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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天棋见他又问,心中苦笑:“都到了这时候,他还念念不忘这个问题,这份执着却也叫人佩服。”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天眷怎么会在我身上,似乎从我懂事时起,它便在我身上了。”然后把自己身世说了一遍,想起在灵秀村受到的欺辱,心中酸苦,不知不觉也说了出来。
姓王的黑袍人听他说完,想起自己身世,怔怔出神,沉默不语。
狼天棋苦涩道:“也不知爹和娘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如此狠心把我扔在山上,我本来想找到他们问个清楚,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声音里透着无比落寞。
姓王的黑袍人回过神来,过去拍了拍狼天棋肩膀道:“小兄弟,虎毒不食子,天下间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我想你爹娘那么做,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顿了一顿又道:“我这并不是在安慰你,像我这样的不肖子,爹娘都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害死了他们。”说到这里声音竟忽然哽咽。
刘二狗变得有些焦躁,说道:“王师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作甚!”
狼天棋颇觉诧异,抬起头来看着姓王的黑袍人,只见他双目之中泪光闪动,两滴眼泪随时都要滚落下来。心想:“他也有伤心事么?”呆呆出了会神,随即转念想到:“我们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何必又来自伤自怜,开开心心的不是很好吗?”他握住姓王的黑袍人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强笑道:“前辈,我们不说这些,你一直遮着头脸,到现在我都不知你长什么模样,能不能让我看看?别等到了黄泉路上我再认错了人。”
他本想说些俏皮话逗得大家开心,不料黑袍人听见后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盯着狼天棋看了许久,这才问道:“你真的要看?”
狼天棋觉得奇怪,点头道:“是。”
姓王的黑袍人犹豫一下,伸手将罩在头上的黑布取了下来。狼天棋向他脸上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往后连退数步。
只见他一张脸长得奇丑无比,两只眼睛凑在一起,相隔极近,底下是一个硕大的鼻子,鼻子下面一张血盆大口,似乎都要咧到双耳处,再加上他脸上纵横交错着七八道疤痕,整张脸乍一看去凶神恶煞,十分吓人。
他看见狼天棋反应,冷笑一声道:“你也以貌取人吗?”他一张脸凶狠可怖,声音却尖声尖气,形成极大反差,更显诡异。
他向狼天棋瞪视片刻,忽然有些意兴索然,自嘲道:“世上之人本就习惯以貌取人,我又何必与你计较?”
他不再理狼天棋,往后退了两步,靠着洞壁坐了下来,轻声道:“小时候,就因为这副模样,村里的孩子们都来欺负我,连带我爹娘也时常被人嘲笑,抬不起头,即便这样,他们仍旧给我穿最好的衣服,给我吃最好的饭食。”说道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接着道:“说是最好的,其实不过是衣能蔽体,饭能果腹罢了。他们呢?穿的破破烂烂,忍饥挨饿。所以我说,天下间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你说是不是?”
狼天棋讷讷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姓王的黑袍人怔怔出了会神,接着道:“我爹娘都是本分人,胆小怕事,那些孩子欺负了我,总是劝我忍气吞声。我不想叫他们为难,我听他们的话,所以那些孩子骂我狗杂种,我不吭声,他们把我按在地上叫我学狗爬、学狗叫,我不吭声,他们对我拳打脚踢,我还是咬着牙不吭声。我想着不去理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觉得没趣,到那时便不再来找我麻烦。可没想到的是,我越不吭声,他们越来欺负我,后来天天来作弄我,似乎一天不欺负我一回便浑身不舒服。”
说到这里,他长长吐了口气,接着道:“后来我才明白,有些时候,你越是忍气吞声,就越被欺负的狠。终于有一次我不再忍了,把一个时时欺负我的杂种打成重伤。”
狼天棋见他不再说话,只是两眼空洞,望着前面怔怔出神,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道:“后来呢?”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望着前面,冷笑了一声,说道:“后来?后来他爹仗着家里有钱,仗着人们巴结,叫了一群人找上我家,嚷着要把我打死。我爹娘吓得全身发抖,只是叫我逃走,他们挡在门口拦住那些人,不住磕头哀求,可最后却被活活打死了……”
刘二狗全身簌簌发抖,忽然大声道:“王师兄,别说了!”
姓王的黑袍人也不理他,接着道:“我在山上躲了半年,等风声过去了,悄悄摸进那户人家,本想偷偷把他们一家全都杀光,可还没动手就被他们发觉了。我敌不过他们一家三口,被他们在身上、脸上不知砍了多少刀,血流进眼里,看出去一片通红。可那时我是真的疯了,也不觉痛,只是拿着刀乱挥乱砍。后来他们忽然站在那里不动了,我以为他们怕了,冲上去把他们一个一个砍倒在地,直到全都砍死,这才停手。我大仇得报,心里一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跤摔在地上,恍惚间觉得面前站着一人,想看看是谁,可实在支持不住了,昏了过去。”
狼天棋问道:“那人是谁?”
姓王的黑袍人道:“那人便是我们恶颜宗宗主。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那一家三口并非吓得呆了,而是被路过那里的宗主出手制住,这才让我报了仇。”他狠狠吸了口气,平复下心绪,对狼天棋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太狠了些?”
狼天棋怔怔出神,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姓王的黑袍人以为他不想直说,所以才沉默不语,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听狼天棋淡淡道:“他们该死。”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姓王的黑袍人身躯一震,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洞中忽然“咔咔”响了两声,狼天棋向声响处看去,却见刘二狗全身发抖,似乎控制不住,牙齿不时撞击在一起,发出咔咔声。
姓王的黑袍人叹了口气,说道:“刘师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看不开吗?”
刘二狗似乎极力控制着身体,却还是忍不住轻微颤抖,说道:“我不知道。”
姓王的黑袍人道:“宗主早就说过,你平日里脾气最是暴躁,看去大大咧咧,其实心结最重。”摇头叹息一声,又接着道:“如今我们到了这般境地,已没几日好活,还有什么看不开?不要多想了,咱们潇潇洒洒心无杂念的离开,来世一起投个好胎。”
刘二狗嗯了一声,全身却仍是不住发抖。
狼天棋问道:“他怎么了?”
姓王的黑袍人向刘二狗看了片刻,说道:“他一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就会这样。”顿了一顿又道:“他的身世比我要凄惨十倍。”
狼天棋没有再问,把目光转向刘二狗,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刘二狗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发抖。
狼天棋忽然道:“前辈,我想看看你的模样。”
刘二狗全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盯着狼天棋,眼神复杂,过了片刻,身体又轻轻抖动起来。姓王的黑袍人张了张嘴,最终忍住,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刘二狗很快平静下来,他又看了狼天棋片刻,慢慢抬起手臂,把头上的黑布取了下来。
姓王的黑袍人长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次狼天棋已有准备,可即便如此,当他看到刘二狗那张脸,仍是吃了一惊。他整张脸自双眼以下一片模糊,似乎被灼烧过一样,脸皮缩在一起,鼻子处平平的只余两个圆孔,两片嘴唇已无法将牙齿盖住,森白的牙齿裸露在外面,乍一看去,如九幽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狼天棋呆呆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垂下目光,盯着眼前的地面,怔怔出神。
姓王的黑袍人道:“怎么?不想问问刘师弟为何会是这副模样?”
狼天棋沉默片刻,轻声道:“方才还想问,可不知为什么?忽然又不想问了。”
姓王的黑袍人看着他平静又略带些哀伤的脸庞,心里忽然有些惋惜:“真想看看过些年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可惜看不到了,实在是遗憾。”
狼天棋忽然抬起头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算不幸,没想到两位前辈更加可怜。”
姓王的黑袍人笑了笑,苦涩道:“可怜吗?我原本也这么觉得,可自从去了恶颜宗,便再也没这种感觉,因为在那里,你永远能找到比你更可怜的人。”狼天棋心中一震,转过头看着他。
姓王的黑袍人道:“你不必惊讶,恶颜宗之所以叫做恶颜宗,便是因为门下弟子要么容貌丑陋,要么身有残疾,这才用黑袍遮住身子。后来虽然声势日渐壮大,门下弟子也有一些相貌周正,可大伙的命都不怎么好。宗主收留我们,传我们道法,他对我们说,老天对我们不公,就是想让我们心怀怨恨,把一腔怒火撒到这个世界,我们就偏不遂老天的意,我们不仅不报复,还要积德行善,这是修行。”
狼天棋听他说完,心中对恶颜宗宗主更是好奇,他忽然想起一事:“恶颜宗?当年在那个小镇上,有一个黑袍人把一个算命的道士掳走,当时那女子叫的似乎便是恶颜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