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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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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想,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该过去了。这代一直不被看好的8090后,也终于在不知所措的浑浑噩噩中,被岁月推到了风口浪尖,在享受着成熟与不成熟之间来回跳换的同时,不明所以遗憾也随之而来。很多时候,我看着教室窗外柔和温暖的阳光,突然有种将不久于人世的从容感,我看到那些背着书包的少年,会羡慕“这是多么的朝气蓬勃啊!”
  有人问我“你老了么?”
  我的确没有老,却真的不再年轻了。
  小时候邻居的哥哥在狂灌完一瓶啤酒后,失声痛哭,他说他的青春要结束了,我听不懂,也不知道他在伤心什么,那个时候的我只会莫名羡慕他们穿着蓝色,红色的背心,在水泥地上打球,会坐在堤坝上,唱着我没有听过的歌。邻居的哥哥还可以抽烟,记得他第一次从家里偷出来一根烟,来回把玩了好久,塞在嘴里又拿出来,在水泥地上郑重其事敲了敲,然后拍着我的肩膀一脸凝重的说“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支烟,我长大了,现在你就是我的见证人。”
  “什么是见证人?”我盯着他。
  他把烟点上吸了两口又掐灭,别在耳朵上,想了想说“大概就是证人!”
  我突然感到一种仪式感,似乎有一个光荣的使命就要落在我身上,我学着电视里把两脚并了起来,邻居哥哥笑了,说道“不用这么正式!”
  那个晚上,耳朵上的烟被他点了吸,吸了又别上,时不时还弹一弹。他看着我,略有得意的吐出一口烟,然后若有所思的说“这烟不好抽,我爸抽的,几块钱一包。”
  我又问“什么烟好抽?”
  他想了想,说“下次镇长抽烟的时候你看着,那就是好烟!”
  后来,我经常跟着镇长屁股后面走,可一直没看到什么是好烟。有一次,邻居哥哥又拿来一支烟,小心翼翼的在我面前晃了晃,“看!这叫玉溪!好烟”
  我也觉得很高兴,问他“就是镇长抽的烟么?”
  “不是,镇长好像不抽烟!!”
  有时候,他会拿来好多的烟屁股,然后给我一个一个的说烟的名字,我经常去记,结果下次又忘了,于是,我又很羡慕他知道那么多烟的名字,后来,我也去捡烟屁股,捡了就拿给他。
  他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这些我已经捡过了!咱们这抽的都是这几种烟!真正的好烟得到大城市里才能捡到!”
  我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大城市里帮你捡!”
  他笑了,我也笑了。
  有一次,我告诉他,我捡烟头被我外婆发现了。我外婆问我是谁我我捡的。
  他问我“你说了么?”
  我昂起头“没有,打死我也不说!”
  他笑了,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样的!”
  如今,曾因几经辗转而渐渐模糊的记忆,也终于在我到了和邻居哥哥一样年龄和境遇后,都如经年未开的箱子,呛着时间的尘土慢慢浮现出来,我如同审视一个别人的人生一般开始回忆我的童年,当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逐渐交织,我突然很后悔去把这段尘封的回忆捡拾起来,对于我,这些由回忆牵扯出来的画面,令我有一种无力感,也会有很多遗憾!!
  邻居哥哥是一个很喜欢思考的人,尽管他的很多思考都停留在那口井的边缘,可他还是由此总结出了很多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信条,他从没有好好读过书,却也会偶尔蹦出一两句富有哲理的话,他渴望外面的世界,他总说外面有好多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有长长的大列车,坐着它就能到外面去了,可我从来想象不出那列车的长度,
  “有多长?”
  “嗯……很长很长
  “有100米长么?”
  “有吧……
  “100米多长啊?”
  “……很长很长吧”
  邻居哥哥喜欢看那些名人的传记,从那些快被翻烂的书里,他渐渐明白,有些事只能在年轻的时候去做,因为一旦过了那个年纪就会被束缚住,往往力不从心。所以,他要在他年轻的时候就要走出去,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来,他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看看。我记得他红了的眼眶,依稀感觉得到他的难过,我知道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他,因为他没有妈妈,只有一个只会打他的爸爸。他每次挨了打就会去河边的堤坝上,一句话也不说,就看着远处。我从来想不出一句话去安慰他,从来只是陪着他沉默。我童年所有的回忆都是关于他,他教我爬树,被外婆狠狠骂了一顿,又被他爸抽了一顿,可我最后还是学会了爬树,也学会了摸鱼,尽管我妈告诉我不要和他在一起玩儿,可我终究让他陪我度过了大半个童年。。
  他辍学后一直想出去,可换来了他父亲无情的压制,他去了小镇的修车厂修车。慢慢成长的他,仍然会独自一人骑着摩托车到镇口通向外面方向,望着远方一个人待到晚上,也学会了喝酒后朝自己的父亲大吼,最后嚎啕大哭。岁月曾经把一根绳子拴在了我们两身上,也终究在不知不觉中解开了它。因为上学的缘故,我去了外地,后来随着外婆的去世,使我回到那里的机会渐渐变少,关于他的记忆也渐渐在新鲜事物的冲击下渐渐模糊,后来得知他随一伙人去了山西的煤窑,我心里略微有些苦涩,但也为他感到高兴,他还是像他说的那样出去了,到了外面的世界。可他却终究没有风风光光的回来,我想问他说过的,他要风风光光的回来,为什么只是回来了一个盒子。消息也是从母亲那里得知,我忘记了当时的我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可此时的我却感到无比的难过。
  我们从来不会去思考这个世界是否太过荒唐,还是人之命运是否太过戏谑,留给我们的从来只有伤痛和忘记伤痛。因为,我们必须得保持着对生活一份希望,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也许在另一个地方他们会过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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