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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又来了。
刘思看着老头慢慢地叙说什么同学情谊，自己好像都一概不知，感到一阵的好笑。毕竟刘思觉得自己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会和你这样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子是同学。但老头的诉说让刘思不禁又想起了自己昨天的梦，那是记忆还是……只是一个梦呢，是梦的话，自己未免也记得太清楚了些，他听说人醒后会迅速忘记自己梦见的一切。
但如果是记忆的话，他真的回忆不起关于那个梦更多的事了。
还有那道身影。
老头说的眉飞色舞，却发现刘思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两眼空洞无神，这才明白他又开始“神游”了，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小思，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刘思回过神来，再次观察起了面前的老者：消瘦面庞，穿衣讲究，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半长的头发，让他想起了某位作曲家，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似乎很喜欢的一位作曲家就有他的气质。
“是我啊，我是马劳佳啊，”老者不厌其烦再次强调道，“航空18级的，社团财务管理，就是我。”老头指着自己。
刘思对这个名字突然又有了一点印象，好像是自己认识的。
可他还是有疑问：“可咱俩明显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老头张了张嘴，长叹一口气：“这事情我可以讲给你听一部分，但你保持冷静。听医生说你状况很糟糕，精神一直在崩溃边缘，只让我和你讲讲以前的同学时代的事情辅助你回忆的。剩下的事情咱们可以以后慢慢再说。”
刘思点了点头。
马劳佳慢慢拿出了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2月4日，周六，2219……2219年？
刘思还记得一点自己登上破天号那天的情形，那是……2019年冬天快结束的一个日子。
登上破天号的那一天和返回的那天一样，是一个暖洋洋的晴天，再适合不过的启航日。顺着思绪，刘思似乎看到了那天的自己，和一排人一个个地握手、拥抱，和所有的记忆一样，这些人只能看见，却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孔。
“你飞了之后两个月，我就配合冬眠了，”劳佳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飞船设计有我一份，我要看着它回来。”
“感觉着你可能回不来了，上面就把我的冬眠解除了，科技发达了，以前的事都不是事了，让我直接去了小学，给孩子们教物理，你无法相信，物理化学生物都成了现在这些孩子的基础学科，”说起这些，马劳佳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继续说着：“冬眠后，我醒来，这一过就是五十年。”
“但我总觉着，你的飞船能回来。直到前几天新闻里说着检测到不明飞行物靠近地球，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我交了一些证明材料，验证了你的飞船的身份。”
刘思听的入神，问道：“我飞了多久？”
“半年，”劳佳苦笑着，“以你的时间尺度衡量的话。”
……
马劳佳很快离开了，再问过多的关于航行的事他也不再开口了，只是和他聊他们的大学时光，要求他好好静养，很快就可以出院，到时候再叙其他的事情。这也是医生的意思，希望马劳佳这样的引导能让他心情平静下来，尽快找回记忆。
马劳佳走后，刘思下了床，踱步到了窗前。
窗外是一辆辆几乎飘在空中的汽车飞驰而过，令人咋舌，像劳佳口中说的，这座城市就像一个大型的……磁悬浮系统。
“未来吗……”刘思念叨着，“我可以在这里生活么。”
杯中的水永远温热，饭菜永远可口，家具永远舒适贴合，房间里的一切都按他的心意调整。
“这就是未来吗。”
刘思的心又一次空荡了起来，像是被铁链拴在了空中，不，是比那更高的地方，是银河，是……黑洞，那怀着终极的黑的黑洞，他的心就在那里，空荡荡的。每当他有这样的感受的时候，他都会感到疼痛，医生告诉他他的疼痛来自大脑，可他觉得这来自心脏。
我不要再看街道了，他这么想着，百叶窗已经自己缓缓地合上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人性化，如此地为“人”而服务。
刘思回到了床上，开始检索起了自己仅存的记忆，想着自己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性格，这几天他都在这样做，医生说希望他能配合一些舒缓的音乐来辅助自己进行回忆检索，也许能有更好的效果。
他在屏幕上检索着，搜寻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G弦之歌》，是《G弦上的咏叹调》吧，刘思想着，点下了播放。顿时，房间内被巴赫舒缓的咏叹调占据，小提琴深邃的音色传来，慢慢地将刘思又拉去了一个遥远的空间，一个他已经几乎无法回忆起的场景。
场景模糊而又真切，能看清的只有两道人影，踱步在一条街道上，路灯的灯光无法洒下，因为人影们的头顶还有茂密的梧桐树枝，场景似乎在秋天，两个主人公走着，脚下传来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刘思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回忆，但好像尽管这回忆的细节被生活已经打磨的只剩下框架，却还在他心里某个重要的地方占据着一席之地，无法忘却。
“咔嚓，咔嚓。”
“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出来的。”一个身影发话了，是个女孩，这声音让刘思想起了陪他看星星的女孩，似乎是同一个声音呢。
另一个身影回道：“我知道。”
这是刘思自己的声音。
“咔嚓，咔嚓。”
“他找过我了。”刘思说道。
女孩轻笑：“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就是，嗯，”刘思挠了挠头，“友好协商。”
沉默。
女孩突然回头：“你是个很好的人，我收回我那时的话，你不是个奇怪的人。”
刘思心里一疼。
“我明白，我以后不会去找你了。我今天其实就想说这个。”
女孩迟疑了，过了一会，她转身面对刘思：“我回去了。”说完，就小跑向着来时的路消失在了黑暗的街道里。
“晚……晚安。”其实刘思还想说注意身体，但全都没有说出口。
刚才，我是被发好人卡了？
“咔嚓，咔嚓。”。
男孩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