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盛世繁华

　　为了尽可能布控全国，黄道十二宫在全国设立了四个区，其中东区便设立在青阳省内，又被称为东宫。
　　青阳省临海，夏天的风从更东边的海上吹过来，辇来大团大团洁白的云朵。
　　尽管苏醒在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多月，句芒依旧时时惊叹于这个时代的繁华。
　　没有战争，没有肥肚流油依旧贪婪如饕餮的压迫者，即便是大雪压松的寒冬腊月，也不会有平明百姓冷死饿死，他们甚至能享受这美丽且温柔的雪景……实际上，这个时代压根看不到穷人。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随便一座城的容纳量都可以达到百万级别。
　　真是个美好的时代啊！
　　句芒偶尔会感叹，不知那时的各路诸侯，春秋霸主，乃至一统天下了的始皇帝，他们如果有幸活到现在，也会被这盛世繁华震撼了心神吧。
　　“嘶”
　　句芒微微皱眉。
　　每当回忆靠拢大秦帝国，脑子里都会陷入混沌状态，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能去想，似乎那段记忆布满钢针，轻微触碰都疼痛难忍。
　　他甩了甩头，靠在公园内的长椅上，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浮华。
　　慵懒的姿态，冷漠且孤傲的眼神，配着一身怪异装束，一把无锋钝刀，别有一种游离尘世外的翩然美感，引来一束束侧视的目光。
　　现在的人就是这么奇怪，过着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的有质生活，却偏偏开始向往那山野田园，采薇首阳的生活。
　　要知道当初伯夷，叔齐都是饿死在首阳山上的。
　　东宫内，顾秀颜脚步匆匆地走进地下训练场的机械维修中心。
　　她如愿以偿地看见了方凯。
　　这是方凯的习惯，他总喜欢在维修中心晃悠，以期能从报废的装备上捡个什么漏，装备在他那只机械护臂上。
　　比如护甲上那面合金盾，就是他死皮赖脸央求维修中心的乐桢帮着安上去的，其实和机械护臂整体并不搭，以至于每次他需要远程狙击时，都要把护盾摘下来。
　　但是方凯乐此不疲。
　　“队长，句芒的身份查询结果出来了。”顾秀颜走上前说。
　　方凯正忙着在那堆还没来得及运走的报废机械里翻翻捡捡，一支狙击步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随口说道：“这种事情还要你亲自跑来和我说？找到了就联系一下来领人呗，难不成他是某位宫主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顾秀颜叹了口气：“那倒不是，只是我们查阅比对了全国超能者信息登记系统，都没有找到和他有关的记录，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方凯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是黑户？”
　　“原因有很多，黑户只是其中一种。”顾秀颜分析道：“也有可能是闭关多年的修道者，我们的系统没能及时录入，又或者，他身份特殊，我们没有权限查询。”
　　方凯停下手中的动作：“那倒是有点麻烦，上报吧，让上头查去。如果是黑户的话，咱们可要盯紧了，国外那些家伙，时常觊觎我们的太平盛世啊。对了，他又去那个公园了？”
　　“昂……是啊，他好像特别愿意待在那里。”
　　如今寸土寸金的国内，要想找一个环境适宜又完全避开普通人视线的地方建立基地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东宫建立起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才没几年功夫，距离东宫大门两千多米远的地方就耸立起一座大学，紧随而来的小区，商业中心，郊区公园……如同春花怒放，占据了这片荒野。
　　最近还有逐渐往这边靠的趋势。
　　大隐隐于市，这些居住在旁边的普通人绝不会想到，这个门口挂了个军事禁地，外人禁入的地方，藏着一大帮俗世奇人。
　　世界的真相和吃瓜大众之间，隔着一片无人开发的荒野，即便开发出来，也不过一个街区的距离。
　　沈沧笙低着头走过公园的卵石小路，一个个黑白相间的鹅卵石被千人走，万人踩，磨得圆润。
　　眼睛的余光偷偷暼向一侧。
　　他今天又来了，哪怕是同龄人集中的大学校园，也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小哥哥。
　　热衷于cosplay，不知道他是不是对那种二次元萌妹情有独钟？
　　看起来不是一个很有钱的cosplay爱好者，似乎只有这一套行头。
　　也不知道这cos得是谁……
　　沈沧笙偷窥的目光从句芒脸上闪过，狡猾且迅捷地打量了一眼他的服饰，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些天恶补的几部番，没有任何一部可以对号入座。
　　短短的几步路，怀揣心事的少女思潮起伏，努力想做出自然而然，恰好路过的样子，又满心觉得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僵硬刻板，充满了做作的味道，婊里婊气的。
　　眼角已经看不见那少年的身影，她吐了口气，有些满足，又有很多不满。
　　一只黑猫从一边的草丛里跳出来，亲昵地在沈沧笙脚边蹭来蹭去。
　　句芒偏过头去，刚刚那少女路过时明显呼吸加重了几分，瞒不过他的耳朵，那团黑球在少女腿边磨蹭，一双竖瞳却是挑衅地盯着自己，他看出来了。
　　不过这黑白映衬，倒是显得那女子肤如凝脂啊，这笔直修长的腿，胖一分瘦一分都不美，是过去看不到的风景。
　　这猫什么毛病？句芒又把头转回来。
　　那只黑毛冲着他发出恐吓的咕噜咕噜声。
　　沈沧笙倒是喜逐颜开，一方面是善良喜欢，一方面是……不枉本姑娘接济你，关键时刻还是你辅助稳。她慢慢蹲下，轻轻抚摸黑猫的头顶：“小黑，今天又没找到吃的啊？”
　　一定要表现出温柔大方的样子！充分发挥本色演出！
　　那猫舒服得仰起头，眯着眼，一身黑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沧笙背对着句芒本色演出，然而句芒此时的目光已经投向公园广场。
　　残霞落日，飞红铺满天空。
　　那片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媪妪，再过一会儿，天色完全黑下来，她们就要踏着音乐，踩着广场灯光，扭来扭去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时代，以前的是人活不到这把年纪的，天黑以后大家为了省油钱都早早上炕入被，努力为家族开枝散叶。
　　他还想多待一会儿的，放在一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方凯打来的。
　　尽管看了很多遍，句芒还是好奇地盯着那部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接了电话：“喂？”
　　这是他从来来往往接电话的人身上学来的，似乎是一句问候语。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看了不少书，也学了很多当下的语言，诸如“cnm”“我·草”“干·你·娘”……之类的，那个叫李卓越的汉子，真是一位热情豪放的汉子，搁在那个被后世称作春秋战国的时代，必是一员悍将！
　　他的思绪又发散开来，秦汉三国，东西两晋，唐宋元明清……没想到世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只有明月依旧啊。
　　他抬起头，看高高挂在天上那轮玉盘，今月曾经照古人。
　　虽然没听到方凯说了什么，到底还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回来”，“催眠”“记忆”……
　　沈沧笙装作不经意转过头去的时候，那个cosplay少年已经不见了，心头微微失落，又开始期许明天他也会出现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