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喜提沙雕

　　裘道笑眯眯地看着一旁吃得热火朝天的小徒弟，自己却很少动筷，桌上的空盘子越堆越高，几乎挡住了裘道的视线，裘达的肚子也是越来越鼓，一件原本宽松的青衫被撑得紧紧的贴在肚皮上，最后不得不把衣带解开一点来，长舒一口气，接着战斗。
　　虽然自己每天都看着这个小家伙吃东西，但裘道还是想不通，那么小的嘴，那么小的肚子，怎么小嘴哼哧哼哧一阵吃，几十盘菜就没了呢？
　　这达儿上辈子是和吃的有仇吗？
　　裘达畅快淋漓的打了个响嗝，摸着圆滚滚肚皮道：“师傅，我吃饱了。”
　　裘道摇了摇桌上的双生铃，很快就有人来到房间里，付了一份不菲的饭钱，裘道便带着裘达走下楼去。走到门口，两排统一着装的绿色衣裙女子，低首齐声笑道：“二位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裘达笑呵呵的回道：“各位漂亮姐姐再见，我下次还和师傅来。”说着还对着左右两排女子招了招手。
　　众女子皆笑得花枝乱颤，这小孩实在是可爱至极。
　　裘道在众多女侍者中并未见到先前的绿衣女子，刚才想再见之一面的想法也烟消云散，青丘狐族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酒楼中当一个迎客的伙计，摇摇头，心道自己真是多想了。
　　步出酒楼，已是华灯初上，整座黑城氲在灯火里，多了几分柔和，街上依旧热闹非凡，比起白天来有过之无不及。裘达牵着裘达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不时的瞟向人群中的某个。
　　路上行人，有的头戴斗笠步伐轻快，身背长剑，一副侠客打扮；有的杵着拐杖步履蹒跚，是个满脸污秽破衣烂衫的老乞丐；有的身高九尺龙行虎步，身后拖着一把大刀，刀背与石板路磨得火花四溅嚓嚓作响，虽然身着人装，身后一条手臂来粗的尾巴却恣意摇摆，这分明是头狼妖。
　　被裘道瞟过的或人或妖，有的脚步稍稍停顿，更有甚者大刺刺地瞪回来，裘道报之一笑，暗道：“这黑城还真是鱼龙混杂。”
　　今夜，所有人心中都有相同的目的地，整座黑城的人流不似往日散乱，都走向那城中的一大盛会——拭尘夜。
　　拭尘夜的举办地在黑城中间的一片园林里，在东西各设有一个入口，由两个势力分别收取一大笔入门费，其间秩序自然也由两家共同管理，所交的入门费越高能进入的区域也就越深。
　　当然如果你要到带宝物到里面交易，除却要交入场费，你还得去领一份小木牌，这才有了卖宝的资格。小木牌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你的宝物越珍贵，得到的摊位小木牌也越靠前。你在里面每卖出一件宝物，两家势力便要一家抽取一成费用，如此高的抽成实在是狮子大开口。
　　但即便在拭尘夜交易的抽成费那么贵，仍然有数不清的修士妖人扎堆往里挤，因为这黑城之中再没有一处比这片园林更安全。
　　这片园林是黑城“赛天高”“比地阔”两大势力共同的地盘，你交易前后直至踏出园林之前的安全全由他们保障。这个保障自“拭尘夜”成立的几千年里极少被打破过，除却个别不开眼的蟊贼敢悍然出手夺宝，他们的下场便是被两方势力以雷霆手段当场击杀。
　　裘道牵着裘达顺着人流走向拭尘夜，人头攒动，远远看去那拭尘夜园林树木葱茏，每有风起，便随风传来阵阵清香，想来里面花草也是极盛。
　　到了近前，只见圆拱阔门前，有一只铜铸长毛鬃狮子，高有十多丈，最奇异的是它竟然是个活物，大张着嘴，每次有人朝它嘴里丢如金银或是灵晶石它便砸吧砸吧嘴，似是能给它尝出一股钱味来，随后吐出对应的门牌，共有金、银、铜、铁四种门牌。
　　裘达眼巴巴的看着铜狮子吃金银财宝，自己的嘴也跟着连连嚼动，恨不得现在就从师傅那里搞一块金子尝尝鲜。
　　鬃狮旁边有一个侧门，侧门里有一座鉴宝殿，不断有人去其间鉴宝领牌，然后直接进入拭尘夜园林。
　　裘道自怀中摸出两块上品火灵晶石，这灵晶石是这世间流通的货币中币值最高的一种，它由灵气所化，由构成的灵气的不同又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色晶石。
　　根据每块灵晶的的成色，世人又把这些灵晶分为极品，上品，中品，下品，次品。
　　灵晶石纯度越高则越珍贵，也越晶莹，但即便是纯度最低的次品晶石，一两也抵得上一百两黄金，也就是一千两白银，一千惯铜钱，一百万枚铜钱，而寻常市井百姓花十多文钱便能吃上一碗卤肉面，一个月的花销也就二三两银子。
　　这小小的一两最次等的灵石便是抵得一座铜山，一块一两的下等灵石便是十座铜山，一两中等灵石便是一百座铜山，一两上等灵石便是一片铜钱海，至于极品灵石便是有市无价了，大多数都被仙家洞府做成了法器。
　　这修仙者间多半是以下品灵晶石作为交易的单位。
　　这晶石对于普通人也就只是财物而已，但它对于修炼者来说有别的作用，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由灵气汇聚而成，纯度越高的晶石越能吸引周天灵气，把晶石带在身边修行大有助益。
　　更有甚者把晶石放入特制的法器里，再以体内灵气勾动便可以直接吸收，但这种方式实在是过于奢侈，无异于牛嚼牡丹、仙丹打鸟，寻常修士是万万损耗不起的。
　　世间矿脉难寻，一来是一条矿脉的形成需要上百万年，二来是矿脉本身极难开采，灵晶石裹杂在黑刚石间，要开出一块灵石，往往要凿开数百倍于它的黑刚岩。黑刚岩之硬世间罕见，就算是辟谷境界的修士去开采也举步维艰。
　　寻常市井门派偶然寻得矿脉也难以开采，反招灾祸，唯有那些有底蕴的大宗门能独占一条矿脉，只有他们方有本钱去投入众多修士开采灵矿，但即便如此，每年开出来的晶石也少的很，故此晶石更显弥足珍贵。
　　裘道将两块中等灵晶石投入铜狮嘴里，铜狮吧唧吧唧嘴，再吐出两块金色门牌。裘道将门牌接入手中，牵着裘达缓缓步入石拱门，待跨进石拱门之时，金色门牌发出淡淡荧光，裘达只感觉眼前似荡漾着一层水波，待他走进去了还不忘回头用手探过去摸一摸，手收回眼前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捞到。
　　这拭尘夜园林占地极广，园林里灯火通明，但走到树木花草葱茏处依旧有一种曲径通幽处的别样情趣，除却这宝物买卖之外，这园林也是风景极美之处，水榭亭台，荷塘夜色，奇山异石，花草怡人。
　　走在园中，虽不至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用行人如织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一路上所见之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什么妖都来。
　　园中那些花草繁茂之处大多有座十丈见方的草棚，持相应摊位令牌方能进入，草棚半开一面，供买家观看卖家所卖宝物，这就是卖宝铺了。
　　月色如水，凉风缠发，裘达嗅了嗅鼻子，鼻翼微动，轻轻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嘟囔道：“师傅，这是什么味道呀，一点也不好闻。”
　　裘道刚要出声给徒儿解释，身后传突然来一女孩清脆的声音，“哼！小土包子，这可是月桂树花香，想来你也没见过。”
　　裘道和裘达回身一看，身后一着淡紫色绸衣的美妇人牵着一鹅蛋脸的红衣小女孩，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峨眉皓齿，仰着下巴满脸鄙夷。
　　美妇人满脸歉意，忙出声道：“小孩子无心之言，望二位莫怪。”
　　说着行了一礼便拉着小女孩的手要走，小女孩还要说什么，美妇人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小女孩悻悻然的没再开口。
　　美妇人拉着小女孩越过裘道师徒疾步走去，错身而过的时候小女孩还朝着裘达吐了吐舌头。裘道看在眼里，觉得好笑，真是小孩子心性。
　　裘达瘪着嘴抬头看向师傅，“师傅，土包子是什么，可以吃吗？”
　　裘道大笑不语，揉了揉裘达的头发。
　　裘达看师傅不回答自己，心里却笃定这“土包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对着已经走远的两个人的背影大大的做了个鬼脸，这才又喜笑颜开。
　　裘道牵着裘达一路漫步到这玄字二重园林里，此园间卖的东西比起黄字园也渐渐多出些灵气，甚至在裘道看来，有一两件宝物快可以跻身灵宝一列了。但裘道对这些宝贝没什么兴趣，隐剑锋修剑从来修的是自身，不太依赖这些神兵仙剑、灵宝法器。
　　裘道一路上就带着裘达去看那些稀奇古怪之物，有如口吐人言的独腿雕，那雕眼神犀利，头顶有一圈凌乱的绿毛，像是戴了个草环，它单腿站在草屋展宝台上，歪着头看着来往路人。
　　卖家说这是这万妖沙海独有的沙雕，有翅而不能飞，但在沙海里却如鱼入大海，穿梭自如。这头顶有绿毛的沙雕更是世间罕见，如有灵智，能口吐人言。
　　据卖家口水横飞的吹嘘，说这沙雕还在幼年，待到这沙雕成年头顶全绿之时，便是金石也能融入其中，穿梭自如。
　　在裘达满脸渴望的目光里，裘道买下了这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吊诡的大漠沙雕。
　　裘达把独腿沙雕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这沙雕比灵剑山上的野鸡还小上一号，但依旧还比裘达的脸大得多，沙雕歪着头，一圈绿发绿得有些扎眼。
　　它目光犀利的看着裘达，裘达也瞪大了眼看着它。一雕一人，大眼对小眼。
　　过了一会儿，裘达对着它轻声唤道：“沙雕，你是沙雕吗？”。
　　听见裘达叫它，沙雕突然激动了起来，翅膀扑腾，单腿在裘达手心上蹦跶，叫道；“你是沙雕～沙雕！”其声尖厉，引得许多行人侧目。
　　裘达听着这沙雕居然真的会说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