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瞒天

　　褚天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说道：“此事晚辈可做不了主，还是请前辈去和恩师商量吧。恩师近两年专心悟道，已不再收徒，不过前辈一番好意，又与恩师交情非浅，想必恩师一定不会拒绝的。”
　　云鹤上人捋了捋胡须，微笑点头道：“还请师侄回去之后先通报一声。”
　　褚天悟道：“这个自然，前辈若没别的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云鹤上人颔首说道：“麻烦了。”
　　褚天悟和丁羽向他抱拳行了一礼，往镇外去了。
　　二人来到镇外僻静处，丁羽问道：“师兄，他为何不把那女孩送到蚀月谷去，毕竟那里全是女子。”
　　褚天悟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也许是他与蚀月谷谷主无念前辈没有交情吧。”顿了顿道：“这件事有掌门定夺，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去办我们的事吧。”说完御剑而起，向西方去了。
　　丁羽眉头皱了皱，随后追了上去。
　　云鹤上人站在客栈门前出了会神，正要进店，忽然看见两道白光向西方疾飞而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不是要回山么，怎么又往西面去了，西边……难道要去枯谷么……”
　　……
　　云鹤上人带着狼天棋和陆小蝶从客栈出来，狼天棋问道：“爷爷，我们要去哪里？”
　　云鹤上人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爷爷带你们去看看这大千世界，好不好？”
　　狼天棋和陆小蝶对视了一眼，齐齐笑道：“好。”三人说笑着出了小镇。
　　又过了不久，客栈门口探出了半个身子，这人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上的黑纱垂下来遮住了脸，显得有些神秘。他紧张地向左右看了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走完了。”却是那年轻小道的声音。只听他又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地方是混不下去了。”声音里满是沮丧之意，向小镇渐显热闹的街道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往镇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发觉什么，转过身来四处看了看，果然不见那灰毛猴子的身影，无奈叹了口气，不耐烦喊道：“笨猴，走了！”
　　“吱！”忽然从旅店里闪出一道灰影，三两下便爬上了小道的肩头。
　　小道懒得看它，厌恶道：“滚下去，还有脸跟我亲近？”灰毛猴子理也不理，依然蹲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
　　“我说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小道边说边转过头来，却见那猴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白布，包住了整个头脸，布上破了两个洞，露出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
　　看着它这滑稽模样，小道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了才道：“你……说你是笨蛋，你还不服气，你这样岂不是更引人注意？哈哈，笑死我了，还找一块白布，送终么？哈哈……哈……哈……”小道的笑声忽然小了下去，最后笑容僵在了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匆忙扯下背上的包袱，翻找了片刻，最后扯出了一团白布，展开看了看，上面写着“天机神算”四个大字，丢在一边继续翻找，果然发现那块写着“降妖除魔”的白布不见了。小道翻东西的动作定格在那里，良久，忽然大吼一声：“你这不知死活的混蛋，连我吃饭的家当都敢动？”话音未落，一拳便向肩头打去。
　　不料那猴子似乎早有防备，“吱”的一声窜了出去，百忙中还把小道的斗笠也扯了下来，拿在手中逃到了远处。
　　小道赶紧用手挡住了脸，向四周看了看，所幸没人注意这里。转过头恶狠狠地道：“快拿过来，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猴子受他威胁却毫无惧色，一张猴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道在这镇子上骗的人不少，担心被人发现自己，两手只顾捂住了脸，再没第三只手去抓这猴子，只得恨恨地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了些，还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好了好了，我不与你计较就是了，快把斗笠还我。”
　　猴子“吱吱”叫了两声，居然做了一个喝东西的动作。
　　“什么？”小道像是屁股被人捅了一枪，尖声叫道：“你还有脸跟我要酒喝？昨晚老子差点被你害死，家底也被你坑的一点儿不剩……没钱！”
　　正在一人一猴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小道身边响起：“施主……”
　　小道转过身，见是一个老僧。老僧慈眉善目，眉须白尽，长长垂在胸前，着一身灰色破烂僧衣，戴一顶灰色漏风僧帽，左手持一根枯木法杖，右手持一串暗红念珠，正是散游僧。
　　小道面露意外之色，似乎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此人，片刻后，脸上神情慢慢变得庄重起来，淡淡道：“是你？多年未见，不知大师有何见教？”听他语气，似乎认得这散游僧。
　　散游僧盯着小道看了许久，说道：“你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
　　小道忽然咧嘴一笑，脸上带了些玩世不恭说道：“我早已想通了，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这一世才能过的快活！”
　　散游僧皱了皱眉，说道：“你难道不怕这一身修行付之东流么？”
　　小道轻笑一声，仰起头看着天空，过了很长时间才长长出了口气，说道：“付之东流又如何？若让我一世装聋作哑，苟活于这天地之间，要这一身修行何用？大师乃出家之人，难道还没有看开么？”
　　散游僧低眉垂目，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过了许久方道：“看来，这次灵秀山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小道叹息一声道：“不错，可惜还是没救得了那许多性命。”
　　散游僧道：“你终究还是有所顾忌，否则为何不自己出手救下那些人？”
　　小道摇了摇头道：“我还有心愿未了……”
　　这句话答非所问，但散游僧却并不觉得奇怪，他盯住眼前这年轻道士，说道：“当年你改名叫无心，我以为你是要避世潜修，再也不会出来了。”
　　小道点头道：“不错，可我又改主意了，我现在道号瞒天。”
　　散游僧愣了一愣，问道：“瞒得了吗？”
　　小道看了看头顶青天，淡淡说道：“尽人事而已。”
　　散游僧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道：“瞒不住的……”转过身，自顾自去了。
　　等他走远，小道忽然喊道：“大师游荡于这芸芸众生之间，过得可快活么？”
　　散游僧停住脚步，却不回头，他静静站在那里，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索，良久之后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向远处行去，苍老的声音飘过来，若有若无：“入世独醒枉心正，无缘唤醒梦中人……”
　　小道身躯一震，静立良久，忽然摇头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喃喃低语道：“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看不开呢……”
　　小道又默然站立了很久，正要离开此地，忽听身后客栈中传出吵嚷之声，隐约听见有人惊慌喊道：“不好了，杀人了……”小道微微一怔，片刻后脸色大变，暗道一声不好，向客栈急急走去。
　　来到客栈院子里，只见一个房间门前围了好多人，都在探头向里张望，却无一人敢进到房中去。小道挤到前面向里一望，只见床上并排躺了两个女子，脸面朝里，似乎是在熟睡，细细看去，她们脖颈上都有一道细微的红痕，原来这两个女子已经是身首异处。
　　小道眼中露出几分惊讶，双眉微微耸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谁能有如此精深的道行，在我眼皮底下行凶杀人竟能令我丝毫不察，难道这天下又有高人出世了么……”他向那两个女子看了一眼，摇头叹息一声道：“可怜这两个女娃，终究没能救下她们……”
　　小道正失神之际，忽听一人惊叫一声，抬头一看，却是店中小二去搬那尸身，不料两颗人头却从床上滚了下来，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停住，赫然便是蚀月谷的李敏曾可两人！
　　……
　　在这片神州大地的西南方向有一个山谷，不知为何，谷中常年有浓郁的白雾萦绕，让这个看似普通的山谷平添了几分神秘。数十年前，在这山谷里有一个教派，叫做灵教。灵教便是正道人眼中的魔教，也正因为灵教的存在，让这个山谷闻名于天下。
　　这个山谷被世人唤作枯谷。
　　当年无数正道人士致力于剿灭灵教，奈何缠斗二十余载，竟还是拿这灵教无可奈何。据说是这枯谷之中布有极厉害的阵法，每当正道人士就要破谷而入时，灵教教主楚仙之便发动阵法抵御，正道这边不但功败垂成，而且死伤惨重。久而久之，正道也放弃了对灵教的彻底剿灭，只是对其进行压制。不料几年之后楚仙之竟将教内弟子遣散，自号枯心老人独居谷中，虽然正道仍对这谷中奇阵束手无策，但灵教自此便名存实亡了。又过了十余年，不知是什么原因，枯心老人忽然暴毙于枯谷之中，从那时起，这里就成了一个空谷。
　　这日，熏风醉柳，花香醉人，又是一个好天气。枯谷东方的天空中忽有两道白光闪过，片刻之后，白光落到谷前空地上，却是囚鹿门的褚天悟和丁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