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恒陵 下

　　第十一章恒陵（下）
　　余溪为避免发出声响，余溪不敢再发出动静。
　　藏匿于乱草杂从中，不能将前方不远处商对的动静尽收眼底，却隐约能看见，他们从被帘布盖住的箱子里抬出了什么东西。
　　余溪的手指微微动弹，放弃了使用元力观察的想法，且不说微微使用元力气息便有可能暴露，元力的控制还得掌控到微妙，这些皆有可能成为余溪被发现的风险。
　　余溪将略有沉浮的气息重新放缓，在商队开始移动前，他必须小心谨慎。为此，他只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保持谨慎的同时凝神观察。
　　从马车里搬出的物体似乎正在被扔往山脚某处，被帘布遮盖的车厢里不止远处略近处似乎也有了动静，他们又开始从略近处的马车里搬出东西，隐隐约约可见他们搬出的物体状似人形。
　　“尸体……？”
　　余溪迅速做出猜想。
　　夜行的商队……
　　被帘布盖住的巨大车厢……
　　卡尔特往恒陵的商队……
　　“奴隶买卖……”
　　不自觉余溪便把这和奴隶买卖联系到了一起，来恒陵之前，曾闻在第二十九次大规模战争之前卡尔特帝国奴隶买卖盛行，只不过在大战之后国家已经废除了奴隶制度。
　　至少明面上已经废除了。
　　现如今……
　　若是恒陵国还有市场，为了利益而私下去干奴隶买卖的勾当，也不见得很会有多稀奇。
　　古往今来，奴隶都是最贫贱卑微的存在，在运送的途中奴隶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也不过是常有之事，也许目前在处理那些尸体。
　　余溪打算在他们离开后前去查看一番，至于原本和余溪同车的那些人，他们的死活今后的遭遇便和余溪完全没有关联了。
　　一想到这些，余溪的心便微微有些沉重。
　　忽然，余溪感觉肩膀一沉，一只手按在了余溪肩膀上。
　　余溪心头一惊，瞳孔微微收缩，拳头微微握起。
　　什么时候？
　　什么气息、动静都没有。
　　该怎么办？
　　余溪想迅速思考出对策，但无奈被限制着，在紧张下，那粗制而出的想出，无一可以应付目前的状况。
　　面对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强大存在，余溪没自信能战胜他。目前的情况那怕动一下都有可能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更别谈使用元力对敌。
　　目前，身后的人还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是敌是友还不明确。
　　但，若他是商队那方的人，那么他何必再等，若要不是，余溪也想不通会有谁能够悄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车上同行的人？尽管他们都没有暴露气息，实力等级和余溪相差不算太多，虽然余溪并不确定他们都躺下了，但可能性依旧很低。
　　身后神秘的存在，他是谁？
　　最有可能的便是商队中的强大存在，或是其他……
　　目前，至少在对方开口或是动手之前，余溪会保持目前的姿势，不做声响。
　　再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个男性用卡尔特语言的细微柔软声音。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余溪额头已冒出冷汗，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这样，余溪在安静的黑夜中等待着，直到商队开始有所动静。
　　马车开始缓缓驶动，一点一点向前方驶行着，直到那点亮光在黑暗中渐渐远去。
　　见马车彻底远离后，余溪拳头一握，侧身一闪的同时拳头朝搭在肩膀上的手挥去，身后那人只是静静的蹲在原地，手臂保持着举在半空的状态。
　　余溪迅速与他拉开距离，刚才那运转元力的一击没有一点打中的实质感，当然余溪也不认为刚才那一击能够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保持着与他的距离，余溪眉头紧锁，凝视着眼前这个头发脏乱、胡子拉碴、棕色眼眸、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
　　“气动境五重，对元力的掌控程度相当微妙啊！”
　　中年男子注视着自己半举空中的手臂，别有深意的撇了一眼余溪。
　　“你是谁？你想干嘛？”
　　余溪撇了一眼还留在他旁边的背包，开始往双脚远转元力，只要他表露出一丝敌意，余溪便拔腿就跑。
　　“我？我不想干……嘛，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跑不过我，倒是你，你在干嘛？”中年男人将手放到背后，面色不变，正视余溪。
　　见他确无表露敌意，余溪也并未放松警惕，眼睛微微一撇马车远去的方向，用生涩的卡尔特语言道：“我……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你应该知道那……商队是干什么的。”
　　中年男人对余溪稍微有所改观，他略一思索，问道：“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逃出来了。”
　　“你不是卡尔特人？”中年男人思索着，用恒陵话说道。
　　“不是，”余溪用恒陵语回应他。
　　“不是，那就别那么麻烦了，你也别那么警惕，过了这么久才遇上不是卡尔特国的人，别又死了，好不容易搭上的马车走了，一个连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就太孤单了。”
　　“……”
　　余溪将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中年男人问：“你去恒陵？”
　　余溪轻轻撇了他一眼，点头示意。
　　余溪将元力的运转慢慢停下，看了看远处他们扔下物体的场所，回过头，瞄了中年男人一眼。
　　中年男人迈动脚步，往商队扔下物体前进，他又回头看了余溪一眼，抬手说：“那正好，一起……”
　　余溪上前拿起背包，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你远凌话说的不错，干嘛来恒陵这个地方？”
　　余溪一愣，脚步停了片刻，脑海中闪过一位少女的身影，那位少女曾跟余溪讲过这个话题，并建议余溪前往恒陵这个地方。
　　远凌话恒陵话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堡洲恒陵国其实也不过是渊洲远凌国冒险的分支出来的帝国而已，只是为人类开拓领土所建设的帝国。
　　恒陵国建设不过百年，在邻国卡尔特帝国的帮助下，才在堡洲站勉强稳脚跟，并经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展至与几乎卡尔特齐名的地步，但也因此削弱了远凌的实力底蕴。
　　迈过纷乱的杂草，余溪回应：“我从中间之地来，比起远凌恒陵更适合我。”
　　对于中年男人的问话，真话与全部真话是两回事，余溪保持着谎话不说，真话不全说的态度。
　　“中间之地，荷洛兰岛？”
　　“差不多，离那地方不远。”
　　中年男人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道：“你这样的实力，活下来真不容易，难怪会处处小心。”
　　余溪默然，显然没有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打算。
　　跟随着男人的脚步，余溪不时将目光撇向四处，夜色中山林里传来的虫鸣兽语不得不使余溪警惕起来。
　　“你要看的东西，”男人停下脚步，往前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
　　余溪看了眼依旧将手置于身后的男人，随即便向前方商队扔下的物品前进。
　　黑暗中，少年手中的背包掉落，凝视着前方景色，身影站立在原地许久不动。
　　站立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捏了捏下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尸体成堆的场景，哪怕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会为之感到颤栗，更何况是一位少年，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少年的。
　　中年男人考虑着待会儿该如何使少年失控的心平复下来
　　只见前方身体僵直的少年忽然蹲了下来，似乎在仔细打量什么。
　　中年男人感到好奇，刚迈出脚步，便被前方的少年察觉到，转头望了过来。
　　中年男人顿住脚步，被少年注视着，他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随后，他迈出脚步，往少年所处的地方而去。
　　注视着堆积在某处死相不堪的尸体堆，他低了低头抬起手微微掩住鼻子，正巧又看到少年回头望了他一眼。
　　“你不感到害怕吗？”
　　“不，我很庆幸，”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掩住了鼻子，又道：“我很庆幸我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不用像那些不知道会被做什么的倒霉鬼一样。”
　　男人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回应。
　　“你没打算救他们？”男人问。
　　余溪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疑惑的看着男人，复述似的重复了男人的话：“你没打算救他们？”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少年所言之意，男人比自己更为强大，为何不救他们的质问之意，亦或只是疑问复述了男人的话，亦或是二者兼具。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眉头轻佻，补充说道：“我本是纤弱少年，难保自身，”少年又看了他一眼，再道：“世道变迁，人心固有私利，无可奈何……”
　　中年男人神态微微缓和，微微抬起头，道：
　　“纵是世道变迁，人族立于世间，尚不灭，亦有固守私利者，亦有举世护民者，人族尚存至今，非蝇营狗苟之人可左右，”中年男人转头看着少年，再道：“人族不灭，自有道理……”
　　等男人说话，少年似是没有再理会中年男人，蹲着的身躯开始有所动作，他掩着鼻子，开始在尸体堆中翻寻什么。
　　“……”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中年男人神色不变，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要穿透似的看穿少年，少年却只是自顾自的在做着什么，眼前这个着实让人看不透的少年，让中年男人多了一丝困惑。
　　“你在找什么？”
　　余溪没有理会他，继续翻寻着尸体，中年男人上前，看着余溪翻寻尸体娴熟的动作，不禁默然，刚举至半空想要遮掩鼻口的手默然放了下来。
　　男人相信即便是自己这么不修边幅的人也不会干这种事情到这个地步。
　　男人呼了一口气，平淡的说道：“够了，这些尸体很快就会引来野兽，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会变成他们的进食场……”
　　听见男人的话，余溪一愣，踢开一具尸体，挥了挥手中寥寥几件值些钱的装饰物品，随后便将他们收了起来。
　　看着少年这幅模样，中年男人似乎稍微有些理解他了。
　　“走了，再不走，你就一个人留在这吧！”
　　少年不语，背起掉落一旁的背包，跟随在他身后。
　　男人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待少年走至身旁才开始继续前行。
　　男人撇了撇突然开始沉默不语少年，若有所思。
　　“你叫什么名字？”
　　余溪简单回道：“余溪。”
　　“你……”
　　“我叫封项，恒陵国人，”在余溪开口前，他便开始说道。
　　“你为什么会待在那支商队？”
　　封项一愣，倒也不隐瞒什么，直言道：“我去卡尔特帝国办点事，后来同行的商队出了点问题，我选择了独自回恒陵，然后上了他们的车，就这样。”
　　余溪不再追问，默然前行。
　　不知不觉，封项已经不把身旁的人当做一个单纯的少年，于相貌而言，他只是一个少年，大概是过早接触现实，才会造成他过于早熟的性格，已经不能再于一般少年一概而论。
　　在刚才的试探中，封项对这个少年稍微有了一些了解。
　　刚开始按住他的肩膀，他虽显得几分凌乱，但很快就掌握了情况，可称得上是临危不乱，心性极佳，虽然实力稍低但天资不错，头脑清明，天资聪颖，这是封项对余溪的评价。
　　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夜路里，两人行走的大道上，封项忽然问了余溪一个问题：
　　“如果，要是你实力够强，能够很好的隐藏在商队中，即便是发现了奴隶买卖的事情，你还会继续待下去，待到，直到恒陵？”
　　“也许会，但是我更想说，与蝇营狗苟充满险恶之心的人为伴，我更愿意一人行走在满是妖兽的殿堂中……”
　　余溪以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回应他，毕竟比起从心，他更愿意选择理性。
　　中年男人最终只是笑了笑。
　　夜色里，森林只能够，不时有野兽冒出头来，亦或是拦住了面前的道路，直朝两人冲来，都被实力强大、境界不明的封项挥手间解决了，换做余溪一人恐怕便是难以对付。
　　在余溪的注视下，封项淡然收手。
　　“到了恒陵，你打算干嘛？”封项忽然问道。
　　余溪摇了摇头，“暂时，没打算。”
　　封项问：“你现在多大了？”
　　余溪答：“大概十五……”
　　封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这个年龄适合去学院求学，我认识……”
　　“不用了，”余溪直接回绝。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帮我，你有什么好处？”
　　“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好处是互相的，好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好处的……”
　　“……”
　　“那就这么定了。”
　　余溪默然，表示默认。
　　随后，两人便开始聊起了关于学院的一些事，渐渐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生分。
　　夜逐渐开始变冷，余溪开始慢了下来，许久没有进食的余溪，饥饿感开始在腹中迸发。
　　封项回头问：“怎么了？”
　　“我这边还有些食物和水，你要吗？”
　　“不用，”封项考虑了一会儿，又道：“我都有，那些你自己留着吧！”
　　“那分我点……”
　　“……”
　　“我……骗你的，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吃的，我很久没吃东西了……”。
　　封项轻笑了一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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