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童颜又被教导主任叫了！
　　
　　她又犯什么事？
　　
　　整个初三六班陷入一片安静。
　　
　　童颜瞥了眼旁边空着的座位，心里升起一股猜测。
　　
　　在班上男孩女孩们各式各样的目光中，童颜站起来，左手抓着两张写完的数学试卷，右手拎起窗台上的无纺布袋，快步走向教室门口。
　　
　　路过第一排中间位置，她把试卷递给叶蓓蓓。
　　
　　“呐，交了！”
　　
　　叶蓓蓓一愣，想到自己早读前还在吼童颜“不交作业还一副理所当然地态度”，神色间闪过一抹尴尬。
　　
　　童颜根本没把那几句话往心里去。叶蓓蓓刚才虽然很吵，但说得也是事实。
　　
　　从上小学起她就没时间写作业，老师一开始找过来她还有点怕，可接连几次亲眼见证陈芳蓉帮她顶回去后，她也渐渐地不把作业当一回事。升入初中，她依旧延续着小学时的习惯，初中三年就没交过几次作业。
　　
　　不过看着前世被张洋当枪使，间接害得她辍学的叶蓓蓓不开心，童颜挺开心的。
　　
　　童颜放下试卷，带着笑容走出教室，丝毫不知她心血来潮的刷题给了初三六班的男孩女孩们多大的震惊。
　　
　　“童颜竟然主动交作业了！我没看错吧？”
　　
　　“交得不是白卷？”
　　
　　“我看上面都写满了。”
　　
　　“瞎蒙的？”
　　
　　不是瞎蒙的。
　　
　　叶蓓蓓非常确定这一点。
　　
　　这会她正看着童颜试卷二的最后一道大题，留白面积差不多是整面试卷1/4的答题区域只写了一个分数——1/3。
　　
　　叶蓓蓓知道这就是正确答案，她虽然没做出来，但却在竞赛书上找到了原题。
　　
　　这道题其实超纲了，竞赛书上解题用得是高中数学的公式。
　　
　　然而，叶蓓蓓看着童颜试卷上的两条辅助线。有了这两条虚线，题目就可以用初中数学的内容解出来。
　　
　　叶蓓蓓倒着往前看，一直看到最前面选择题，童颜这张试卷全对。
　　
　　她不死心又看另外一张，还是全对。
　　
　　怎么可能？
　　
　　早读前班上绝大多数同学的试卷已经交到她这，剩下几个没交的都是数学成绩不怎么好的，童颜不可能是抄得。
　　
　　是她自己写得！
　　
　　早读30分钟写完两张中考难度的模拟试卷，而且全对。
　　
　　难道童颜是个隐藏的数学大神？
　　
　　叶蓓蓓拒绝相信这样可怕的事实！
　　
　　童颜对她给叶蓓蓓造成的震惊一无所知，带着好心情走出教室后，她便把无纺布袋递过去。
　　
　　“辛老师，资料还给您。”
　　
　　辛卫明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打包得整整齐齐、仿佛没开封过般得复习资料，黑框眼镜后一双眼睛严肃而审视地看向女孩。
　　
　　“不复习了？”
　　
　　“不是，”
　　
　　童颜赶紧摇头，微笑着解释，“周末复印了一份，复习就用那份，可以放心在上面写写画画做笔记，原件今天带过来还给您。”
　　
　　辛卫明神色和缓下来，主动关心着女孩的复习状况，“周末看了么？有没有不懂得地方？”
　　
　　“看了。”
　　
　　童颜一板一眼地回答：“刚过去的一整个周末我都在复习，主要看了数学，顺便翻了下语文和英语。我是对照课本一起看得，复习完一小节顺便刷下练习题，练习册上的题目都能做出来。”
　　
　　辛卫明从女孩的字里行间听出了认真，眼底染上欣慰。
　　
　　“你能静下心来看课本，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补，这样很好。初中把基础打牢，以后高中阶段的学习才会轻松。
　　
　　但很快就是中考，也要注意下复习速度。像历史、地理这些需要背诵的科目，往往临阵突击最容易拿分。”
　　
　　童颜：“……”
　　
　　不老师，我速度并不慢。
　　
　　童颜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也明白辛老师是一片好意。
　　
　　“恩，我会好好背，争取把能抓的分都抓起来。”
　　
　　“对了老师，还有一件事跟您说下。”
　　
　　“你说。”
　　
　　“这份复习资料，我多复印了一份语数外，交给了隔壁职高的朋友。她明年就要高考，想借这份资料捋一下基础。”
　　
　　辛卫明脚步一顿，看着近在咫尺的教导处办公室。
　　
　　“借资料没事，上周五你也提过。不过职高……”
　　
　　辛卫明看向身旁的女孩，这才注意到她剪了头发。一头黑色短发不仅符合校规，看起来也比之前动不动就染发、大波浪、脏辫等变幻莫测的发型更有学生样。
　　
　　辛卫明声音更加和蔼，“童颜，这次叫你过来，是因为张洋举报你伙同隔壁职高女生打伤了他。”
　　
　　“我打伤他？”
　　
　　童颜愣了下。
　　
　　刚才看到张洋空着的座位，她便对辛卫明叫她出来的原因有所猜测。即便如此她也不太敢相信，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挑事，达不到目的就恶人先告状。
　　
　　童颜笑了。
　　
　　“他可真是…能不能做个人？”
　　
　　“老师，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还没等童颜解释出口，一阵风吹过，教导处办公室的门被吹开，露出里面站着的男孩。
　　
　　四目相对，看着那张青青紫紫的猪头脸，童颜吓了一跳。
　　
　　这谁啊！
　　
　　“妈！就是她！”
　　
　　有些漏风的声音传来，童颜听出来了。
　　
　　是张洋。
　　
　　他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不仅像猪头，仔细看还缺了两颗门牙，看起来怪可怜的。
　　
　　除去可怜，童颜看着前世害她辍学的罪魁祸首变成这样，其实也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童颜，一口好大的锅正在朝她扑来。
　　
　　下一秒，预感成真。
　　
　　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一身名牌、恨不得用人民币把自己包起来的中年妇女朝她扑过来，“就是你打伤了我儿子？”
　　
　　辛卫明条件反射般地往自家学生面前一站，为她挡住中年妇女。
　　
　　“张洋妈妈，有话进办公室说。”
　　
　　教导处的门被关上，童颜看着对面沙发上正在朝辛卫明诉苦的母子二人，心思在打死不认以及坦白实情中稍作摇摆，很快有了决断。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童哥，她一向喜欢有事正面硬刚，根本不擅长说谎。
　　
　　与其谎言被戳穿，破坏辛卫明对她的信任，不如从一开始就坦白。
　　
　　“老师，我的确跟张洋起过争执。”
　　
　　吴桂兰拍下桌子，单手指向她：“你承认了。”
　　
　　辛卫明皱眉，“童颜，怎么回事？”
　　
　　童颜用尽量简短的语言将周五放学后工地门口的打斗说了下，最后强调结果：
　　
　　“我只是踩了下他那只偷班费栽赃的手，当时虽然会疼，但周末两天也就完全恢复了，而且左手也不会影响复习和写作业。
　　
　　我走得时候张洋脸还好好的，他脸上的伤与我无关。”
　　
　　吴桂兰气得站起来，单手叉腰，单手在空中指指点点，“你明明是在狡辩，洋洋拿班费陷害你，差点让你背上处分，事后还在放学路上堵你，你会那么好心，只轻轻踩下他的手？”
　　
　　张洋一哆嗦。
　　
　　妈，她踩得真不轻。
　　
　　他到现在还完全想不通，童颜那么瘦个女孩，力气怎么那么大！
　　
　　童颜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母子，长长的“哦”了一声。
　　
　　“原来你也知道，是你儿子一直在挑事，先是陷害我，陷害不成又放学路上堵我啊？”
　　
　　“这位女士，生出这样一个……”
　　
　　童颜瞥一眼对面缺了门牙的猪头，“看起来就不怎么像人的儿子，你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当着我们老师的面指手画脚、大吼大叫？”
　　
　　吴桂兰被她怼得一愣，回过神来后激动得口沫横飞。
　　
　　“你这小姑娘倒是牙尖嘴利。洋洋早就跟我说了，他们班有个女同学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天天跟职高那些坏孩子混一堆，逃学打架。
　　
　　本来我还不信，这么小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再坏能坏到哪儿去。今天我可算见着了，不是洋洋说狠了，是他说得太轻！
　　
　　我看你跟职高那些坏孩子一样，都是社会败类！”
　　
　　童颜翻个白眼。
　　
　　“职高怎么了？职高吃你家大米了？
　　
　　我朋友是学习成绩不好，但学习成绩又不能代表一切。她在职高认真学习一门手艺，将来毕业后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也能活得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比起来，张洋这样的，又是偷钱、又是陷害、又是想打人，才比较像社会败类吧？”
　　
　　张桂兰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辛老师，这就是你们育英的学生？”
　　
　　辛卫明很想点头，可职业素养让他硬生生忍住了。
　　
　　此刻教导处内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学习成绩不好，在校行为也都有瑕疵。但平心而论，他更喜欢童颜。
　　
　　童颜虽然经常逃学，穿奇装异服，搞校规不允许的发型，但这些花样都只是折腾自己，她本心里从没想过要害人。
　　
　　但张洋的出发点确是要害人。
　　
　　就像童颜刚才在教导处门口说得那样，做个人吧。
　　
　　辛卫明叹口气，“这件事，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
　　
　　吴桂兰指向童颜，“我们洋洋打小就是好孩子，肯定是她在说谎！”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辛卫明微微皱眉，沉声道：“现场不是还有其他人？而且正好是育英高中部的学生，问一下就知道了！”
　　
　　辛卫明话音刚落，张洋肿起的眼泡中便涌起一股得意。
　　
　　他家小区就在泽哥家的万芳春苑隔壁，他从小追泽哥屁股后面长大，一直都是好兄弟；更别说泽哥本身还那么讨厌童颜。
　　
　　泽哥肯定会向着他！
　　
　　童颜也想到了这点，不由皱眉。
　　
　　别说胡天泽那么讨厌她，就算不讨厌，也肯定会向着他那边的人。
　　
　　她这边倒是也有目击证人，可宋明乐是职高生，而且本身风评也不太好，她作证基本不会被采纳。
　　
　　难道今天注定要背这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