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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应该是没有多少存粮，甚至根本就没有了，食物要煮成灰色糊状，显然不是一顿两顿的事，这一锅灰色糊状食物，怕不是煮了三天以上。
所以，江渔的危机有两个，缺乏食物抗病是一个，另一个危机，就是有可能变成食物。
……
江渔瞪着眼，驱散着温暖火焰带来的睡意，身体上的青紫消去，开始充血发红发痒，他触碰了一下手臂上的红皮肤，嘴角的抽动显示出他有些疼，或许不止两个危机，身体的冻伤、冻疮会为他之后的生存造成极大困扰。
身体的温度与痛感回归，江渔起身，走到那两个半人高的陶缸前，里面空空如也，他转身，抬起手中半米长的厚重柴刀，指向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老人，同时，伸手拉住自己的衣服扯了几下，示意他脱下衣服。
老人嘴唇嚅动，很是犹豫，但见到江渔的眼神愈发冰冷，还是颤巍巍的脱起衣物，待老者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后，江渔抱起老者脱下的四层衣物开始穿戴。
而老人伫立了一会儿，见江渔没其他的动作，便钻入了被窝；江渔也明白，恐怕之前老者认为自己让他先脱衣服，是怕他待会儿的血液沾湿衣服。
回归的嗅觉让江渔有些难受，这老人的衣物散发着馊臭之气，触感也有些腻，忍住恶心穿好之后，他嘴角抽动，因为、此刻、有四只跳蚤在他身上爬动。
想要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那股馊臭之气又让他的深呼吸只完成了小半。
最后忍着脚痛穿上了老人的鞋，从木材里拿出一根一米长的木棍，江渔开始削它，做出一根尖棍，随后带着尖木棍和柴刀出了门。
小房子旁边有一条小路联通着大路和长河，毕竟此处住了人，为了取水方便，自然是要有路的，即使其同样被雪覆盖，让他行走间一脚深一脚浅，但终究是是路。
江渔名字中虽然有个渔字，但从小到大没跟专业渔人有过接触，他的渔，是‘授之以渔’、掌握方法的渔，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在信息时代，刷视频刷到冰河打洞抓鱼不知刷到多少次。
冰河上的雪很浅，只有一指厚，江渔忍着寒冷扫净了一片区域，开始用柴刀砍冰……
能结冰的河，河水一般流的缓，这样的河易生水草，适合鱼的生存，他希望有鱼，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自己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恶行，即使他到此时连一丝吃人的想法都没浮起过。
忍着寒冷与衣物摩擦冻伤皮肤带来的疼痛，江渔砍了十几分钟的冰，终于见到了某一刀后，从冰缝里冒出的水，江渔又砍了七八刀，站起身一脚蹬出，那块直径二十多厘米的圆冰‘独立’了，在冰洞中沉沉浮浮。
江渔用柴刀将其按下去让冰面下的水流冲走，几秒钟后，冰洞处活跃的鱼群让江渔脸上带上了喜色，他拿起那尖木棒正准备插鱼，一条臂膀长的鱼却突然跃了出来。
江渔愕然，扔掉了木棒，上前一刀将陷在雪里的大鱼一刀砍成两…砍死，或许是柴刀不利，也或许是此时用力会太疼，也可能有着其它原因，鱼并没有被砍成两半，至少还有一半的躯体相连，但至少砍死了。
随即又有两条鱼几乎同时跃了出来，对于它们的送死行为，江渔默然，再次砍死了一条鱼，带上两条死鱼离开了，其它的，等度过危机再来。
……
推开那扇木门，江渔在那老人瞪大的浑浊的眼神中扔下了两条死鱼，蹲到了火盆边驱寒。
老人则盯着那死鱼，眼睛似乎在发光；江渔不知道这种抓鱼方法老人懂不懂，或许懂，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做到。
这些现在并不重要，在江渔看来，老人或许在见识、知识上愚昧，但懂得审时度势，懂得生存保身，现在看到这两条鱼，那么江渔相信，自己不会再有在昏睡中被杀死的危机。
江渔没有杀他，就已经是释放了善意，获取了食物，更是让两人不会出现食物分歧，且让老人有了继续活着的机会。
身体已经开始冒汗，头脑的昏沉开始严重，在火边待了一会儿，江渔身体稍微回暖，便用刀在屋内四处探索，找了一处相对不硬的土地，开始挖洞，他要刨一个土坑，烧水洗澡。
挖好了坑，江渔费力将一个大陶缸搬过来立到了坑上，木材放到坑中引燃，随后来回搬雪到缸里……
雪化成水，体积严重缩减，等江渔真正搬了大半缸水后，他走路的动作已经开始摇晃，头上开始冒白气，脸色发红。
此刻，他撑在缸上，另一只手探入水中，感觉到暖意后，迷糊的脱掉了衣服，用自己的衣服将柴刀包住扔到缸里，随后自己也爬了进去，坐到缸里，脑袋枕到缸沿上迅速睡了过去，缸里早已被他垫了些木棒，不用担心与缸底接触的部位被烫熟。
老人裹着被子，看着江渔的这些动作，眼中泛着奇异之色，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在生死之间，是选择成为‘死之人’，还是选择成为‘活之鬼’。
几十年来，他遇到的活之鬼很多，死之人也不少，抓了鱼的也有两个，但那两个没烧水，病死了。
“奇异的语言、奇异的服饰、短发却并非佛门之人，聪慧、冷静，倒也有点乐趣，便让你以活人的身份当养料吧。”老者呢喃着起身，伸手一指，一点黑光从指尖落向缸内，在途中，黑光化白，落入缸里之时，变成了一些干枯的草叶、根茎，很快的将缸中的水变成褐色药汤。
地上的衣物消失，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陶锅里变成了清水煮死鱼，房门外，出现了鱼的内脏和之前锅里的灰糊。
……
江渔意识回归的第一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睁开眼睛，是一片淡淡的白色水汽，透过水汽，是那个老人在啃食已经被煮熟的鱼。
随着呼吸，一缕缕奇异的气息落入鼻中，江渔低头，缸里的水是淡褐色的，随后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更好了。
洁白柔滑的皮肤，让他心里有些别扭，白也就罢了，他不太在意，柔滑、这让他觉得自己身上裹了一层滑腻的东西，想要搓下来。
下意识的搓了几下，江渔思绪已经不在这些小事上了，头脑清晰，不复昏沉，让他觉得这里有些违和。
第一，他幼年的农村尚且遭遇过豺狼，田间野猪肆虐更是平常，这个古代，一个老人独居山林之间？
第二，树林中也有一些非松树的树种，叶片掉的干干净净，显然入冬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这屋里还有那么多木柴……
正常情况来看，如果老人入冬之前储存了极多的木柴，堆积木柴之处，地面一定会有很多灰尘木楂，但此时的木柴底下，基本上没有木楂子，那看上去就要入土的老人，还有心情翻开木柴，把底下的尘楂当柴？
第三，这间房屋虽然简陋，但江渔并未看到除房门之外的通风口，阴暗的房间里，那盆火是唯一的光源，柴火充分燃烧还好，一旦火焰熄灭，仅剩烧红的木炭，那就代表着源源不断的一氧化碳，那是能致人死地的毒。
这老人是怎样度过这些天的？一直保证火的燃烧用以取暖？还是仅用来煮饭，其它时间熄灭？
第四，屋外门口处的雪，被他取了很多，但江渔并没有看见灰烬的痕迹，而火盆里的灰烬，最多是两天柴灰的积累量，在这大雪天里，这老人特意把灰烬倒的很远？
第五，缸里的药浴，江渔并没有在火盆上的陶锅上找到煮药的痕迹，那么，自己所在这大缸里的温热之水，能把干草药的药性煮出来？
第六，这种让人脱胎换骨的草药，是一个普通人能……
……
江渔忽然抖了抖身体，从‘发呆’状态清醒过来，他皱了皱眉，对自己之前的‘发呆’有些莫名奇妙，看了看缸里的药浴汤，江渔将发呆原因‘归功’于药水。
他之前思索的东西，被抹去了，且此时无法往之前思索的那些方向想。
看老人吃的欢快，江渔暂时不打扰他，开始思虑以后的路，看这种药材的功效，绝对的，这个世界存在超凡力量。
有着来自现代文明的知识，他觉得未来可期，这是五千年文明给他的自信，就算这个世界有神仙佛魔，个人力量惊天动地，也覆灭不了其骄傲。
不论这个世界力量层次多高，但底层人民愁吃忧住、见识浅薄、知识缺乏，这样的文明，在他看来，就是落后的，这是属于文明的倾轧。。
窥一斑而知全貌，煮食物的陶锅、因砍冰轻易钝掉一部分的柴刀、衣物的材质等，都述说着这个文明的落后。
江渔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想着两个文明之间对比的时候，那个老人吃鱼的速度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许多，那眼眸，似乎不再是因为年老而浑浊，而是因为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