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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缓慢前行，马车的车前顶左边，挂着一颗冥萤石，昏暗的光线能让人勉强看清楚前行的方向；马车的车前顶右边，插着一杆旗子，上书一个“李”字，使得即便是在满城封禁的深夜，也能在城里畅通无阻，更不会有巡逻人员上前盘查。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人影走动，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只有门口的冥萤石散发出幽暗的光线。
“咻！”
一颗石头在寂静的夜空中穿梭，砸在了一个商户的窗子前面，将纸糊的木窗户打出了一个破洞来。
十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用一块黑布包着头，只留下一双眼睛的少年们，聚集在一个商户的店门口前，骂骂咧咧道：“老子让你们不听话，说了不让开张了，还敢明目张胆地开张，真当我们吃素的啊？今天，不把你的破店砸个稀巴烂我就不叫。。。”
旁边的一个黑布包头同样装扮少年急忙用手扯了一下说话的少年，打断他的话说道：“杜少，我们现在是黑衣人，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的，更加不可以自报家门，我们现在只要使劲地砸他们家窗户就好了，等到他们损失惨重，就会由衷地感到害怕了，明天自然而然地就不敢再开张了。”
杜少看了打断自己说话的少年一眼，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从地上又捡起一颗石头，用力一扔，再次砸在了商户的窗户上。
“林少，还是你这个狗头军师想的周全，那我们今晚得多多努力一下，多砸上几间商户，让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明天就可以举行轰轰烈烈的罢市了。”
林少看着同伴们那崇拜的目光，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朝着杜少一挑眉，发出一个你看我的的信号，往前站了一步，众人也很给面子地配合着后退一步，期待着狗头军师林少的发挥。
林少傲慢地仰着头，咳了一声，对着商户的店门喊道：“里面的人你们都给我听着，我们不是城里的人，我们是上天派来给你们指引明路的使者，只要你们听话，明天乖乖地罢市，待到我们大势一成，你们都会成为先行者，都会变成受益者。”
说完，一众少爷立马鼓掌助威，大声喝彩捧场。
杜少看到林少大出风头，心里有点堵堵的，但是自己又想不出来什么好的招式，从地上捡起来一颗石头，用力地砸向商户的窗户，发泄着喝道：“再不涨记性，明天还继续来砸你家窗户！走，换下一家！”
杜少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往下一家走过去，只留下还在沉浸于众人崇拜目光的林少，林少看人都走了，悻悻然得跟上大部队人马，毕竟一个人落单的话，万一被商户里面的人冲出来打一顿就不好了。
马车内，众人的吵闹引起夏启和老九的注意，都凑到了马车车窗前，好奇地看着街边发生的这一切。
“李忠，他们这些为非作歹的二缺纨绔子弟，城主府都不管管吗？那什么城管大队呢？无所不能的城管大队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啊？”老九一脸愤慨地问道。
李忠毫无表情变化，见怪不怪地微笑着说道：“都是些少不更事的富家子弟，瞎折腾而已，砸几下窗户又没有什么损失，没人会当一回事。”
夏启好奇地问道：“他们这么做总得有个目的吧，就是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么脑残的方法，三岁小孩看见了估计都会笑话他们。”
“小小年纪不学好，说要什么自由啊啥的，都是些大逆不道的傻话，大家都不当一回事，纨绔子弟嘛，不欺男霸女，不打家劫舍，这么一点点折腾，大家都巴不得呢。”
老九转念一想，倒也不错，砸砸窗户好像总比强抢良家妇女要强多了，二逼青年欢乐多，城里的人真会玩。
放下了马车的窗帘，二小不再说话，李忠也沉静了下来，摇晃着的马车在昏暗的街上继续缓慢前行。
一个偏僻的角落，两个翩翩少年，静静地看着这一闹剧的发生，等到众人离去，其中一个才疑惑地问着另一个。
“唐三少，你放任杜少他们做这些事情，不仅于事无补，还到处败坏了我们的名声，为什么不劝劝他们呢？”
“他们做的事情确实是很幼稚，但是他们的动静越大，我们私下做的那些事情就越不容易被发现，我们想要做的大事才能有更大的成功几率！”
“老爷子们会不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动作了呢？最近老爷子们的动作有点多啊。”
“肖少多虑了，京都有变，老爷子们的目光都被那边吸引了过去，而我们明面上又让林少他们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声势浩大又愚蠢无比，老爷子们自然会被我们的傻动作蒙蔽，以为我们都是些朽木，不可雕也，自然就不会再认真仔细地盯着我们了。对了，吴少他们怎么没来参与？”
肖少低下了头，强忍着笑意尴尬地说道：“吴少觉得太弱智了，不愿意去参与。”
“不愿意出力，那就出钱，让他把自己的家当都掏出来，到处去请人来做，只要给钱，这种小打小闹的闹剧多的是人愿意干。”
“这真的可行吗？”
“有杜少他们在前，既能有钱领，还能干坏事不怕担责任，有的是混水摸鱼的人。”
肖少轻轻挪一步，唐三少靠近，疑惑地问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杜少他们怎么会愿意去干这种傻事呢？平时也没见他们这么傻里傻气的啊。”
唐三少抬头仰望，似要将整个金湾郡城的天空都印入眼帘，笑了笑，说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蠢人？只不过是大家都在豪赌一把而已。有的人赌赢了，那就是目光长远，自然赚的盆满钵满，有的人赌输了，就只能是鼠目寸光，只能是输得血本无归。杜少只是杜家二子，赢了自然什么都有，输了，杜家就会推他出来做替死鬼，听命行事而已，再傻的事情，不都有人去拼一把吗，万一赢了呢？就连我们，不也在做一样的事情吗？”
都是家中庶子，旗子而已。
不过后面这一句，唐三少没敢说出来，自己谋划数年光景，不能出现一丝意外，有些东西自己知道就行了。
想了一下，唐三少接着说道：“杜坚这人，其实还是很有头脑的，杜家林家是武将出身，一直融不进来我们整个金湾郡的圈子，这次用这种傻瓜式的行为，一来是想表明愿意以我们为首，甘愿听你我差遣，二来也是用这种装傻充愣的方式，表明对我们没有心机，以便你我掌控。现在，平京城动荡，金湾郡城内又上下一心，再加上我长久的谋划，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里，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肖少深思了一会，随即眼神坚定地仰望星空，似肯定也似给自己鼓励地说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样样都有，我们会成功的！”
一定会的！
城主府内，城主的办公场所里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对饮而谈。
唐大少行一礼，质问道：“父亲大人，三弟这般荒唐举止，您就不出手管管吗？虽然只是些普通商户，但是影响的却是我们整个金湾郡的声誉啊。”
城主端起酒杯，缓缓地喝了一口，细细品味，良久，将酒杯放下，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平静地说道：“你看到的就是这些？想说的就是这些商户的小事？”
“父亲大人，无商不富！我们金湾郡能有今天的繁华，靠的不就是这些来来往往的商人吗？这关乎整个金湾郡的发展，怎么就是小事情了？那在父亲大人的眼里，难道要天塌下来，才算得上大事吗？”
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城主突然有点心累，想说什么，最后化为无言，还是小儿子好啊，可惜了，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大少看着无动于衷的父亲，豁然站了起来，愤怒地指责说道：“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在这么发展下去，商将不商，民将不民，城何以为城？国又何以为国？”
谁的商？谁的民？谁的城？又是谁的国？
城主很想质问这个一心为民的大儿子，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闭上双眼，靠在椅子上，胸有成竹地说道：“城内有老祖宗在，这天乱不起来！下去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元婴之上不能再参与世俗之事，有实力远超元婴期的老祖宗看守，整个金湾郡就出不了岔子！”
唐大少无奈，只能作罢，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在离开房门前的一刻，唐大少停了下来，背对着城主，说道：“父亲大人今日这般纵容三弟的胡作非为，希望明日不要后悔才是。”
说完径直离去了。
看着大儿子离去的背影，城主顿时感到一阵疲惫感袭来。
值得吗？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