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头

　　天空依旧阴霾，不时一道道电光闪过，随后刺耳的轰鸣滚滚袭来，暴雨不断冲刷着湖边孤寂的身影，在朦胧的烟雨中，小骷髅仿佛又看见了前方少女那美妙的身影，似乎未曾离去，但，眨眼间便又消失不见。
　　秘谷外
　　一个老头缓步走来，一头披肩白发迎风飘扬，年近花甲的脸庞，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笑眯眯的看着前方的幽谷，不算高硕，中等的身形却也傲然挺立，看其破烂不堪的布衣下盘根交错着无数道狰狞的伤口，似是彰显着往日的勋章。老头左手拎着一支不知名的野花，闻了闻随手扔向一遍，右手负于身后，边走边摇头晃脑的念叨着“盼星星盼月亮，本大爷总算盼到这一天啦……”
　　一盏茶的功夫，老人顺着山间崎岖小路走到幽谷前，抬眼望去，一眼便捕捉到了远处的竹苑，两眼瞬间明亮了起来，看其神色似乎迫不及待了，轻念一声“破”一道涟漪荡开，“嘿还真打开了，小美人儿没骗我。”说完缓步走向了湖边。
　　不久来到了湖边后，老人看着湖中的竹苑，以及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由得心生感慨，“还是多年未变啊，跟他们说的一样……”说罢一头扎向了湖里，这时小骷髅也从沉寂中惊醒，望向了湖边身影。从记事起除了少女外便没有再见到过第二个人，今天先是见到了数十名华衣女子，后见到了入水老人，还没来得及去思考是不是少女口中要接他去什么小寨的人时，只见整个湖水突然凭空升起，悬空高挂，露出空旷的湖底，竹地也随之震荡，露出下面数百根粗壮的竹柱顽强的支撑着整个地面和竹苑建筑。而此时湖底正中泥泞处，老头赤着脚踩在一条不知名的七彩鱼儿上面。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又‘回来啦’！！啊哈哈哈！……”老头狂笑不已，随即戛然而止一抬头便看到了正站着竹地上下巴都快脱臼的小骷髅，四目对视下老头大吼一声凶道“看什么看！滚一边玩去”随着这一声怒吼，阵阵波浪席卷开来，竹地上竹片纷飞，而小骷髅似乎感觉不到，没有收到波及，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张着大嘴，呆呆的看着老头。
　　空气随之一凝，老头惊讶的说道“哟呵，你这小骷髅架子还有点能耐哈？”说罢脚下一震，七彩鱼儿瞬间爆碎，同样呈现七彩迷幻的血液四溅开来，数息不到所有四散的血液尽数汇聚到空中凝结一颗七彩结晶，被老头一口吞下，入口后、老头脸色潮红浑身颤抖，周身慢慢的雾气弥漫，逐渐雾气转蓝，随后幻化出七彩琉璃火焰冉冉升起，整个人被包裹进了熊熊的琉璃火焰之中。
　　小骷髅刚反应过来，这一下可把他气坏了，因为这么多年早就发现了这条不同寻常的七彩鱼儿，也从未打过它的主意，少女显然也知道湖底有这么一条奇物，甚至数次告诫小骷髅不要去捕食这条鱼儿，不然就剥了他的皮。而小骷髅也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牢牢记住，曾多次下湖捞取香泥的时候跟这条不怕生的鱼儿玩耍喂食，早已当成了儿时的玩伴。
　　看到这一幕，小骷髅心中怒火燃烧，心情本就不愉，还在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事，也不管这老头何许人也，现在只想发泄。随即双脚重踏竹地，竹节应声爆裂飞散。骨架上血色独角蟒纹再次爆灯，闪着猩红的光芒，只是这次并没有幻象出现。而他如空气炮一般带着怒意激射向湖底的老头，老头这时回过头来惊讶了看向了上方，随即哈哈一笑戏虐道“小骷髅架子，就凭你也敢来偷袭老子！”话落抬手平平往外一推，一层肉眼可见的七彩涟漪震荡开来，似缓实急的撞向激射而来的小骷髅，然而在撞上之后却透体而过，没能阻挡小骷髅一丝一毫速度，空气随着小骷髅的身影噼里啪啦的音浪不绝于耳，一脚踹在了老头还在惊讶中露出一丝茫然，茫然中带着一丝疑惑的脸上，‘砰’时间仿佛放慢了一般，老头被这大力的一脚踹的口鼻喷血，牙齿也掉了一颗……脸上依然挂着茫然和疑惑，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着砸进湖底的泥坑里的小骷髅架子，眼神中突然燃起了滔天怒火。
　　“卧了个擦的？你这个小王八犊子！你…你…你…老子不干死你丫的，奶奶的…啊啊啊……”老头嘴都歪了，也不知道几分是气的，几分源于刚刚那脚，鼻青脸肿气的大骂起来。看来不管在哪个位面，处于什么世界，骂街还都是一如既往的统一，充满了儒雅随和口吐芬芳的气息，这股气息伴随着老头的声音响彻秘谷滚滚开来。
　　小骷髅在泥坑里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废了一番功夫才如愿脱身。看着老头依旧站在那里未动半步，周身的七彩琉璃火焰随着老头的骂街紊乱不已，这时，老头再次抬手，双手合掌，‘嗡’的一声，从嘴巴里吸入一缕七彩琉璃火之后，身后凭空幻化飞出漫天的水族异兽，大吼一声“看老子不干死你这个小王八犊子，受死吧！！！”这一次他显然莽足了劲，漫天异兽里只有少数小骷髅认识，一些似龟非龟的异类，和似蟒非蟒的种种奇物眨眼便至身前。小骷髅下意识的张开了手护住身前，不料这些在他看来千奇百怪的异物再一次的透体而过轰向了身后的泥地，入地后惊天的声浪传来，整个湖底位于小骷髅处被轰出了半径十多米，深达数十米的大坑，连悬空高挂的湖水也受到冲击波及，带着力压千钧之势重重的砸回湖底，而小骷髅也在劈头盖脸的水浪冲击下，被吸入湖底的深坑内。
　　“？？？这他妈怎么可能？？？”老头似乎不能接受眼前的结果，眨巴眨巴眼睛，目瞪口呆的吼道。没有想象中的灰飞烟灭，他清楚的看到自己这一式‘百兽弑神’竟然屁用都没有，看着完好无损的小骷髅架子被湖水冲进深坑里。
　　随着滔天的湖水砸落，老头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周围升腾起一丝丝涟漪，便把湖水挡在了三尺身外。而周身的琉璃火渐渐的液态化，暂且顾不上小骷髅的老头开始聚精会神的凝化琉璃火，只见在琉璃火完全转换成液态的瞬间，身体短暂的变为透明，液态琉璃收缩回体表，双手合掌大喝一声“给老子死”，在其透明的身体里清晰可见，在位于脑中、脊椎和腹部有三条颜色各异的毒物，看着脑袋里那个黑色百足连体毒物，毒首密密麻麻芝麻大的绿色眼睛，张着狰狞的口器哀嚎着，脊椎里瘆人的惨绿色线形毒虫浑身都是倒刺，此刻首尾伸出，一端刺破脑中的黑色百足毒物，一端刺向最让他担心的腹部，根基所在处，最后一条毒物、猩红怪异的蜘蛛趴蝮在这里。惨绿色线状毒虫似乎是想拉扯着上下两端的毒物，而感受到了身体里这三个毒物的变化，老头冷哼一声，心念一动体表的液态琉璃火分化为二，留下薄薄的一层，剩下大半吸入口中，顺着食道进入体内后四散开来。
　　在老头正向体内三头毒物发起进攻的同时，谷外再次出现一人，来人看样貌也就二十出头，一袭白色锦纹华衣，及腰的淡蓝色秀发随意的舒展身后，一双摄人心魄的媚眼道出万千风情，嘴角挂着冷笑，迈着步子，婀娜多姿的走到山间，就此站定，双手环抱望着谷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小骷髅这边被刚刚水柱的冲击下吸入被老头轰出深坑的底部，正在一点一点的顺着泥坑边缘向上爬着，好不容易等到爬出来的时候，看着老头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骷髅裂开了嘴，再次顺着泥地向他跑去，看上去还是不解气还想要暴打这个遭老头子一顿。老头此时正在‘聚精会神’控制着身体内外的火焰准备一鼓作气逼出毒物的时候，心中有感眼皮跳动的看着正从深坑爬出在湖底手脚并用向他冲来的小骷髅架子，这一下可把他紧张坏了情急之下出声吼道“小王八犊子，你别过来！！！”而小骷髅一听更加的兴奋了，嘴巴快裂到耳骨后去了，跑的更加的迅捷，犹记得少女当初带他捕猎山林猛兽的时候对他说过；‘趁它病，要它命’这句话，得亏少女没教他什么痛打落水狗，不然小骷髅估计想到的便是这句话了。
　　老头头皮发麻的心中大呼不妙，这眼皮底下可不能在受外界干扰，等了九年就为了今天，可不能功亏一篑，这三条毒物折磨了他整整十五年，踏遍帝都寻得高人指点下，得知一处秘谷湖底的灵鱼可不伤根基的前提下便能清除体内毒物，还有温元固体的奇效。在耗费无数精力人力物力，甚至动用家族底蕴才打通关系获得了皇室密令。之后凭借着密令得知，秘谷位于一处隐秘的板块大陆，名为净土……而等他携带密令从黎都祭坛传送到净土的时候，所过之城皆无人知晓这处秘谷，老头只能无奈的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打听，最后斗胆求见城主，却被少城主告知家父云游已久。
　　垂头丧气的老头那时出了城，漫无目的的寻找这处秘谷，终于又耗费了半年的时间，从旁人那里打听得知三寨寨主或许所知此地，便又大喜过望前往所说的那三处隐秘的寨子中。几经周折，等找到了寨子时，又被三寨之一的‘中寨’寨主冷媚狐告知，秘谷已经被封印任何人不得入内，就算是她们三寨寨主也不行。要想进去必须等到九年之后黎都那位‘殿下’离开之后才行，在这期间除少城主屠洛和城主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即使在他展示密令下也绝无半点松口，无奈，老头在净土苦等九年。前天这才刚刚得知那位殿下要离开了，高兴的一宿没睡，今天还屁颠屁颠的跑去跟随寨主们亲眼目睹送走了那位帝都贵女，随后便迫不及待的赶来。
　　来时心里还想着那位殿下没事跑这山郊野外的地方干啥呢，居然还待了那么久。
　　老头这九年以来早已通过软磨硬泡的手段把三大寨主骚扰了个遍，尤其是中寨寨主更是被他一周三次的‘登门拜访’折磨的的苦不堪言。每次‘冷媚狐’见到他死皮赖脸的拎着美酒佳肴等各种珍宝奇物，打着关心殿下返程日期的旗号，实则留着口水色眯眯的看着她时，便厌恶的犹如见到了无比丑陋的蛆虫一般，奈何手握密令的老头又杀不得，不然以她的脾气，早就一剑斩之。
　　回到湖底
　　眼看着奔袭到眼前的小骷髅，咧着嘴扑向了他，此时老头的体内三条毒虫在琉璃火烧灼下，渐渐的蜷缩起来眼看着就能烧死之后逼出体内……“等等！这位小…小…小兄弟？有话好说，我乃黎都……哎哎哎呀”小骷髅上去就是一脚，绝不含糊，对着老头就是拳打脚踢，心中的情绪在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越打越舒畅。而老头眼看自己灵气以七彩灵鱼结晶演化出的琉璃火对小骷髅一点伤害也没有，气的差点想先和这个眼前的‘小王八犊子拼了再说’，可是打着打着，小骷髅突然停了，好奇的看着老头透明体内的毒物若有所思的起来。
　　而老头趁此机会勉强稳住差点崩溃散开的琉璃火，拼了老命的想要快点杀死逼出三条毒虫，然后准备干死这个小骷髅架子。正当三条毒物眼看着终于抵御不住火焰的侵袭，开始慢慢的燃烧了起来，小骷髅走到老头的背面，对着裆下就是一脚，这一脚径直穿透老头的护体灵气……
　　“嘶~呜，喔噢……啊啊啊啊！擦，你他NND……哎哟我去，你死定了小王八犊子！！！”老头被这一脚踢完浑身直哆嗦，体表的液态逐渐散落，大事不妙，顾不上钻心的疼痛，老头一咬舌根一口精血顺着透明的食道清晰可见的混合到体内的火焰里，毒物身上的火焰越烧越大，终于在第三脚快要踢到他裆部的一刻，三条毒虫终于被烧死，火焰包裹着毒虫破体而出……
　　老头霎时虎躯一震，透明的身体恢复如初，而脑、脊、腹部破开了三处血淋淋的口子喷涌着鲜血，毒物离体后化为灰烬，左手背过去一掌压下，止住了小骷髅踢来的第三脚。右手舒张握拳仰天长啸“啊……”
　　湖水再次被震飞，数道水柱在空中凝结成冰，而老头身上的三处伤口也停止了流血，整个人雾气蒙蒙、琉璃火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维持了一瞬便又转为深蓝色，脚下血迹混合着蓝色火焰形成蓝色的水蟒符文，慢慢的以水蟒符文为中心刻画出一副不知名的法阵，阵眼中老头傲然挺立，小骷髅则被刚刚的气浪震飞上天，被一同升起的水柱凝结成冰。
　　漫天灵气被阵眼处的神秘符文所牵引，就像是深不见底旋涡一般，饥不择食的掠夺着秘谷这方天地庞大的灵气，最后汇聚到阵眼上方。浓郁的灵气化为了液体灌注到了老头的体内，这方天地隐隐传来了老头贪婪的声音“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话音刚落，秘谷外的灵气也随之震动，可是因为禁制的存在，无论怎么吸引，谷外的灵气依然被隔绝在禁制周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整个幽谷像是变成了一个真空的圆球，而球体外一层淡淡的薄膜隔绝着被阵眼牵引的灵气，越聚越多直到整个球体外像是被液态的灵气化成的湖水包围了起来。
　　看到这里，禁制外的山间小路上，那名女子叹了一气无奈的说道“算了，帮你一把吧，看在你这么多奇珍异品的份上”说罢，女子优美的拔刀出鞘，三刀斩过收回刀鞘，电光火石之间看到刀身细长笔直，刀鞘华美如主。
　　经过三刀斩过之后，液态般的湖水像是找到了缺口，从女子面前的呈现出三角形的灵气柱吸入到谷内湖中阵眼所在之处，在得到外界灵气的灌注，阵眼与四周阵纹迅速点亮化成了如茧般的蓝色冰晶，从冰晶中隐隐传来老头猥琐的声音“嘿嘿嘿，谢过冷寨主，小美人儿…等我……出去…以身……”只是听其断断续续的奸笑声似乎年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