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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飞鸿一路走大道,没有发现和尚的踪迹,到沐府问过也没有人送东西来,那便说明和尚还没有到,岂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一路返回询问许多人也没有消息。只能先回镖局,这一路已费一个月,镖局也没有和尚的消息。铁扇等人着急起来,难不成被起义军或官兵抓住了?
御剑飞鸿道:“应该不会。二弟武功不差,起义军和官兵未必伤得了他,就算落入他们手里,和尚怎么会不闹出动静来?我沿着大路一路问过去,都没有听说和尚的行迹。”
林书道:“大路没有,山路可曾找过?”
“二哥会走山路么?”月音问道。
铁扇道:“总要找找才是,说不定这次就从山路走,他虽然平日里招摇,但是指不定这次长了心眼呢?”
几人再次出发沿着山路去找,但愿能找到。
历经多日,眼尖的跛子终于在抱云山脚下发现了和尚要送的盒子,盒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木盒子有些腐烂,应该有些日子了。他们都有不祥的预感,和尚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几人火速上抱云山,这里云雾缭绕,走了几圈发现还是在原地打转。
贺抱云还在此打劫,御剑飞鸿几番逼问之下贺抱云才道出实情。他并不知道眼前四个人便是五鬼,更不知道自己所杀的和尚是五鬼之一,看他们不过一个瘸子,两个女人还有一个稍微正常的男人,心里松懈,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果然交战起来他们躲在云深不知处,四面放箭,御剑飞鸿四人各守一面并未受伤。跛子眼尖,从这疏密相间的箭中发现玄机,大概能算出四面有多少人,从这箭的力度推测大概来自多远的地方。月音道:“就是这些云雾,经久不散,我们对这里又不熟悉,很是吃亏!”
跛子心中有数,同几人耳语道:“东面来箭最多,其余三面较少,那头头应该是在东面。东面的箭都是自下而上射,云雾最深,可见此处是低洼之地。”
御剑飞鸿听罢,小声道:“铁扇飞扇向东面,我为你开路。”
铁扇飞扇而出,听见不远处有人疼的‘呜哇’直叫,扇子回来时已带了血。箭雨密集起来,铁扇则四处飞扇,其余三人保护铁扇。渐渐地箭雨停了,月音纳罕道:“人都死了?”
“应该是躲起来了,不要掉以轻心。”御剑飞鸿道。
他们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行动起来,可不论他们怎么走,这抱云山就像个迷宫一般,总是在原地打转。尽管他们留了记号,但就是走不出去。御剑飞鸿道:“他们在这里打劫,靠的就是这云雾。他们熟悉这里,而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忽然出现了一批人,故意引他们动手,几人厮打着,云雾越来越浓,待到打完,却分散在四处,又是一轮箭雨,四人不在一处。跛子腿脚不便,避让不及,另一只腿也中箭,被贺抱云活捉。御剑飞鸿、月音娘子和铁扇各自应敌。御剑飞鸿正躲避之间,有声音道:“那个瘸子现在在我手上,若是你再反抗,我就杀了他。”
御剑飞鸿看见跛子果然已经落入贺抱云之手,跛子道:“大哥快杀了他,不要管我!”
“杀了我?好像你离死更近吧?”贺抱云的尖刀已经在跛子喉咙上划出浅浅的一条痕来。他道:“你是他大哥,若是想他活下来,就放弃抵抗,现在自尽。一命换一命。”
“你不要听他的,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大哥!”跛子声嘶力竭,贺抱云道:“我很讲信用的,只要你死了,我马上放他下山。都是出来混的,你没得选。”说罢点住跛子的穴,他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御剑飞鸿沉吟半晌,贺抱云笑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一点。”
跛子的眼睛通红,御剑飞鸿慷慨笑道:“三弟,你要好好活,大哥先去了!”说罢御剑飞鸿自刎而亡,甚少有表情的跛子今日眼泪连成线也流不出内心的痛苦,大哥竟然为了救自己自杀了!就算他活着,又怎么能心安地活下去?
贺抱云看着痛苦的跛子,笑道:“还有那个使扇子的女人,杀了我十几个兄弟,我也不会放过她的。不过我看她长得不错,留下来做我的压寨夫人正好。噢,还有那个道姑,我看她也不错,两个都给我,我还能坐享齐人之福。啧啧,做土匪真好!”
跛子现在动弹不得,倘若怒火可以杀人,跛子恨不得将贺抱云千刀万剐,跛子想咬舌自尽,可是连舌头也动弹不得。贺抱云似乎发现他的心思,笑道:“我不会杀了你的,活着,有时候可比死了痛苦。”
贺抱云倒是讲信用,将跛子送下山。跛子被点穴,还需一个时辰才能自动解穴,天已经黑了,饿狼蠢蠢欲动,他们舔舐着跛子的身体,似乎也在嫌弃他又老又瘦。跛子却不害怕,他不能自杀,就死在饿狼嘴里吧。几乎是带着决绝的希望而死的,他想起五兄妹的种种,一路患难与共,虽不是亲生兄妹,但一路相互扶持。结拜之日曾立下誓言,必将共死,绝不独活。群狼的撕咬,本该很痛,可是他感觉不痛。御剑飞鸿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这一生,亲兄弟都未必能做到如此吧!跛子已在片刻间成为几根白骨,算不上饱餐一顿的狼群们嗷叫起来,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瘆人地慌。
月音娘子在寻御剑飞鸿时贺抱云突然出现,手下将已死的御剑飞鸿抬着扔到她面前,贺抱云笑道:“你是在找他吗?真不幸,他已经死了。”
“你!”月音娘子几个月前参透碎骨离魂掌的精髓,见贺抱云就在眼前,一掌下去,贺抱云就已四分五裂。贺抱云不曾料到月音娘子武功高强至此,一命呜呼,手下们见到这番情景纷纷逃窜。月音抓住一个逼问其他人的下落,才知跛子在山下何处,铁扇在何处。找到铁扇,两人悲痛之余带着御剑飞鸿的尸首下山寻跛子,见到几根白骨和跛子的衣服,又恸哭一阵。月音一把大火烧了抱云山,黑烟熊熊,一时不见天日。月音不忘当日誓言,欲自尽,铁扇也欲自尽,月音拦住她道:“五妹,我们五兄妹当日有结义誓言在先,姐姐今日先去了。你跟我们不同,我们都是孤家寡人,彼此是彼此的牵挂。你还有林书,你会有幸福生活,会有人照顾,莫要轻生。”
铁扇听到林书名字,有些舍不得,但是当初结拜之时,都是拜过皇天后土的,自己怎能苟且偷生?同林书有过这一段甜蜜的时光,已经满足了,是时候该随他们而去。月音再三劝道:“若是你也死了,我们的尸首谁收呢?我不想在此喂狼。将我们的骸骨带去安葬,葬在一起。若是你死了,没有人记得我们。你可要好好活着,年年记得来祭拜我们。大哥平时最疼你,二哥爱喝酒,你要常给他买酒。三哥虽然话不多,但是他心最软,我们出门苦活累活他都扛着,没有怨言。”
铁扇哭道:“不要再说了姐姐,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我会带你们回去,你别死,我一个人很孤单,很孤单啊姐姐。”
“你还有林书,他会照顾你的,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好夫君。”月音继续劝铁扇,而月音自己已经执意要死了。
“夫君是夫君,哥哥姐姐是哥哥姐姐,少一个都不行,不行。”铁扇拦住她道:“若是姐姐要死,那我随后就死。”
月音摸着她的头,慈爱道:“傻瓜,我去和哥哥们作伴,百年之后你再来。我们都不喝孟婆汤,等你来了一起转世投胎,下辈子我们若是投生到一家,做亲兄妹,还要和现在一样好。”
铁扇抓着她的衣襟,月音一把推开铁扇,一掌拍向自己,死在御剑飞鸿身边。
“不!”铁扇的哀嚎响彻抱云山。二哥的骸骨找不到,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铁扇了。活着给他们收尸,比死了更难受。铁扇回到岭南安葬好他们,日日不眠不休,水米不进,谁也不理,林书跟她说话也不做声。
托送的客人见这等情况,也不好意思责怪,只能自认倒霉。林书关了镖局,郑寻任谦也不好提起此事,变着法的开解铁扇,可铁扇真的像变成一块冰冷的铁一样,一言不发又冰冰冷冷。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肯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别人说话:“我七岁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都死了。虽然我活下来了,可是我的心里总觉得缺了一块。等到好不容易和哥哥姐姐们结拜,他们又一个个离我而去了,你说我是不是什么灾星,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不是这样的,你别乱想。好好地活着。”林书紧握住她冰冷的手,她又不说话了。
铁扇在坟茔前坐着,不停地烧纸钱,林书知道她心里难受,只能陪着她。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继续荣光焕发,不再提起哥哥姐姐,林书诧异于她的骤变,但是想她从悲伤中走出来也是好事一桩。她对林书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林书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要求我一个人可做不到。”
铁扇笑道:“林书,我想要个孩子。越快越好。”
“突然之间这么急?”林书摸不着头脑,但铁扇终于还是恢复过来了。没多久,果然有了身孕。
林书激动地觉也睡不着,自己即将迎来一个小生命,那是自己的孩子,他会是什么样子,想想就幸福。央着阮中琴给他做许多小衣服。阮中琴既已是当家主母,每天围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伤身,只能晚上抽空做。
郑寻流放期满,可以不再挑水,已恢复自由身。阮中琴同几个妯娌相处得都很好,杜南风大弟弟杜北风的夫人杨秋霜常来看她,杜南风知道了,叮嘱阮中琴道:“还是少和他们往来。”
“为何?秋霜人很好啊!”
杜南风也不愿意多说,只道:“你太单纯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我们是妯娌,你和他们家是亲兄弟啊。”
杜南风眯着眼睛道:“亲兄弟有时候还不如结义兄弟,真的出了事,我们这些兄弟还不如五鬼他们这些没有血亲的人。有时候伤害反倒来自最亲的人。”
阮中琴觉得杜南风有些陌生,她自己也很忙,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今日再看杜南风,他和自己初见时已经不一样了。初见时那份孩子般的单纯早已被杜家老板的身份磨灭,他现在每天担着许多东西,每走一步都关系着许多人的性命,他会防范很多人,难道一个人有了权力以后就是这样么?杜南风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已经呼呼大睡了,他们许久未行房事,下人们也有闲言碎语传进来,杜南风在外头为了生意花酒也喝了不少,他现在是一个生意人。阮中琴还要再想,自己已经困了,糊里糊涂睡一觉。
铁扇有了孩子以后也很高兴,只是自己气色不佳,一天晚上睡着,忽然腹痛难忍,孩子没有保住。大夫说是因为她此前悲郁过度,伤了身体,铁扇更加悲伤,拉着林书的手哭着问:“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孩子都留不住?老天爷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那哭声呜呜咽咽,林书嘴上宽慰她,心里的悲伤一点也不必铁扇少,留不住身边人的又岂止铁扇,自己不也是如此么?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铁扇沉浸在悲伤之中,身体一日差一日,林书急道:“若是司徒逸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
郑寻听闻,便去寻司徒逸。林书等着郑寻,心急如焚。铁扇还是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一日许是回光返照,她强撑起来,要林书陪她到山上看日落。
等他们到山上的时候,太阳已沉下去一半,天边红霞满,铁扇有气无力地靠在林书身上道:“我早已感到自己恐时日无多,想给你留个孩子,可惜孩子也留不住。”
“别说傻话,我们还会有的,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很多很多。”林书将她抱得更紧,自己眼眶已经红了,却还是强颜欢笑。
铁扇叹气道:“日落真美,可惜以后看不到了。若是我死了,将我和哥哥姐姐们葬在一起,你送我的扇子也一起带去。你可要常来看我,我很怕你会忘记我。”
“你若是怕,就不要这么早走。还有很多次落日,以后我们一起看,一起看。”
“林公子,林公子。”铁扇一声声唤他的名字,林书点头答应道:“我在这里呢。”
铁扇摸着他的脸,温柔的笑道:“我还是喜欢叫你林公子。这个称呼多好听,我在心里念了多少遍。林公子,即使你成了我夫君,面对你时,我还是叫不出口那夫君二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不好意思叫他名字,生怕泄露了心事。”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我也没有叫过你的名字。”林书握住她的手。
铁扇道:“那你可不可以叫一次,好想听你唤我的名字。”
她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听见他说话,扬起头看他,他的嘴唇颤抖着,抬起头试图将眼泪倒回眼眶里,看见铁扇抬头了,他带着宠溺而苦涩的笑容道:“林夫人。”
“为什么不是名字?”
“我不好意思。”
铁扇也流出了眼泪,眼泪还未掉下,太阳还未掉下,她已经掉下了,掉进永无回转的深渊里。
林书将她和其他人葬在一起,任谦担心他,可他仍旧正常吃饭睡觉,跟他说话也理会你,只是他不再有生气,像一具只会喘气的尸体。大悲无言,最深的悲伤不是嚎啕大哭,不是寻死觅活,而是平常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人却没有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