，五年都学不会炼气之法。如今您再传徒儿浩然正气诀，徒儿怕会再令您失望。其实徒儿早就想开了，人生若能无憾，五十而寿终也是一大幸事。至于长生了道，徒儿已不作非分之想了。”莫思远满面诚恳的说道。
　　“唉！远儿，你也不用多想，为师理会得。或许是为师当年太心急，传你炼气法诀，却未传你浩然正气诀。虽然在为师的帮助下，你只炼化了一个百会穴，但修行并非只有修道一途。儒家功法亦是博大精深，只要你能养出浩然正气，同样能获取大成就，长生亦是可期。”莫苍山感慨道。
　　随后，莫苍山开始一字一句的，给莫思远讲授浩然正气诀。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听着这熟悉的词句，莫思远心中很是疑惑。虽然这篇诗赋叫《正气歌》，但这和浩然正气诀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浩然正气诀，就是文丞相所创？
　　“不用奇怪，远儿。浩然正气诀确实为文天祥文丞相所创。不过儒家功法浩如烟海，种种培养自身浩然正气的方法数不胜数。这其中，唯有这浩然正气诀，最契合你的品性特质。”莫苍山微笑道。
　　了然的莫思远点点头，随即彻底将心神沉入了莫苍山的传道中。他这一静心体悟，原本沉淀在精神中的书卷之气，当即开始缓慢的变化了起来。
　　再说刘轩，他回到家后，心情却是复杂之极。既有对今后修行方向的明悟，也有对自己人生方向的迷茫。。
　　刚开始时，刘轩想要修行的根本原因，就是想借助修行，使得自己的人生来一次飞跃，进而以此为最大的诚意赶奔山西，挽回自己的爱。
　　但是，现在呢？依靠修行能做到那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