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上人间,唯忆流年

　　一切都恍然若梦，一切都让人千古伤心。
　　只能这样去表达楚宇晴失去爱侣的痛苦。
　　自从李原走后，楚宇晴觉得她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原来的绝大部分的她已经被李原带走了，只剩下现在的并不完整的她。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和李原之间的事，似乎是上辈子发生的。她必须努力地回忆，并经过多次自我肯定才能确定。就是说她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就像在梦里一样。
　　就像现在好像有人在问：“你是谁？”她是谁呢？她只知道她的名字叫楚宇晴。其余的似乎都不是很清晰了，她觉得她已经不是她了，那她是谁呢？她矛盾着……她的脑细胞在努力地搜索着，她所经历的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又像发生在上个世纪。那么近又那么远。很多过往情节若有若无般不是她所能说清楚的。所得所失，恍然若梦，怅然若失。
　　“阿原，你走了吗？是也，非也。此后大约一年多的时间，我一直处于思维混沌的状态，分不清过去和现实。失去感觉，没有知觉，一切都是无用的造物，无谓的存在。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她’，行走在爱情的迷雾。”
　　流水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我一直否认阿原离去的事实。每次吃饭的时候，依然会等待他回来一起吃，等不到人就打电话，没人接的时候会想起墓地。就带着食物和女儿一切起去墓地，常常把食物留在墓地。如此这般持续到了冬季。又想到给阿原买御寒的衣物，棉鞋等。依然把买来的衣物等带去墓地，清醒些的时候，知道阿原走了，就在墓地前把衣服，鞋子一件一件地烧掉。看着衣物被烧成一片片的飞灰，我的心也跟着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我禁不住又哭又笑，痴狂不已，像一个疯子。”
　　“夜里经常梦见阿原，差不多都是原来生活的场景。阿原在写文件，在陪女儿玩，在看书，但阿原就是不和我说话。还梦见了一个尼姑，后来发现那个尼姑就是我自己。有一次只梦见阿原的一双朦胧的眼睛，在梦里我哭着问阿原：‘你不说你上辈子欠我的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阿原痛苦地看着我，随即梦境也模糊了。我喜欢梦见阿原，甚至不愿从梦境中醒来。感觉自己每天都是飘然的感觉，似醒非醒。我似乎觉得阿原一直跟我在一起从未离开。”
　　“忘记阿原是不可能的。不只是女儿身上有阿原的影子，阿原遗留下来的衣物等一切的生活用品，水杯，书籍，眼镜，笔等等，都留有阿原的影子，阿原的影子无处不在……”
　　“我经常忍不住给阿原打电话，总是没人接，后来有人接听了，是陌生人。阿原的电话号已经给卖掉了。”
　　“现实中，不只我在寻找阿原，还有女儿。女儿问我要爸爸，‘问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只好哄她，陪她玩，并拿阿原的照片给她看。”
　　“刻骨的思念无时不在折磨着我的神经，我怀疑自己会不会疯掉。”
　　“生活中，我失去的不仅仅是爱人，丈夫，亲人，还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事实上，从目前的，我的状况来看，我失去了还有自己。”
　　“后来，女儿的存在让我清醒了一些。我对自己说：‘难道，女儿不是阿原生命的延续吗？为了女儿，我也必须坚强地活着。’可清醒地活着是多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啊。”
　　“晚上把女儿哄睡着了，我就独自而茫然地去阳台眺望黑色的夜空，神秘的夜空极其宁静，群星闪耀。眼前的场景只是视觉的瞬间反应。我的内心看到的却只有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这黑暗似乎要吞噬我的身体和灵魂，巨大而无情。
　　“对于所有阿原生前用品，衣物，水杯，书籍，眼镜等我都保存完好，并陈列在原处。过一段时间我会整理一遍，并打扫掉上面的灰尘。熟悉的人也会变得陌生，如果我们不再喜欢。陌生的人会变得越来越熟悉，如果我们真的喜欢。阿原对我来说似乎就从来没陌生过，也许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无论他在哪里，在或者不在都一样的难以忘怀。”
　　“爱情给予我有多甜，现在就要多苦。如果说，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存在等待的话，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的人，就不存在等待这个过程了。一位诗人说：‘等待，是生命最初的苍老。’可再苦，再无奈的等待，也毕竟是一种机会呀！可今天我已失去机会。我知道阿原永远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他永远地离去了，像秋风卷走的落叶，像寒风吹落的雪花，像陨落的流星，像消失的闪电，像……”
　　李原走了，年轻轻的，一个人。
　　“只是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他的情，他的爱，和他无处不在的影子．．．．．．而我便时时在时光的隧道里，在空旷的墓地里，在．．．．．．
　　和他的影子对话……没有回应的对话。”
　　“我，许是被爱情禁锢了，亦或是被放逐。”
　　“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
　　“墓地，秋风中飞舞的落叶，触目之处，顷刻间心如刀绞，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站在墓碑前，我的内心回荡着艾青的文字：‘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总是胡思乱想，不知想的是对是错。有时候，会想，李原好像不属于他自己，也不属于我，他是共产党人，是人们的公仆。他属于人民，属于我们共同挚爱的故国。”
　　阿原曾经说过：“遥望的永远是风景！”不阿原，“遥望的永远是光芒！”
　　“那么，阿原，究竟哪一种距离叫做遥望？仰望无尽的苍穹？眺望无尽的夜空?还是生与死的距离?”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话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恨你。而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阿原，用永远的离别诠释了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所以，我的坚强有种故作潇洒的嫌疑。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快乐，我只是坚持不肯让痛苦掠夺我的快乐。一旦深爱一个人，你的生命将残留那人的身影，他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继续看着你笑，陪着你哭。”
　　“感伤的，就是那段爱却不能终老的感情吧！”
　　“现在，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
　　“时间里有我看不见的狰狞。”
　　“回忆如潮，不觉中，思绪万千。”
　　“记得那年去省城购买结婚用品时，我和阿原坐在红色的敞篷车里，在人流和车流中穿梭，幸福地笑着……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后来，在火车站门口，我们遇见了一个小乞丐，十几岁的脏兮兮的小男孩。阿原给了他五元钱，望着手中面值最大的这五元钱，男孩问：‘哥哥，你家在哪里呀？等我长大了，赚到了钱。我要去你住的那座城市一家一家地找，找到你，去看你们并还你双倍的钱。’阿原，笑了笑，摸摸男孩的头说：‘好啊，那你快快长大吧。’当时，感动于阿原的善良。”
　　“记起生女儿时，我在产房里痛苦的喊叫。阿原在门口听到我叫喊后，进来产房。我看见阿原后，立刻拼命地捶打他，嘴里喊着：‘就怪你，就怪你。’阿原默默地承受着我的捶打和抱怨，还不停地安慰我……怀念阿原对我的耐心和包容。”
　　“可我为什么还一个人过活呢？默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你不能再拥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忘记。’”
　　“阿原，想你，千千万万遍。”
　　“和阿原相伴的日子，像电影，像电视连续剧一样收录在我的脑海中。随时上映在现实生活里。让我笑，也让我哭。阿原让我清醒地体验到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最巨大的幸福，什么又是最惨烈的悲痛。没有阿原，活着，是多么了无生机的一件事啊！一切事物、工具都有其局限性，就像此时，文字也苍白无力……此时此刻，夜深人静，深深的宁静……我的内心无法用文字来表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