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柔情

　　谢旻开着车飞驰在弯曲而狭窄的公路上，银色的车如利剑穿透重重雨幕。
　　车灯的光经过雨珠的折射，成了一团氤氲的光圈。
　　谢旻觉得久日的烦闷在飞速的行进中释解开来许多。车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与外面的冷雨世界隔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总之，他很享受这样一个人在雨途中的感觉，他甚至希望这样的路途永远没有的时候。
　　旅途中的人，会暂时忘记空虚和寂寞。
　　怀着幽微心情的谢旻，却突然看到了蹲在路旁的顾语
　　——她一头黑色长发被雨水打湿，又被风吹得扬起。这样一个可爱可怜的女孩，成了茫茫山雨天地里一个小小的孤零零的点。
　　谢旻又是诧异，又是同情。
　　尽管他眼神敏锐，但他还是没有看清这女孩便是顾语，但无论是什么人，他都绝不会不管的。
　　谢旻忙拿了伞，匆匆走到顾语身旁，把伞移到女孩头顶，却将自己置身雨中。
　　少顷，顾语才狐疑地抬起头，大脑在长久的冷雨中变得模糊迟钝。
　　“顾语！”谢旻看到顾语仰起的脸，更是惊讶万分，失声呼道。
　　顾语缓缓回过神来，看清了立在雨中的谢旻，不敢相信地问道：“谢旻？”然后晃了晃头，不知是为了甩掉头上的雨水，还是为了甩出脑中的惊疑。
　　谢旻看着顾语，只见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整个人不住地发抖，脸上雨泪纵横，再没了平日那种春花秋月般的娇艳动人，却多了几分凄创的美。
　　谢旻左手握伞，小心翼翼地为顾语遮雨，右手将她扶起，把顾语护送进车里坐下，又忙到前排把暖气开到最大。
　　顾语失魂落魄地跟谢旻上了车，手脚僵硬，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谢旻温柔的保护心彻底被引起来，拿出自己带的那套衣服放在顾语的座位旁，柔声道：“先把衣服换了。”
　　然后转身关上车门，撑伞立在雨中，心不在焉地点了一支烟，凝视着眼前漫彻天际的冷雨。
　　因为久历江湖变得伤痕累累的心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
　　“谢旻。”顾语打开一点车窗，轻喊道。
　　谢旻回到车里，转头看了看顾语，顾语脸色苍白，有些不自在地抱着胸。
　　原来谢旻只带了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的T恤衫，顾语换上这身衣服，却没穿内衣，玉肌隐隐可见。
　　谢旻一笑，把目光移开，却又看到顾语刚换下的内衣，一阵心猿意马，有些发怔。
　　顾语看到谢旻的样子和目光所向，脸上发热，手忙脚乱地把内衣一把塞到湿透的衣服下。
　　谢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为了转移尴尬似的道：“后面的座位被你带上来的雨水湿了，到前面来坐。”
　　顾语感到屁股下有些湿冷，但还是犹豫道：“这，这不方便吧。”
　　“没什么，你直接从后面跨过来。”
　　“好吧。”顾语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一只脚，然后便感觉身体一阵轻盈，待回神已坐在了谢旻旁边的座位上，原来是谢旻抱了她的腰将她举送过来。
　　顾语穿谢旻的衣服，不免有些宽大，谢旻无意透过领口看到了顾语胸口一片洁白的肌肤，隐约中更具诱惑。好一会儿都定定地望着顾语的领口。
　　顾语一壁惊叹谢旻力气之大，一壁感觉到刚才隔着薄衣被谢旻一握的腰肢尚有些异样的感受。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红晕，似有绝代的风情。
　　“嗯？”顾语瞥到谢旻把火热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抱紧胸，向外缩了缩身子。
　　谢旻看到她这可爱的动作，抱歉地一笑，然后道：“你身下有一件大衣，你披上吧。”
　　顾语仿佛没听到谢旻的话，直直地看着谢旻。
　　谢旻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顾语一双秋水盈盈的美目突然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哽咽着道：“你，你衣服湿了。”
　　谢旻似乎安慰地一笑，道：“没什么，我不怕冷。再说马上就快到了。你这次淋了这么多雨，要发烧的，快点把衣服穿上吧。”
　　语罢，便启动了车，以他的车速，想必不用一个小时便可到江城了。
　　顾语禁不住谢旻执意的安慰，到底还是穿上了大衣。
　　“咳咳，咳咳。”谢旻一阵咳嗽，感觉口里涌上了一股血腥味，脸上却仍挂着微笑。
　　顾语看着他不时战栗的身体，又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为他那张绝世无双的面容有些惊叹。
　　须臾回过神来道：“你没事吧？”
　　谢旻摇了摇头，专注地开着车，眼睛里却浮现了一抹说不出的迷茫。
　　“谢旻，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
　　谢旻打断了她的话，道：“没什么。你睡一会儿，等醒的时候就到江城了。”
　　顾语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怔怔的盯着他的脸。
　　良久，谢旻笑道：“我的脸这么好看吗？”
　　“不，不是，……”顾语忙收回目光，脸上那抹羞红直蔓延到耳根。
　　谢旻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语把事情始末讲了，却没了先前的愤怒，甚至觉得自己很幸运。
　　谢旻叹了口气，柔声道：“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吧？”
　　顾语眼睛泛湿，苦笑道：“这样的苦算什么呢？”
　　谢旻的心被刺了一下，本来一个花季的少女，却说出如此话来，谁能不心疼呢？
　　谢旻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他没说话。
　　顾语也是沉默，似感到了谢旻的伤感。
　　良久，谢旻道：“你来江城干什么？”
　　“老家在江城，我回去看看。”
　　谢旻沉默，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顾语也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两个不擅长聊天的人在一起，很多时候唯有沉默。
　　“真是呆子。”顾语心里觉得谢旻有些傻，可爱的傻。
　　这样一位佳人坐在身旁，却说不出话来，岂非不傻？
　　顾语闻着车里的烟味，微恼地关心道：“你抽了多少烟啊！”
　　“呵呵，烟是男人的好朋友，寂寞者的精神伴侣。”谢旻来了句玩笑。
　　顾语嗔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身体瑟缩地颤抖，关心道：“你冷吗？”
　　“还行。”谢旻不承认自己冷。
　　顾语又是好笑，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想脱下大衣给谢旻。
　　谢旻察觉到她的动作，摇摇头，道：“不用，我现在衣服都湿了，穿上大衣也没用，还是快点到江城吧。”
　　又继续道：“你受了寒，今天还是先去医院开点药。”
　　“哦。”顾语想起第一次见到谢旻，被谢旻阻止脱衣服的一幕，脸上发热，心驰神荡。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自己在他面前是脱不了衣服的吗？
　　“你脸怎么红了，发烧了？”
　　“没，没有。”
　　……
　　在冷雨筑成的世界，一辆车在荒僻的公路上飞驰着，而车里，摇曳着一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