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最危险的人

　　医院，是一个可以拷问人性的地方。在这里，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会有生老病死的发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的出现，纠葛了太多人性中的情感和伦理，才会更加的直指人心。
　　和大多数人一样，吴峥也不喜欢医院，可他却不得不呆在这里。因为张倩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已经两天了，她虽然退了烧，人也变开始清醒起来，但是身体依然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中。
　　此刻夏竹正在病房里帮张倩擦洗身体，吴峥想不明白，两个原本就不认识的女人，在相熟了之后，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题可聊？自从那天醒来时见到了两人香艳的一幕后，张倩就对夏竹进行了一次深入灵魂的拷问。到她晚上离开的时候，张倩不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连夏竹的七大姑八大姨是干什么工作的，都已经做到了了然于心。这让当过刑警的吴峥都有些惊讶，直叹道这个女人不去做警察真是太可惜了。
　　被两个人女从病房里赶了出来，吴峥来到了一楼大厅，望着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他不得不承认，只要这个世上有人存在，医院的生意就会一直这么火爆下去……。
　　穿过了人流，沿着走廊来到了急诊室。那辆路虎车还停在这里，虽说有些来路不明，吴峥却没打算报警来处理，如果车主能找来那是最好，自己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趁着下午没什么事，他打算把车好好的收拾一下，记得来的时候，医院门口好像就有一家洗车店。刚刚打开车门，吴峥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是警车的警报声和急救车的警报声夹杂在一起的响声。
　　一般下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交通事故或者安全事故，就是有严重的刑事案件发生。见到一辆警车和两辆印着生命之星标志的急救车停在了急诊室的门口，吴峥想了想后，又重新锁好了车门，向着急诊室的方向跑去。看到从急救车上抬下来的两人，他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只见那两人面容惨白浑身是血，脖子上正有大量的鲜血不停的向外流出。急救人员跨坐在两人身上，不停的按压着手里的呼吸面罩。跟随者平车来到了急救室门前，吴峥听见两名跑过来接诊的护士低声道：“怎么又是这种情况？昨天晚上就已经送来三个了，一个都没救活……。”
　　另外一人道：“怎么救啊？大动脉都被咬烂了，看着太吓人了，听说……昨天那几个都是被家里的病人给咬伤的?吴姐，咱这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传染病吧……？”听到这里，吴峥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跑向了电梯，来到了位于18楼的高干病房。
　　回到房间的时候，夏竹正在为张倩梳头，看到气喘吁吁的吴峥，她笑着打趣道：“怎么了吴老板？这么一会没见到你女朋友，就想得不行了？要不要我先退下，给你们两人留点私密的空间？”
　　张倩笑着回手打了她一巴掌道：“你个死丫头！嘴巴这么厉害，以后那个男人敢找你当女朋友？”看见吴峥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竹，你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急诊是不是接收了三个被咬伤的病人？？”
　　夏竹点了点头，觉得有些恶心道：“是啊，你都听说了？吴哥，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况，恶心的我早饭都没吃呢。”
　　“那些人现在在哪？”
　　“在太平间啊！大家忙乎了一宿，一结果个都没抢救过来，我早上交班时候就已经送走了。”
　　“那太平间在哪？”
　　“在负一层。不过那里你进不去，有门禁的，需要用本院职工的门禁卡才行。”
　　吴峥和张倩对望了一眼，两人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起在那个小山村里情形，张倩一脸焦急的对吴峥摇了摇头。
　　来到了床边，吴峥握住她的双臂说道：“我必须去看一眼，如果真如你我想象中那样的话，情况怕是……。”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从柜子里拿出张倩的手提包，吴峥从里面翻出来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递给她道：“等会我和夏竹走了之后，你就把门给锁上。记住，除了我之外，谁叫你也别给开。”
　　夏竹被两人紧张的态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抢过张倩手里的衣服道怒道：“吴哥！你们俩这是在搞什么鬼？你想让倩姐现在就出院？你是不是想害死她啊？”
　　张倩看了吴峥一眼，对她安慰道：“夏竹，听你吴哥的话。这个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想害我，他也不会那么做的。”
　　“你跟我去一趟太平间。”吴峥对夏竹道。
　　“我不去！一会我还得去急诊室接班呢。你们俩爱干什么干什么吧！倩姐，我先走了。”
　　拿起放在床上的背包，夏竹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吴峥，气鼓鼓的向门口走去，胳膊却被吴峥一把拉住。她扭头瞪着对方道：“你干什么！？你弄痛我了！咱俩当初是有协议的，你不能对我提出过分的要求！吴峥你个混蛋！！你放开我！”
　　一把松开了夏竹，吴峥冷冷的对她道：“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走出这个门口之后，我就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听到吴峥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夏竹觉得自己十分的委屈，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对吴峥的印象极好……。虽然他和张倩两人自称是情侣，可夏竹却觉得两人之间并不是很亲密，特别是张倩，总是趁着吴峥不在的时候，跟自己打听那天早上的事，好像她对吴峥并不是很了解的样子。
　　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来，吸了吸鼻子，抬头倔强的盯着他道：“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我？你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姑奶奶我不稀罕！！我夏竹是死是活，用不着你了来管我！”说着，她解下了吴峥送给她的背包，狠狠的向他砸去。
　　“夏竹！！吴峥他不是那个意思的！咳咳……！你听我跟你解释！你昨晚看到的那几个被咬伤的病人，我和你吴哥也见到过……。”
　　被从病床上爬起来的张倩一把拽住，夏竹顿时抱着她委屈的哭道：“倩姐，他就知道吓唬我！刚一见面的时候他就这样！怎么现在你也跟他一样啊？？呜呜……!”
　　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夏竹，张倩朝着一脸无可奈何的吴峥努了努嘴，示意他先去套间里待一会……。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来到了负一层，临出电梯的时候，吴峥对夏竹道：“等一下你就跟他们说我是刑警队的，过来看看那几个死者的情况。放松点，不会出什么事的。”
　　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的夏竹低头‘嗯’了一声后，便自顾自的走出了电梯。吴峥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
　　走廊很长，应该是横跨了整个医院的长度。屋顶上，时不时的就会有一盏维修工人还未来得及更换掉的节能灯，发出只有短路时才会出现的一闪一闪的亮光。从空调泵房里传出来躁耳的‘嗡嗡’声，几乎掩盖住了夏竹脚下那双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时发出的‘哒哒’声。
　　鞋是张倩的，大褂是吴峥从高干病房的办公室里偷出来的。此刻夏竹插在口袋里的手心上，全是汗水。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瞬间，她的手还牵在吴峥的衣角上……。
　　回想起刚才张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夏竹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死人怎么可能会再活过来？要让一个学过专业医疗知识的人相信这是真的，简直就如同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夏竹被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回头看到是吴峥的手，她立刻蹲在地上喘着大气道：“大哥！！你拍我干什么？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好不好？”
　　指了指旁边墙上挂着的牌子，吴峥道：“你都不看路的吗？太平间在这里，你走过了。”
　　恶狠狠的瞪了吴峥一眼，夏竹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掏出胸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滴’的一声后，两人面前的金属门向右边缓缓的滑了过去，露出了里面的过道。
　　一阵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顺着过道，飘进了两人的耳朵里。在过道的另一头，一名老人背对着两人而坐，一条腿还踩在凳子上。
　　过道不长，也就是十几米的距离。两人很快便到了老人身后，见那老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筷子，脑袋正随着收音机里的唱腔来回的摇晃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夏竹对着老人喊道：“大爷。”
　　谁知那老人并未理会，依然沉浸在戏曲的韵味之中。吴峥伸手关上了收音机，那老人才惊觉道有人，看了两人一眼后问道：“你们找谁？”
　　“大爷，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刘明阳刘警官，他想要看看早上急诊室送来的那三具尸体。我是急诊室的夏医生，这是我的胸牌。”
　　夏竹用手指按住胸卡上自己的名字，飞快地在老人面前晃了一下，就急忙放回到了口袋里。谁知那老人看都没看，放下手里的筷子嘀咕道：“下午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来了？”
　　对照了登记表上的名字找了一下，老人打开了太平间的门对他们说道：“右手第二排，45号、46号就是。”
　　吴峥问道：“怎么只有两具，不应该是三具尸体吗？”
　　老人不耐烦的解释道：“有一具被疾控中心的人拉走了，说是要做尸检。好像是有什么传染病吧？二位，你们能不能快点？我这晚饭还没吃呢！”
　　两人走进太平间的时候，吴峥就放开了自己的神识，感应道两个柜子里的尸体并无异常，他有些不解道：“不应该啊，按照当时刘家父子的情况，这两具尸体应该早就活过来了。”让夏竹离自己远一些，吴峥走到冰柜前，拉开了45号柜子，一具男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吴峥对夏竹招了招手，让她靠近一些到：“这伤口是到了医院以后才有的吗？”
　　毕竟是学医的出身，夏竹来到尸体前看了一眼，指着他脖子上的开口道：“你是说这个吗？”
　　尸体上有两处伤口，一处是在脖子右侧靠下一点的位置，此时早已经清洗干净，再加上放在冷柜里这么长时间了，看起来并不恐怖，就好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冻肉一样。另一处伤口则是在脖子的中间位置，有一个看上去十分平滑的切口，向两边微微翻开。
　　见吴峥点了点头，夏竹道：“这是抢救时给他做的气切手术，当时病人的气管里涌入了大量的血液，已经不能自主呼吸了，所以才给他做了气切，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吴峥虽然当过刑警，但是对于医疗上的一些急救手段却不是很了解，自己看到伤口的第一反映，便是有人用利器切开了对方的咽喉……。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同样的手段，杀人和救人，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而已。
　　看到另一具尸体也同样做了气切手术以后，吴峥好似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拉着夏竹离开了太平间。
　　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张倩已经换好了衣服，随身的背包也放在手边，见到两人平安回来后，她明显的松了口气……。经历过了一次生死之后，她也变得成熟了许多。因为刘跃进的背叛，张倩这一生或许都不会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了。也许吴峥，会是一个例外……。
　　阻止了想要去上夜班的夏竹，吴峥让她给急诊室打了个电话，请假的同时，顺便让她打听了一下刚才送来的那两个病人的情况。听说两人都没有抢救过来，吴峥对着两人道：“情况和我刚开始想象的不太一样。刘家父子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或者说并没有完全的发生。昨天送来的那几个人，同样是被家中的病人给咬伤的，说明这件事并不是个案。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首先出现变异的，应该都是那些因为长期生病身体比较虚弱的人。”
　　听到这里，张倩和夏竹都是一惊！如果吴峥分析的没错，那么他们所在的医院，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几乎全是病人！
　　吴峥盯着二人继续道：“昨天晚上和今天下午送来的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
　　夏竹回想了一下道：“他们都是男性！”
　　吴峥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初刘家父子也是如此，刘老四家里除了他的儿子，当时他的儿媳妇也在场，但是刘老四咬死了他的儿子后，并没有伤害他的儿媳妇，所以她才有机会从家里跑出来。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例外……。”
　　张倩有些不确定道：“是赵婶？”。
　　这次吴峥点了点，却又摇了摇头。看着张倩道：“不是赵婶……，而是你。那晚我赶回来的时候，赵婶已经死了，如果前面分析成立的话，村子里还有很多男性，你和赵婶不应该成为他的首要目标。而且……，我进屋的时候，刘老四并没有靠近你，而是躲在角落之中，在观察你。随后刘庆国也赶了过来，我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听着吴峥的分析，张倩如坠冰窖一般。如果真是像吴峥说的那样，那自己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