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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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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00:00”
  冷清夹杂点冰寒的医院中央大厅,秋康落寞而疲倦的身影,瘫在冰凉的长椅上。
  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闪着幽光,秋康的影子也倒映其中,变得模糊不堪,
  ……
  “16:49:32”是秋康疯狂跑出医院的时间,一秒不差,世界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可他在五分钟后又跑了回来,没有大肆的喧闹、没有痛苦的流泪、没有疯癫的行径…平静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情绪,只是双眼呆滞,空洞失神。
  他没有多的地方可以去,学校也是一样,唯独那条小巷中有些破旧的家是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包里最后的二十块是这几天的生活费,他不敢回去,怕暴露他所有的情绪。
  他需要时间去沉淀,虽然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医院还没下班,人群攒动着,黑色洪流在秋康面前奔涌着,摩肩接踵的人群不曾停下,各有悲欢,兴许如此寂静的也只有秋康罢。
  空洞的双眸里失去了光芒。
  死寂的泌水,不再游动。
  时间静止,空间冻结都无法描述他此刻的状态,中断的思绪犹如断弦的扬琴,再也发不出悠扬的音律。
  “18:30:23”
  秋康感受不到饥饿,食物对他的诱惑归零。
  他的身体有了丝丝的颤动,手上提着的报告单微微晃动着,空洞的神色里荡起波纹,静谧的死潭第一次荡漾波浪。绝望的思绪趁着瞬间的缝隙,疯狂蔓延着,席卷全身,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被浸染,病毒式的爆发着。
  霎时间,他的瞳孔恢复了寂静,像是无声的抵抗,虽然只有刹那。僵硬的身体,宛若机械的扭动,脚步虚浮轻柔,踩不到实心。
  他走入残疾人士专用的厕所,这里是厕所最大的密闭空间。
  秋康走近,蹲在马桶上,冰冷的气息流转着,夹杂着异样的气味,阴森煞白的光透过缝隙照来,配着幽深的蓝光,更显凄凉。
  眼睛被光闪烁的刺疼,放空的瞳孔里,恢复了光芒。
  他这次没有阻断身体缝隙里疯狂涌动的绝望,攻不可破的壁障也最终破碎,化为了一泻千里的洪流,冲遍全身。
  秋康没有如厕,可再也无法遏制泪腺的分泌。
  他没有疯狂的嘶吼咆哮,也没有夸张的哽咽哭泣,而是紧咬手中拳头,在马桶上不受控制的抽泣着,红肿的眼帘已无法闭合,只有下意识的翕动,泪水顺着鼻翼滑落而下,沾湿衣角。肌肉的颤动犹如无声的哭泣,汹涌却压抑。
  秋康在极度的压制着自己,压制内心,压制情绪的爆发,即便是已经无法遏制了喷涌的痛苦。他无力的跌倒在地,呜咽的声响已无法掩盖,溢出的哭泣声像是无助的悲鸣。
  秋康靠着水管抽噎,身体软弱无力。他将膝盖抱在手肘里,头埋在缝隙里,已不记得时间,身影显得弱小而卑微。
  极其细微的话语声,念念碎板,却不断停顿,模糊的又像是刚开始接触语言。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我还有事要做,我还有…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啊!我想要活下去!”
  “为什么偏偏…是我……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告诉我为什么……”
  “啊啊啊!……”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安静,所有的平和,所有的一切——刹那崩塌。
  其实秋康脆弱的像个小孩,他本就是个小孩。呵,只是伪装的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历经俗世的成年人而已,在绝对零度的绝望下,伪装都会被人认为是虚伪的一面,一些人对虚伪的定义不正是这样吗?
  脆弱并扭曲着。
  秋康汹涌的捶打着腿,发泄内心的不满。
  他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该死的是他?
  为什么,他会遭遇这样的挫折?
  为什么,他会背负这样的命运?
  为什么,他会面对如此悲惨的结局?
  为什么,他要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
  脑海里的思绪即将爆炸,像是跨越的千年虫,跨越的瞬间,却会席卷世界。
  他不想接受,不想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不服这样的命运!
  可是,不想,不愿,不服…又能有什么办法?
  明明就是卑微的蝼蚁。生命面前的蝼蚁,所有的挣扎,都将是徒劳无功。
  他忽然想死。
  秋康望着手腕上的大动脉,在想…若是割裂大动脉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疼呢?会不会难受呢?会不会……
  若是死了的话,就只是冰冷的尸体,不会感觉到任何的温热,思绪也不会再转动,脑海里变的空荡。
  一切归零。
  钱、权、女人、爱情、亲情、友情…所有的一切,都将消散殆尽。到时候,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什么都感触不到,紊乱的思绪也将终止,瞬间清空,磨灭了存在。
  死……
  他忽然觉得,这样多好——既快,又简单。
  “死”多么简单呀。只需要痛苦几分钟,只需要遭受几分钟的折磨,就可以了啊。
  世界不会变,只是会少了一个名叫“秋康”的人而已。
  少了一个人?不影响。世界依旧会转动,缺少了他,也依旧转动,他对这世界而言——影响不大,从权衡的利弊来看。
  秋康盯着手腕,可怕的念头疯狂席卷。宛若所有的悲伤、疲倦、担忧、无奈,都在这瞬间泯灭,他将会得到解脱和救赎,说不定会得到奥汀的祝福呢。
  谁知道呢?反正也没人知道。
  他仿佛在等待——“Godblessyou”,亡后的祈祷。
  忽地,他停下,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脑海中可怕的念头被刹那磨灭,他清醒了不少,红肿的眼眶上泪已干涸,湿透的衣物有些黏人。
  “里面有人吗?忍不住了!”焦急的话语声传来。
  秋康低沉嗓子,喑哑着:“嗯,马上就好。”
  秋康望着门外焦急的中年男子,略过他奇异的眼神,往外走去。
  梳洗台上,冰冷的凉水疯狂的往脸上拍打着,结痂的豁口有些难受。
  秋康双眸空洞,如若失神,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脆弱而不堪的身影宛若并不存在,那种状态存在的唯一证明,就只有沾湿的衣袖以及红肿的眼眶。
  他还是他,他是秋康。
  可想死的念头,却并没有驱散。
  他感受不到饥饿,只有断裂的思绪和那愈发膨胀的求私欲。
  ……
  “20:29:12”
  医院中央空调已经关闭,部分光亮已熄灭。漆黑的像是寂静的空气,可唯独被呼呼涌入的寒风打乱。熟悉的画面,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这里依旧没有变,还是主宰生死的鬼门关。
  医生能够救人,也能害人…是驱鬼人,依旧没错。
  秋康依然这么认为,即便是错的。
  他便是那位即将走入鬼门关的鬼,一个还有着生命的活鬼。
  “怎么,一个人?”寂静被突兀的话语打破。
  秋康的眸子里,恢复了神采,失去了光,他抬头望向那缓步走来的人,是骨科的门诊医生,今天告诉他死期的医生。
  秋康微微点头,表情不改:“嗯。”
  “喏,喝点东西吧。”他将手中还有些温热的雀巢咖啡递给了他。
  秋康有些犹豫,却还是接过,没有推辞,他也没有心情推迟。他坐在秋康的一旁,穿着一身正装。
  “你好,秋康。”他微微笑着,笑容隐藏在微弱的光芒里。
  秋康言简意赅:“你好。”
  “我叫王珂,龙头的,和你住在一条巷子里。”他点燃了烟,鲜红色的火光是黑暗的唯一光亮。
  秋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牵强的说着:“你好。我的病,希望你不要告诉我爸。”
  王珂吐出长长的呛人白烟:“保护患者隐私,是医生的基本准则。”
  秋康极淡的回音响起:“谢谢。”
  两人无话,寂静充斥。
  浓浓的烟味飘散开,秋康已无感,虽很厌烦。
  烟吐出圈,缓缓散开。
  王珂发话,眼睛在黑暗里闪烁:“要抽一支吗?能缓解焦虑。”
  秋康眼神微移:“不必了。”
  王珂忽然弓腰,嘴角叼着的烟,火光即将熄灭。他话很轻,很淡,却让他眼神波动。
  “我知道你想死……”
  秋康不多话,电流瞬息刺破身体,微微颤抖。
  王珂的话并没有停下,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很不幸。你的家境,你的遭遇,你的背负,全都不幸。”
  秋康眼底闪烁波纹。
  “可是你又是幸运的。幸运的是你有一个爱你的老爸,幸运的是你有一个选择用生命交换你的老妈,幸运的是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幸运的是你有自己的好兄弟,幸运的是…你还活着。”
  秋康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咬唇,眼神波动剧烈。
  王珂继续拿出烟叼在嘴角猛的抽着,一脸怅然,忧虑的模样像是厕所里的蓝光:“给你说个事儿,愿不愿意听?一个真实的故事。”
  秋康哆嗦着唇,淡淡地回音:“说吧。”
  王珂猛吸烟,语气平缓:“他和你一样曾经也想过要死。”
  “他家也穷,和你差不多的那种穷。不过现在生活过好了,比起以前要好上了太多。”
  “他生下来就和你一样,也没妈。不过也有些不一样,他妈跟别人跑了。”
  “只是因为他爸老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赚的钱少,便跟外面的野男人跑了,留下他一人照顾他。”
  “他小时候经常被人嘲讽,骂他是野孩子,说是野种,什么难听话没听过,不堪入耳的太多了……”他猛地吸烟,眼睛变得如秋康一样死寂。
  回忆是枯燥的,可同样也是悲伤的。
  “他不喜欢学习,喜欢打架。因此,他爸就经常打他,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爱着他,每次都会给他擦干净屁股,可是这些他都不知。他觉得他爸软弱,觉得他活的他妈不像个男人,甚至背地里还咒骂他爸。”
  “他觉得他是个懦夫,和你有些不同。他小时候过的更加阴暗。”
  “直到他有一天辱骂了校长,将要被扣除学籍,永远都不能读书的时候,他爸带着他去寻校长,当着他的面跪了下去。”
  “那一跪,让他……”王珂无法继续说,他猛吸着烟,语气颤抖。
  秋康黑暗里的身影在颤抖,仿佛听见了自己。他问道,语气有些急促:“他怎么了……”
  “他醒了…男人的尊严让他醒了。他觉得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出人头地,为什么要努力读书,并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而是为了尊严。可他却为了他儿子的学业,放弃了尊严,不像个男人,却又像个男人。”
  “呵!可能这就是男人吧……”鲜红的火光移动着,很快。
  “他儿子也争气,637分,全市前一千名,最后报考了华西医科大,成了一名骨科医生。”
  “当他买房后,他把他爸接了出来,却在那些杂乱不堪的家具里找到了他爸的报告分析单。”
  他猛地吸烟,语气带着轻微的哽咽,话语颤抖的更加厉害。
  “骨肉瘤晚期。”
  秋康身体一颤,事里的他和他很像。
  “其实,他爸在五年前他高考时就已经查出骨肉瘤。只是他没有选择治疗,而是隐瞒病情,仅仅是不想让他读医的儿子受到影响。他只会对他爸抱怨学医苦,学医累,可他哪里知道他爸一直遭受的骨肉瘤的罪,比其他学习的累,强上一百倍!一千倍!甚至一万倍!”语气急促的像是喘息。
  “后来,他选择了骨科,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骨科医生,可他爸却在两年前去世了……”
  漆黑里,王珂的眼角滑下了一行清泪,闪烁着淡淡微光。
  王珂手中的烟已经熄灭,只剩下还在颤抖的烟头。
  他没有继续点烟:“他爸死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意义。那时候,他想死。”
  “他觉得自己读书不就是为了让他活的风光一点,不就是为了让他过的好点,不就是为了…为了……”王珂停住,唇齿的颤抖已经让他无法说话。
  “他死前说了几句话,很简单的几句话。”
  他点燃烟,鲜红色的火光再次点亮,像是一段段快速逝去的生命。
  “他爸说:‘儿子,是不是恨爸?’”
  “他回答:‘我不恨。’”
  “他爸又说:‘当初爸打你其实心里很疼的,可是你不成材不成器,所以我要打醒你,别怪爸。’”
  “他回答:‘不怪。’”
  “‘幸好后面你醒悟了,真是给爸长脸,不过你日后也会成家,也会立业,所以你千万不要这样对待你的儿子。当年你爸爸不争气,你妈跑了不要你了,你可不能这样,步你爸的后路,要找个好老婆,然后好好教你的儿子,不能打!那可是爸没见过的心头肉呢,要捧在手掌心。好好教育,不能学爸,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爸,却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呢,真是我的福气呢,临走前…爸还是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你去摸摸爸的内裤夹层里,可是有我给你留着的老婆本呢。以后别乱花钱,记得多是老婆开心,记得……’”
  王珂没再继续说,只是眼角的泪涌的更凶了。
  “他爸死了,话没有说完……”王珂猛吸烟。
  “他突然又不想死了。他只是觉得,他爸养着他,供着他不就是为了好好的让他活着,不然那时候为什么要养?为什么要打?要吗?为什么不直接丢了?那样多好,轻轻松松。”王珂突然自嘲,吸烟的劲更大了。
  黑暗里,秋康身体变的松软,可是眼神的光却渐渐旺盛。
  死寂的瞳孔里,闪烁着光芒。
  王珂自顾自暇地吸着烟,并没有继续讲,直到烟被吸尽,忽然说道:“怎么个活法不是活?只是有些人活的比较富有,有些人活的比较松活,有些人活的比较开心,有些人活的比较难受,有些人活的比较困难,有些人活的比较寒酸……”
  “活着本身没有意义,可是你活在世上,便有了意义。”
  “因为有抚养你的人、有牵挂你的人、有关心你的人、有爱护你的人;有你想做的事,有你想知道的事,有你想追寻的事,有你想忘掉的事;也有你珍惜的物,也有你珍惜的人,也有你珍惜的情,也有你珍惜的恨……”
  “像他还恨着那位校长一样,却又不能恨……”
  王珂吐出长长烟雾,将烟头踩在脚底磨灭:“所以说,活着吧。比起死,好上太多了……”他望了望手表,忽然有些疲倦,站起身,整理衣着:“不晚了,该去休息了。明早还有班,身体重要。”
  没等秋康说话,走入了黑暗。
  秋康宛若失神,可那眸中光却没有散。
  他微颔首,望向大厅闪烁着红光的时间,微微凝神。
  “24:00:00”,时间定格。
  是午夜,也称呼为鬼日时,恰是生死门开启的时间。
  他将他拉了回来,在鬼门关中,生死门内,鬼日时,时间刚刚好……
  秋康瘫在长椅上,疲倦落寞的身影倒映在米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泪顺着眼角滑下。。
  他蓦地拧开还残有余热的雀巢咖啡,一股脑儿的猛喝着,暖意涌动在胸膛,久久不散。
  话语声响起,极淡:“那就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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