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抉择

　　第二卷第五十一章抉择
　　“都考虑好了吗？”
　　罗辑看着眼前这些，和前些日子比起来有了极大改变的众鬼，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过他也明白获得肉身和回到现实的诱惑究竟有多大，只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鬼会如此欣然地接受这个建议。
　　看看那些洋溢在这些鬼面容上的笑脸吧，若非是发自内心的安逸祥和是绝对做不到的。
　　甚至于看着老县长和李敢这两个笑得春风得意的猛鬼，罗辑怎么都没想到，这俩在他看来绝不可能接受这个提案的老家伙居然会笑得这么开心。
　　可能是自己真的低估了魂印带来的好处吧……
　　在心里这么嘀咕着，罗辑看着面前对自己的问题没有动静的众鬼，又补了一句：
　　“各位，愿意离开的，就请站过来吧。”
　　沉默……
　　？？？
　　看着继续用那些充斥着幸福和喜悦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众鬼，罗辑懵了。
　　“你们……不走吗？”
　　看着众鬼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笑着看着自己，罗辑觉得自己有些慌。
　　啥情况啊……
　　黑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坐在广场上的他和前些天比起来似乎更显阴郁了许多。
　　那日在听到有关魂印的消息后，黑狗觉得自己那一颗并不存在的心开始猛烈跳动了起来，好像在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了拥有肉身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魂体都有了一丝颤栗的感觉。
　　只有拥有过才知道珍惜，也才能明白魂印的诱惑就近有多大。
　　在尚未来到归乡县，还在陇州飘荡的时候，黑鬼曾经无意间附身过一名人族人族男子，虽然因为强烈的排除那具肉身也在短时间里溃烂，但那短短几天的享乐是他那浑噩游荡时期最肆意畅快的日子。
　　即便是现在在归乡县的时候，他也会偶尔回想那一段充斥着单纯欲望的过往。
　　因此，就在他知道可以离开归乡县的束缚，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那广阔天地闯荡的时候，他心动了，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县民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看法。
　　甚至他都不觉得这几天所谓的思考是有必要的，只是恼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是，这些天归乡县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黑狗的想象。
　　最先表明自己意愿的是王婶和皮娃子，而后是周妈妈，紧接着几乎整个村子都表明了不愿意离开的想法，而且有几个蹩脚的理由让黑狗某个瞬间都觉得这些人是被迫留下来的。
　　但是那些洋溢在众鬼脸上的笑意，那自鬼婴离开后黑狗就再也没见过的幸福感，让他明白这些县民居然都是发自内心地愿意留在这里，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
　　这让黑狗有了一丝动摇，他犹豫着，犹豫着是否值得放弃自己生命的选择权，去拥抱那个世界的光明。
　　此刻，他看着站在远处的那个白衣少女，那个在他眼中无比圣洁的少女，同时，也看到了少女的目光落在了广场最前方那个青衫书生之上。
　　黑狗低下了头，眼中充斥着不甘和怨怼，于是，他想起了那日少女的话。
　　“王上，他是我的王。”
　　消失了几天的邪火再一次涌到了心头，他知道自己此生或许再也无法见到少女，那无处发泄的怒火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之意，同时，那日青衫书生无意间散溢出的尸气依旧像是烙铁留下的印记一般刻在他的心底。
　　这些压抑的复杂感情给予了黑狗足够的勇气，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当黑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
　　也是在这一瞬，他感到了慌乱，想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再次坐下。
　　他看到了小花的目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露着从未有过的挽留和请求之意，他看到了皮娃子双目中的震惊，看到了虎子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感受着那一道道因为自己的突兀起身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原本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数百遍的话语竟是在这一刻卡在了嘴边，只是愣愣地站在广场上，像是一座雕像。
　　罗辑皱了皱眉头，他认出了这是那日极少数露出怨怼之意的小鬼之一，虽然有些意外，但心中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说不知道他的本性究竟如何，但经过魂印成为鬼奴之后，即便他心有怨怼或是产生不利的想法，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看着远处那个没有开口，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的黑狗，罗辑露出了一抹笑意，开口问道：
　　“你想离开？”
　　听到罗辑的话，黑狗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朝前望去，却看到了远处，白衣少女那从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这一刻，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猛地挪开了目光，过了半晌，黑狗咬了咬牙，重新抬起了头，像是带着倔强和不甘看向了广场上的青衫男子，沉声说道。
　　“是的，我选择离开。”
　　像是在对自己的一切做着最后的割舍，黑狗不敢环顾四周，更不敢去寻找小花的注目，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慢慢朝着青衫的方向走去。
　　似乎是因为黑狗的带头，在广场中的众鬼中，零零散散的身影也站起了来，跟着走在最前方的黑狗，朝着那道青衫靠了过去。
　　“如果选择留下的，可以离开了。”
　　在黑狗默默站到罗辑面前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广场上慢慢压抑下来的气氛，老县长缓缓开口道。
　　很快，那些选择留下的众鬼开始转身离去，没有告别，没有怨言，没有挽留，有的只是那一份尊重，和那一份有些心灰意冷的感情。
　　最终，广场上便只剩下了那些选择离开的鬼，以及罗辑、夙芸、李敢和老县长。
　　这些选择离开的，大多都是在鬼婴离开前才加入归乡县不久的，也并不像黑狗那样，只是有些畏惧地看了老县长和李敢一眼，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是别的情绪，只是这样的平静让他们更加不安。
　　“跪下。”
　　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之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其中一个小鬼似乎是太过紧张，竟是真的朝着青衫的方向跪了下去。
　　黑狗扭过头去，看到了白衣少女那略显稚嫩却坚决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单膝朝着罗辑跪了下去。
　　渐渐地，只见那十多只选择了离去的鬼，围成了一个扇形单膝跪在了罗辑面前。
　　罗辑没有阻止，只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白衣少女一眼，而后者则是朝着自己低了低头。
　　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多只小鬼，那些目光中有着感激，有着迷茫，有着苦涩，也有着冷漠。
　　罗辑没有在意，只是定了定神，轻声开口道：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在天水界为恶，我是绝对不会以魂印强迫你们的。”
　　顿了一顿，一抹淡淡的却无比精纯的尸气准确地缠绕在了每一只小鬼身侧。
　　“但若你们之中有任何为恶之事，休怪我无情。”
　　感受到罗辑话语间的冷冽，这些小鬼将自己的头低得更低了些，他们知道这是事实，而他们绝大多数对于这样的选择，有的只是感激，于是他们回道：
　　“是……”
　　“王上。”
　　罗辑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衣少女，后者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像在陈述着事实一般道：
　　“你们需称他为王上。”
　　一阵沉默，但是很快，几乎所有的鬼都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青衫书生，发自内心地说道：
　　“是，王上。”
　　……
　　在这一日，天晟王朝将迎来六年一度的武举，而在这之中，将有一位力大无比的青年拔得头筹，成为新一任的武状元，甚至展现了惊人的修炼资质，也为他的家乡归乡县增光添彩；
　　陇东七品宗门佘幡宗，在这一年，一位从归乡县来的少年成为了数百杂役弟子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但是在几个月后，他将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从最低贱的杂役成为七品宗门的少宗主候选，成为一代传奇。
　　而在陇州通往秦州城的官道上，一个名叫黑虎的俊朗青年正随着秦州有名的商队，慢慢朝着秦州城的方向挪动着。前些日子，这名来自归乡县的青年救下了迷失在山林中的商队大小姐，同时二人也坠入了爱河，似乎理所当然地，二人有了夫妻之实，黑虎也随着商队向着秦州城赶去。
　　某一天，似乎是上天眷顾着天水界，又或是眷顾着陇州，十多名千百年来难遇的天才宛如彗星一般散落在了陇州各处，也向着天水界各处默默发展着，或许数十年甚至百年之后，一些属于他们特有的烙印才会被发现，并且震惊这个世界。
　　但是现在，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汇入江河中的水滴，默默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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