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与地狱有个约定

　　罗辑的脑海之中，那浑厚的声音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竟是越说越畅快，越说越利索：
　　“不过，吾乃纯阴本源的持有者，能够孕育出生灵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更何况是在充斥着混沌的太宇中，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汝的存在令吾不可思议。”
　　太宇……那是什么？是【秘钥】无法辨认的那两种元素，还是灵气、仙气、魔气的混合？
　　【解，太宇，是世间一切力量的……】
　　“当然，除此以外，汝居然能够吸收太宇化为己用，甚至出生四个月便成了大鬼，唔……有自己独立清醒的意识，鬼将吗……汝的未来可真是令吾期待。”
　　罗辑一下子愣住了，旋即，他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钦佩之色，居然硬生生打断了【秘钥】的话，真是吾辈楷模啊。
　　毕竟自己的脑海之中只能出现一个声音，这地狱不愧是地狱啊，居然真的做到了这么难的事情，只听那低沉的声音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想把几辈子的话都说出来：
　　“或许汝的存在是天道的意愿……”
　　说到这里，那浑厚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顿了一下，不过很快继续说道：
　　“汝是鬼，但并非由怨而生，没有冤屈，没有愤怒，并非生于灾厄，更不是生存与最底层和最肮脏的地方，所以汝没有杂质，就像世间从未有过的，在太宇中诞生的一只最纯粹的鬼，不分贵贱高低，与众生一样，生来平等。”
　　鬼还有这么多的说法？罗辑心里一惊，不过很快便想通了，以前在家乡之中，不也是有厉鬼、冤鬼、饿死鬼以及各种鬼的说法吗，但自己确实不一样，自己是生而为鬼的，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玄机不成？
　　“只可惜，当年一役，吾之本体破损严重，灵识分崩离析，记忆残缺，不知道汝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声音中有着一丝感慨之意，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给了罗辑如此多的震撼，不过罗辑也没想到，这地狱竟然是个话唠，都来不及让他插嘴，继续说道：
　　“而且吾被那封印困守在此，吾用不了多久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重归本源，怕是不能再见到第二个像汝一样的……”
　　这道声音充斥着遗憾之意让罗辑有些不安地打断问道：
　　“你……要消散了？”
　　似是没有想到这个小鬼居然有勇气打断自己的话，过了半晌，才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不错，太宇间一切最终都要归于太宇，这早已是注定之事。”
　　听到地狱如此平淡地诉说即将到来的死亡，罗辑却觉得有一丝好笑，地狱也会“死”吗，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有些神游，但还是下意识地说道：
　　“没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若有，汝会做吗？”
　　这回倒是让罗辑有些惊讶，听地狱话里的意思，竟是真的有什么自己能够阻止对方消散的方法。
　　“为何不会？”
　　“若是代价是汝的生命又当如何？”
　　在这一问一答间，罗辑终于沉默下来，而地狱也没有再追问，仿佛已经知道罗辑心中所想，自然也没有太多期待，面对死亡，又有多少生灵能够坦然面对呢？
　　但是，地狱并不知道这个由自己孕育出的小鬼并非寻常生灵，在已经经历过死亡的罗辑面前，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回答，于是他在心中笑了笑。
　　“太宇间一切最终都要归于太宇，这早已是注定之事。”
　　这不加丝毫做作和虚假的回答让罗辑自己都吃了一惊，于是又补了一句：
　　“而且既然我的存在是由你孕育出来的，想来你也不会轻易夺走吧？”
　　听到罗辑的一番话，地狱竟是许久没再传音，不知过了多久，地狱那有些欢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整个大殿。
　　“哈哈哈哈哈，真是一个聪明的小鬼啊，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是由吾孕育出来的，或许，这期间有天道的力量在作祟吗……”
　　是穿越的力量在作祟，罗辑心里默默嘀咕了两句。
　　“可是，吾为地狱，为世间罪恶之地，血腥之地，孤魂野鬼流离之所，汝知道帮助了吾意味着什么吗？”
　　“我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小鬼，这些大道理我自然是不懂的。”
　　罗辑自然是不懂，但是这番话在地狱听来又别有一番风味，像是劫后余生百感交集的复杂之意，让地狱有一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
　　“实在是难以想象，在经过了千万载的淬炼之后，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吾居然能够再一次遨游于太宇之中。”
　　当然，这番话地狱并没有说出口，这种拟人的感情让地狱仿佛懂得了那位大人内心最浓郁的情感。
　　过了半晌，地狱的声音才在罗辑心底幽幽响起。
　　“吾为鬼帝亲手炼制，也只有鬼才能契约吾，但吾被封印于此地数百万年，根本不可能有鬼寻到吾，因此只能任凭本源流失。”
　　“所以，只要与你签订契约就可以了吗？”
　　“不错，汝只要与吾签订契约，让吾陷入沉睡，再阵法封印也会自动认为吾已消散于天地之间，也会自动消散，吾便不再是无根之水，之后，汝只需要搜集到吾的本源之力，吾便可以自行恢复。”
　　“那从哪里可以找到你其余的本源之力？”
　　“这……吾灵识破碎，并不知道。”
　　“没事，交给我吧。”
　　此刻的罗辑并不知道自己立下了怎样的承诺，地狱也并没有在意罗辑的这一番话，此时的二灵心中并没有太多纷杂的想法，前者只是抱着路边救助小鸟的心态，而后者也处于中大奖后那种懵懵懂懂的状态。
　　于是，在经过了一番对话之后，罗辑的面前漂浮着一张散发着蓝色光泽的契约，在罗辑准备用手写上名字的瞬间，地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而且，这份契约并非主仆契约，而是一份平等契约，若是主仆契约需要主动方的一滴精血……”
　　“当然是平等契约了！”
　　地狱被罗辑的话说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汝不想成为吾的主人吗？”
　　听到地狱有些寂寥的话语，罗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咧着嘴，笑着说道：
　　“什么主人，你没想当我爸爸我就很感激你了，记住，我们是朋友！”
　　言罢，还不等地狱发表感慨，便龙飞凤舞地用食指签下了两个大字——罗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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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就在罗辑与【地狱】签订契约的瞬间，无数小世界中乃至于整个太宇之中，发生了一些难以描述的变化，仿若清澈无比的水中混入了一些微生物，纯净的空气中掺杂了一些小颗粒，这些变化无足轻重，却在某种意义上或不可缺。
　　或许，在千万年之后，这小小的改变会让整个世界的规则为之倾覆，或许，就在此刻，这小小的改变会让万物有了新的机缘。
　　“我鬼族一道终于解封了，吾帝即将归来！”
　　在灰蒙鬼蜮之中，一道苍老而又有力的声音直穿而来，响彻整片大地，从空中望去，这白雾竟是形成了一颗灰白的骷髅头骨向着天空无声地嘶吼着，可怖的尸气让整个世界没有了丝毫的生机存在，而那道声音也只是存在了一瞬间，便再也没了动静，这片世界又一次变成了一处死地。
　　“这是……纯阴之力！天不亡我赵家，今日之恩，来日必当报答！”
　　在某一处一座充斥着杀伐之气的古朴殿宇内，环坐着数十道人影，为首的那白发老者看着正中央赤裸身体的少年，眼中露出一丝释然之意，旋即，微微咧开嘴角，放声大笑。
　　“本源圆满，天地万灵终归尘土，我等静待轮回即可。”
　　烟雾缭绕的破道观中，悠悠传来一个明朗剔透的声音，伴随着那口破钟悠扬的道韵，几位身着破旧道袍的道人俯首称是，旋即又被那宛如命运般神秘的雾气吞没。
　　“上古之战，本源已缺，今日圆满，福祸相依……”。
　　紫金色的石窟之中，一个侧卧而躺的身影翻了一个身，庞大的身躯内翻涌着可怖的魔气，只听那声音又喃喃了几句，没了动静，只留下他那一道道余音在整片世界回荡，远处，数百道身影怀着激荡之意，飞驰而来，激起一道道音爆。
　　于是，某一天，在唯一知情者【秘钥】的见证下，踏上新世界旅途的小鬼罗辑，与被封印在天水小世界数百万年的【地狱】，签订了平等契约，从那时起，天地轮转，四象归位，那支撑起斑斓世界的基石在那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痕，或许在未来，这一丝裂痕将会逐渐遍布整个基石，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