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上弦月

　　何洛书和师父林人清一同吃晚饭时林人清答应了明天让洛书休息一天，这可着实让洛书喜出望外，吃过了饭林人清先回潘府了，何洛书自顾在犀城中散步，盘算着明天做些什么。
　　傍晚的风吹动着风铃，吹起孩童的纸鸢，天气微凉可人。何洛书正准备去夜市逛逛，半路上在遇到了发小陆小果，两人一同进到小酒馆落座。
　　陆小果是洛书的私塾同学，童年时便和洛书一起掏鸟摸鱼打打闹闹，他父亲是犀城中有名的琴师，曾被皇上请去宫中演出，皇上听完演奏后称赞不已，欲留他在宫中任职，但他父亲不愿为人驱使放弃了功名，只在这犀城中开了家小小的琴行。
　　“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出门？”陆小果问道。
　　“别提了，我娘让我跟镜机门一起去城外远征，我师父这个月天天教我练功，累的我跟孙子是的。”
　　“跟镜机门一起出征啊，要不是我不会武功，我也想跟着去。”陆小果一脸羡慕。
　　“有什么好的，我就是去跟着打杂，路远地险，说不定还得被镜机门那帮弟子欺负。”
　　“是镜机门的大侠的话，不至于吧。”
　　“嗨，我今天下午刚刚被镜机门的畜牲踢了一脚，现在还在疼。”说着揉了揉胸口。
　　“你可别骗我，上次镜机门林掌门来我家做客的时候，我感觉他挺平和的时的一个人啊。”
　　“掌门我不知道，徒弟我倒是见识过了，着实不敢恭维。”
　　两人闲聊间，一妙龄女子端上饮料和小吃，这女孩和两人年龄相仿，头发扎成马尾，虽然不长，但倒有几分可爱，朴素的穿着仍掩不住丽质秀气，女孩名叫沈梦涵，和陆小果一样，都是洛书童年的玩伴。
　　“你们俩聊什么呢？”女孩笑道。
　　“你知道吗，洛书下周要和镜机门一起出征了。”陆小果道。
　　“真的吗，那提前祝你除魔成功啊。”
　　“我只求能平安回家就行了，你也过来喝几杯吧，陆小果请你。”
　　“不了，傍晚店里人多，我还得去帮忙呢，让小果先欠着我吧。”沈梦涵吐了吐舌头，敏捷的从酒馆的餐桌中穿过，走进了厨房。
　　“明天一起去钓鱼吧。”洛书说。
　　“你不是要练功吗？”
　　“我可是难得才能休息一天，这还是托了镜机门的福。”
　　“钓鱼也好，我还以为明天你要去找宁雨轩呢。”
　　“糟了，好久以前我约了她晚上一起吃饭，一直到现在也没见过她。”
　　“为了练功老婆都不要，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何洛书。”陆小果笑道。
　　“什么老婆，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去宁府一趟，帮我把账结了。”说着把碎银子放在桌上便冲出门去。
　　“那明天还去钓鱼吗？”陆小果喊道。
　　“去。”洛书的声音已经去的远了。
　　陆小果哭笑不得，喝光了杯中清酒走到前台，“阿姨，再来一份冰汤圆打包。”
　　“和以前一样加糍粑和醪糟吗？”
　　陆小果嗯了一声，
　　“洛书去哪了？我看你们俩一起来的。”沈梦涵的母亲周氏问道，
　　“他呀和以前一样，惹了大祸了。”陆小果笑道。
　　话说何洛书出了酒馆，忙奔宁府而去，宁府的门房认得是洛书，便让他在庭院中等候，让丫鬟叫宁雨轩去了。天色渐晚，西边的晚霞退场谢幕，弯弯的新月露出了眉目，院子里点起了灯，洛书正坐在亭子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如何跟宁雨轩解释，那个丫鬟回来了，
　　“小姐说她不想见你，叫你别再来了。”
　　洛书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他曾见过这丫鬟几次，知她和雨轩亲近，便道，
　　“好姐姐，你再帮我跟她说说，我那天爽约是我不对，但是我也有苦衷啊。你跟她说我这几天一直被我师父看着练功，一有空就马上来了。”
　　“小姐说了，那天你要是实在来不了也该告诉她一声，可这大半个月一点信都没有，小姐说她以后都不想见你了。”那丫鬟转身便要走，洛书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好姐姐，你再跟她说说，就说我已经知错了，见不到她我就一直等她。”
　　那丫鬟甩手挣脱了，笑道，小声说“小姐嘴上不想见你，我却见她去内屋梳妆打扮了，你在这放心等着，待会儿她就来了。”
　　洛书这才安心，“你早说嘛，弄的我紧张了半天。”
　　丫鬟回话去了，庭院中只剩何洛书一人，正是芙蓉盛放的时节，漂浮在空中的香气让人沉醉，风吹过院子里的鹅黄色柳树，送来专属于傍晚的凉爽，洛书的心里突然翻涌出一股久违的怀念——不知不觉他已经不是那个带着伙伴满城捣蛋的孩子了，如今他要在仲夏之夜幽会梦寐的情人。
　　“你还好意思来找我？”宁雨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洛书身后。
　　“雨轩你听我说，我那天实在是走不开。”
　　“哼，那这大半个月你怎么连个口信都不带来，你明明就是不在乎我，亏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宁雨轩越说声音越小，语气从埋怨渐渐多了委屈。
　　洛书轻轻搂住宁雨轩的肩膀，“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
　　宁雨轩挣开了，瞥了院子里一眼有没有人偷看，本来心里早就想好来挖苦洛书的话全忘在了脑后，过了半晌道，“你这半个月都干嘛去了，陆小果说他也没见过你。”
　　“说个出来你别不信，我这半个月一直在闭关修行。”
　　“修行什么啊？”宁雨轩好奇的问道。
　　“过几天镜机门要去远征，我也要跟着去。”
　　“镜机门要去哪？”雨轩疑惑的蹙起了眉头，倒增了几分俏丽。
　　“你不知道吗，镜机门要去疆外讨伐魔物，十几年前他们也去过一次…”没等洛书说完宁雨轩便打断道，
　　“你不许去。”
　　看着雨轩坚决的态度，洛书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我也不想去，但我娘已经答应人家了，不去也不好。”
　　“你不许去，你知不知道边疆外有多危险。”
　　洛书笑道，“你家里人连家门都不让你随便出，你怎么知道边关危险？”
　　雨轩撅起了小嘴，“反正就是危险。”
　　“所以我师父一直在教我练功，这一个月来可真是累坏我了。”洛书倚倒在亭子的柱子上，雨轩也坐在八仙桌旁边的石凳上。
　　“你什么时候去啊？”
　　“今天镜机门的人来报信说，下周就要去了。”
　　“那你要去多久？”
　　“谁知道呢，镜机门要去忘念山，我师父说忘念山离犀城最少有两千多里还是几千里，我对距离一直没有确切的概念，但是光是想想就让人腿软。”
　　“那你师父跟你一起去吗？”
　　“当然不啦，不过他倒是说过要帮我收尸。”洛书笑道。
　　雨轩变了脸色，“你师父都这么说，那你还是别去了吧。”
　　“哈哈哈，没事的，镜机门从几百年前开始远征以来，就从来没成功找到魔物巢穴，这次大概也一样，多半只是镜机门组团去疆外团建。”洛书笑道，“最近芙蓉花都开了，好香啊。”
　　“嗯。”
　　“明天一起去钓鱼吧，小果也去，难得师父让我休息一天。”
　　“钓鱼我就不去了吧，我一看到鱼被鱼钩勾住嘴就感觉挺可怕的，虽然鱼还是挺好吃的。”宁雨轩笑道，“明天晚上一起去吃饭吧，还去上次那家店，我一直想吃那家的酥肉和白斩鸡，叫上小果吧，这次你可不许爽约了，听到没有。”
　　“保证不会。”何洛书笑道，“其实说起来我还挺期待远征的，虽然可能真的去了以后会后悔死。”
　　“你见过魔物长成什么样子吗？”
　　“没有。”
　　“我一直挺好奇，总听别人说起，但是身边的人谁也没见过。”雨轩道。
　　“等我见到以后说给你听。”
　　“你还是不要见到比较好，还是小命重要。”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星座中每一颗星都被夜幕衬的明亮。
　　“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何洛书起身道。
　　“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雨轩道。
　　“放心吧，那么明天见喽。”洛书笑道，凑到雨轩身旁轻声道，“今晚你真好看。”
　　雨轩微微有些脸红，
　　“我走了。”。
　　宁雨轩一直目送洛书走出宁府，走进衣熙熙攘攘的街道，“真是的，怎么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雨轩心想，抬头间看见了天空中的上弦月，不自禁的默念出那句诗，
　　“看君颍上去，新月到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