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夺瞳

　　“父亲！神卿若，我跟你拼了！”
　　碎体老者后一名青年发疯似的朝神卿若扑去。
　　神卿若只是微微一笑，只见她一挥手，那青年前冲之势顿时止住，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半步。
　　突然，青年身体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光团在那健壮的身体中猛然炸裂，宛若亿万恒星无尽岁月的能量在一刹那绽放，毁灭之气顿时漫空腾卷。
　　青年，竟然自爆了。
　　至尊自爆虽然威势惊天，但在场之人无不是天下翘楚，一方豪强，其实力大多都在自爆的老者之上，所以，青年的这场自爆，就似乎是最高亢炫丽的烟花，有着无比灿烂的外表，但却寂灭在广袤的天空，不能溅起一丝涟漪。
　　但是，青年虽然未能伤害到神女，却激起了在座众人的豪情，他们看到老者被杀，青年自爆后，纷纷愤怒无比，汪洋般的杀气直指神卿若。
　　“各位动手！”在座众人似乎组成了某种战阵，他们的动作锵然有序，神兵奇举，气势参天，其撕裂空间后的混沌竟然汩汩沸腾，似乎是在惧怕将要降临的无上魔威。
　　突然，那些沸腾的混沌猛烈迸溅，四散翻滚的穹庐仿佛盛有可焚尽苍茫的灭天炽焰，那炽焰越烧越旺，熊熊辽远，一望无际，天外之天，仿佛要用最醒目的方式，在毁灭之前，留给世人永生铭记的告别之光。
　　猛地，漫天的黑焰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天柱顷塌、穹庐折裂，一把通体乌黑的巍然巨剑，从未知天域的深处轰隆隆猛刺而来，天穹被其生生斩碎，那漫天的火焰全都附着在剑身上，磅礴的巨剑在火焰附着的瞬间，猛然绽放两排刺透天上地下的金光，那是八个大字所发：斩天弑地，乾坤俯首。每一笔画都有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而众人的这一击，还未降落就具有好似万宇改易般的威严。
　　“第一魔剑阵，看来你们也是有备而来。”神卿若始终柔柔的微笑着，华裳轻摆，身后九条云带流光狂舞，她双眼微挣，眸中突然浮现长空星宇，那些星宇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最后从她曼妙的眼中一涌而出，此时，她所在的这片天地已经不再是滚滚混沌，而是诸天星辰参差错落，山川河流蜿蜒逶迤，古林藤萝云蒸霞蔚，一个浩淼无际的浑荒世界，以她为中心向着昏腾阴霾的虚空席卷而去。当一层古界延至尽头，她的眼中会再次涌现出不同的世界，如反反复，连续九次，此时，她已然被眼中涌出的九座先天宇宙围在其中，那砸来的巨剑看似临近，实则，其必须穿越这九个宇宙的距离才能触碰到神卿若。
　　神卿若俏立于天地中心，漫身彩绣无风飞扬，她的双手如佛般合在一起，那一瞬间，天雨娇花悠然倾洒，浮屠曼殊沙，浮屠曼陀罗，欣然雀跃的八瓣光朵，比之最无上的真佛驾临还要纯洁。蓦地，神卿若眉心处红艳的花纹，突然溅射出垂阳映血般的光芒，将天地之间濡染得一片橙红，光芒刺破遥遥虚空，投身向深远而未知的世界。
　　一阵轰鸣打破了此时的静谧，神卿若眉心花朵的光芒刺透的虚空处，突然涌现出怒啸般的浊浪，浊浪越涌越急，不消片刻，流聚成一条虬曲长河，河水乌碧幽深，湍流若奔，狂荡嘶吼着横亘在巍然的天空之中。
　　神卿若合手轻分，秀臂向上舒展托引，那河水顿时汩汩摇荡，一枝与她头上插着的那朵一样血红的花自水中浮出，只是水中的那朵绽放得极为盛大，几乎与长河同宽。
　　神卿若飘然纵起，曼妙的身姿伴随着嫣光彩影，翩然盘坐于那朵花的蕊心之中，她绝丽天成的芳华宛若本就是这红艳娇朵的花蕊，只因厌倦了万年枯坐的寂寞，这才离家远游，此刻不过是亲子归还而已。
　　浩荡的长河驮着血红的艳朵，似苍龙破天般朝着携无上神威而来的巨剑急冲而去。
　　河水绵腾，其上那朵庞大的娇花似乎与九座宇宙已然合一，花随河动，诸天星辰齐动，亿万山河、长空天宇，皆随之狂奔飞冲，与那轰击而来的遮天巨剑猛烈的撞在一起。
　　辽源广袤的天空被璀璨的巨剑震裂成如镜子般的块块碎片，九座宇宙中的恒河星宿瞬间划归流沙，山川断折，万物倾塌，原本似天堂妙境的一切，都成了败坏得无法修复的废墟，那金光闪闪的巨剑仿佛是上天降下的恶魔，在最天真的世界中肆意宣泄着毁灭的欲望。
　　然而，纵使九座宇宙尽皆湮灭，那条奔涌的长河却如常安然，它席卷着激扬滚腾的巨浪，似十万祖龙舞空、以汪洋般的大水将如天的巨剑顷刻淹没。
　　巨剑在大水中悸动挣扎，倾掀出滔天的波浪，浪花皆青光闪烁、晶亮通透，飞溅的每一滴水中都流转着万事万物的影像，宛若它们心中都包含着一个红尘世界，仿佛围困巨剑的不是河水本身，而是那些尘世中不计其数的天宇和生灵。
　　然而，巨剑就像代表着无上的恶魔，而魔，是执着的象征，只要不毁灭，它就会张狂的存在着，它只能肆意的摧残别人，它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本身的威严，所以，当有人敢于向它发出挑衅，它将给与其最凄惨的回应。于是，如魔的巨剑，在众人割舍大量血魂充斥其中之后，终于要破浪而出了。
　　可是，就在巨剑那金灿灿的辉煌刚跃出水面一半，河水中一抹映红天地的光芒骤然冲散了巨剑，那正是凡女头顶的那朵鲜艳似血的娇花。
　　巨剑方散，众人再次吐出一剑本命精血，混沌炸裂，一座金光耀眼的巨大庙宇横空腾现。
　　这庙宇的气势比之方才的巨剑更加威茫，澄顶金柱之间，仿佛充塞着扑扑作响的明焰，那明焰腾腾翻跃，似乎随时都能飞溅出来，焚尽万事万物。
　　庙宇眉梁上挂着展书其名的赤金匾额，上镂三个大字：魔王殿。字体挺拔，其势雄浑，一挥一毫，皆可威震三千大世界。
　　精雕的广阖大敞着，可见其中高卧的巨龛，然而，那巨龛之上摆放的不是神像，也不是牌位和供纸，那竟是一颗乌黑庞然的骷髅头骨。而方才那把参天的巨剑，此刻正插在头骨的顶梁之上。
　　“魔王殿！你们竟是魔王走狗！”此时神卿若脸上的笑容妩媚之极，她化身成顶天立地的巨人，而她脚下的花朵也随之绽放得更加盛大。她盯着神龛上那颗乌黑的骷髅头，双眼的四只瞳孔中放射出尘物之外方有的光彩，光彩笼罩了神龛，并向整座庙宇扩散。
　　那神龛上的黑色头骨仿佛还活着一般，竟传出阵阵愤怒的咆哮，而它头顶的那把参天重剑似要破空而去，但却被神卿若眼中的光辉所困缚，无法如愿。神庙中那些跳跃的明焰，纷纷朝着神卿若狂涌过来，然而，都被她脚下巨大的花朵所放射的血光逼退。
　　最终，那骷髅发出了不甘的吼叫，它越变越淡，连同巨剑和神龛一起消失在庙宇之中，在骷髅头骨消失之后，神庙的力量仿佛失去了元枢，毫无目标的波动起来，神卿若眼中的光辉顷刻蔓延至所有角落，光辉所到之处皆划归虚无，最终，整座神庙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神卿若那顶天立地的法身，而在她的双眼中，皆有一座庙宇的影子，那正是刚才的巨庙，她，竟把那诡异且魔威盖世的庙宇收入了眼中，而在众人心里，此时的神卿若恐怖、可怕。
　　神卿若眼中的庙宇影像越来越暗，最终消失不见。当庙宇彻底敛去之时，所有加入战阵的人，都喷溅出一腔鲜血，他们与巨庙的联系也彻底的被斩断了。
　　神卿若高大的法身挂着柔婉的微笑，对着众人道：“本来我只是想杀了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背叛神盟，勾结魔族，我要诛你们全族！”
　　此时，众人早已是强弩之末，他们耗费了太多的血魂和精气，而且，神卿若方才的表现诡异可怕，他们的斗志已被磨损得所剩无几了，闻听神卿若之言后，各个外表神色死灰，他们已然用尽了底牌，留给他们的只有死亡！
　　“我神族的天下，就要到了！”神卿若仰天长笑，隐去光耀，落于地上。
　　“动手！”
　　就在神卿若放松警惕时，莫离站立于浮世丹青卷中突然出手，猛的吐出三口精血，白天盘坐于莫离识海运转狐族天赋神通，运转天地灵气疯狂涌入莫离体内。
　　莫离缓缓起舞一举一步，皆是在卷内虚空中绽放出一朵朵雪白色的花儿。
　　舞，绽放的是天地之灵的绽放。
　　一朵雪白色的花儿绽放在虚空中。
　　虚花一开，一片片飞舞的花瓣飘落在浮世丹青卷中。
　　“现世之魂，舞万古之音，招远古之魂，鸣，现！”
　　浮世丹青卷突然响起阵阵凄惨的抽泣声，神引殿霎时红艳，长空中悬浮出从未现世过的无上强者们血泪飘洒的影像，伟岸的红光直冲天际，其中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嚎。
　　莫离拿出一颗金黄色的小球抛出，小球接触到浮世丹青卷的刹那，顿时发出灭世的血芒，红云遮天、腥气翻滚之间，以勇往直前、撕毁一切的气势高飙天穹。
　　血光刺破了神引殿，刺破了宇宙壁垒，一直刺入茫茫混沌未知的深处。
　　那些悲伤的哭声，不知何时变成了愤怒的咆哮，咆哮越来越剧烈，竟汇出一道道比山峰还要浑厚的血色闪电，这些闪电最后骤然合一，伴随天空那些虚影强者联合施展的惊世一击、猛然轰向神卿若；于此同时，滚滚混沌深处，宏大锋锐的光华撕碎无数天宇，带着隆隆震吼也朝着神卿若攻袭而至。
　　“不好！”神卿若被这突然来的袭击惊得面容失色，仓促应战下，双眼中原本干枯的枝条竟然生出了绿意，浅浅的色彩不断浓厚，最终鲜艳欲滴。
　　绿枝一摇，磅礴的生命之气顿出涌出，迎向惊世一击。
　　两股足以毁天灭地的伟力相撞，狂暴之气交错纵横，惊世之威使整个神引殿瞬间化成一片混沌，在切众人砰然崩碎，仅剩下神女和浮世丹青卷。
　　灭世之威给莫离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白天已经昏倒在识海之中，莫离也快支撑不住，身体也在破碎，“一定要撑住！”莫离在咬牙催动浮世丹青卷。
　　灭世后的浑茫之气尚未消散，又一道磅礴夺目的神光从浮世丹青卷急涌而至，那浩瀚的光明宛如大海一般，翻滚着刺眼的精芒将这片虚空尽皆淹没。
　　神辉浩荡，天地澄明，璀璨的光华似滚滚烈焰漫空飘洒，照亮了神引殿，照亮了神界，甚至把那遥远的异界都映照得耀眼无比。
　　在浮世丹青卷的深处，似有人像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如电的神光向四方迸溅，比之最亮的恒星都要刺目。
　　如江似海的光翻滚着金色的浪潮疯狂的融入人像，它化成了一位挺拔英武的中年男子，一步跨出浮世丹青卷。
　　男子初时威势震天、睥睨八方，然而转瞬之间，全部神华内敛，仿若成了凡人一般。
　　男子向前迈出脚步，突兀的凭空消失，下一瞬间，他已然悬立在同样身受重伤的神卿若身旁。
　　挺拔的身姿高擎长空，男子的眸中内敛着深沉的悲伤和无声的愤怒，悲伤与愤怒越来越重，最后似是难以自控，他突然高扬右手，一掌向神卿若拍去。
　　神卿若被迫抬起纤纤秀手，一根闪着耀目神辉的手指叮的一声抵在了掌心，霎时间精芒突现，恐怖的毁灭气息在小小手指与手掌之间如雷爆割空般一闪而末，而不可思议的是，在身受重伤下，那根指头，竟挡住了手掌。
　　“压！”莫离再一次吐出三口精血，融入浮世丹青卷内，然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男子手掌威力更盛，神卿若已然抵挡不住，手指断裂。。
　　“不！”伴随着神卿若绝望的哀嚎，男子竟将她的双曈挖了出来。
　　不过，未及杀掉神卿若，因无能量供应，男子消散，浮世丹青卷携带着双曈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