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牵魂鸟

　　鱼尾翼警觉地循声望向屏风后面，将气死风灯挡在身前，做了个防御的姿势，心中后悔没有把那根副实的木棒带在身上。屏风后是条青石板铺就的平坦石道，条条青石一块接着一块，缝合的整整齐齐，连中间的缝隙都是一般大小。石道直通向一座古怪的石台，远看石台不宽，每级台阶的边缘都分刻着不知名的兽身。鱼尾翼顾不上屏风背面的图刻，得先要弄清楚声响的来源，不然，总觉得心里憷得慌。
　　鱼尾翼打着灯笼，谨慎的沿着砖石道向前行进，石道两侧分立着些石雕像。这些石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在这里逃过了风霜雨雪的侵蚀，保存得很好，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有蛇，狼，鼬......等，其余还有几个石像雕刻不认识是何种动物。不管怎样，这些应该是位列于此的护道石兽，凡祭坛，墓道，祖庙多有此类，一般生人居住之所是不会有这等护道之兽的，依此推知砖石道尽头该脱不开这三类神鬼之地。只是这石雕兽又与中原雕刻的护道石兽大是不相同，中原护道石兽大都是虎，狮，象之类，讲究的是王者之气，而这里雕刻的却是阴狠狡诈之徒，没错，它们也是丛林中的强者，只是过于不择手段，缺乏仁爱之心，充满了蛮夷的气息。
　　石道两侧除了两列护道石兽外，灯光所及之外俱是光秃秃的空无一物，我高祖父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查看，一路倒是畅通无阻，也没什么弓弩伏箭和机关暗道之类，他很快就走到了石台边。
　　乍见石台，我高祖父不由惊叹，这座石台为两丈余见方的正七边形，高四尺左右，整座石台由汉白玉砌成，价值颇为不菲。要知道这周边都不产汉白玉，汉白玉主要产于北方，特别是京城一代，要将这么上百万斤的汉白玉千里迢迢运送到这莽荒之地，花费极为惊人，竟不知道其人所作有何目的。我高祖父凑近仔细观察石台，台面依然洁白如新，晶莹似玉，忍不住用手摸了一把，竟然......一尘不染，似乎每天都有人将它清扫擦拭一般。
　　难道这里有人？在这密封的地室中居然还躲藏有他人？若真是有人生活在这暗无天日之地，那绝非善类。我高祖父惊疑地后退几步，用气死风灯向四周探照，期冀发现些蛛丝马迹。他再次后悔没有带把趁手的家伙，现在在这危急四伏之地有如没穿衣服裸奔一般，一点都没有安全感。
　　灯光照耀处，石台之下周围地面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鱼尾翼屏着气息，一边观察那层厚厚的灰尘，一边不时眼光四飞，随时戒备着四周。
　　奇怪的是，观察良久之后未见任何人的足迹，别说人，就连山洞中常见的蛇蝎之类的踪迹都没有，这一点都没有增加他的安全感，反而更加疑窦丛生。
　　非外面来人清扫，那为什么石台上面会一尘不染呢？鱼尾翼怀着别样的心思拾阶走上石台。首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供桌，桌上摆放着几个石盘，石盘中的祭祀品早就腐烂成一堆黑色的朽物。一看就知道是这是供神所用，就不知道供的是哪路神仙，要在这密封的山洞中进行。
　　鱼尾翼看到神桌两边各有一支烧了半截的高烛，遂上前把它们点着。一时间三团火光把这不大的空间照了个亮堂，露出藏在供桌后面阴暗里的一只黄金所铸大鸟，反射着闪闪的金光，看来这只大鸟就是这里所供奉的神明了。
　　寺，观，庙中供奉的多是天地神明之属，当然也有野庙供着狐仙，黄皮，家仙之类的，但他还从未听说过供奉大鸟的，而且这鸟他还从未见过，似鹰，似鹫，更似鸡，又都不是。为了更加了解这个大鸟，鱼尾翼开始仔细地打量。
　　此鸟鸡头而凤尾，高约九尺，宽约两丈五六，高大威猛，其尾向身后延伸，却不知有几许长也，浑身黄金打造，一片片金子打造的羽毛之尾圆圈中镶嵌着的是一粒粒五彩宝石，端的是奢华之至，大鸟眼睛更是用一颗鹅蛋大的宝石镶嵌其间，随着高烛火苗的晃动，飘闪着流光溢彩。
　　这些宝石随便拿一颗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更何况这里有如此之多，怪不得有人眼红要来抢夺。
　　鱼尾翼忍不住赞叹道：“造大鸟的人真是富甲天下！”这个石洞的主人在他眼里更加神秘了。他凝了凝精神，继续观察大鸟。
　　大鸟头部前伸，眼望前方，翅膀微张，呈振翅欲飞状，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鱼尾翼端详着黄金大鸟，脑中灵光一闪，这大鸟似乎在哪听说过，他手抚下巴细细思索，猛然间想起在一册古籍孤本上见过的一段话：“九黎之地，有神鸟焉，鸡头而凤尾，好展翅寻魂，谓之牵魂。”这黄金大鸟不是正和古册上记载的差不多么？他眼睛一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牵魂神鸟？
　　古书上有言，牵魂神鸟者，好金，其穴非有金珠宝玉而不居，能识魂，目及千里之外，九黎之民常求之予寻失人，无有不中......
　　鱼尾翼也就记的这么多，可惜这本孤册当初在小山村的家庙中由于保存不慎被老鼠叼走做了窝。他举起气死风灯站在大鸟前往下继续慢慢观察。
　　鸟爪筋骨遒劲，似为乌金所造，纯黑色、质感温润雍容。鸟爪之下抓着个尺许高大的石刻小人，年代久远，以至于石像已经是模糊不清，倒是石像左胸口处嵌有一物很是耀眼，鱼尾翼低头端详，这是一把小孩子都有的长命锁，那材质嘛...看光泽，非金非石，亦非木，竟不知是何物所制。
　　长命锁所在的位置也甚是奇怪，一般的长命锁多挂于脖项之间，也有戴于脚倮之处者，还从未听说过长命锁嵌于胸口之上。
　　祭祀的大鸟这等神明平生未听说过，大鸟神明何所制？祭祀之人何所求呢？我高祖父鱼尾翼微眯着双眼站在当场寻思着。
　　“嗒！”
　　刚才听到的突兀声响再起，而且很近，就在他身侧，鱼尾翼睁大眼睛望去，才发觉响声来源于大鸟前面一个颇大的石盆，刚才心神全被黄金铸就的牵魂鸟所吸引，未曾注意祭桌上这个石盆。这时才觑见大石盆中装着小半盆黑红黑红的液体，低头凑过去使劲嗅了嗅，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血！这是血！这么多血！
　　鱼尾翼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湿润干燥的喉咙，抬头望向血滴的来源，突然见他正上方的洞顶竟然有一个巨蛇之头，呈三角形状，硕大如斗，蛇头从在山壁之中伸出，色彩斑斓一看就知道是剧毒之物，甚是恐怖。他悚然一惊，刚刚他呆看黄金大鸟这么久，不料却是立于蛇口之下，想想就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鱼尾翼吓得傻呆呆地仰望着巨蛇之首不敢有丝毫异动，怕一个不小心惹来巨蛇攻击。
　　......
　　“嗒！”
　　又是一滴鲜血落下。
　　鲜血是从毒蛇蛇首滴落，那蛇首尖长的毒牙外露，一滴鲜血又在锐利的毒牙之下慢慢聚集，聚集够大之后滴落在大石盆中。鱼尾翼一直盯看着蛇首，浑身惊惧不已，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恰好把鲜血从汇聚到滴落的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
　　蛇口滴血？难道是巨蛇受伤了？
　　鱼尾翼为巨蛇所慑，身形虽不敢乱动，脑中却是千回百转，思索着如何脱身。心中正无计可施，刚才这一滴血落下，一时让其疑窦顿生。
　　若巨蛇受伤，该痛苦挣扎才对，如此巨蛇搅动起来，此山洞定然无法安稳；另外此蛇如此巨大，呼吸起来即使不是山呼海啸，那也必定也是气喘如牛，然而台上高烛却是烧得稳稳当当，丝毫不受影响。。
　　这蛇......
　　鱼尾翼心中逐渐有了些猜想。反正在这也一动不敢动，不饿死也会站累而死，与其被耗死，不如搏一把，哪怕是有一丝的机会。他紧盯着巨蛇之眼，试探性地慢慢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