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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五米多高的干枯躯体，死气沉沉的柳杉依旧顽强地伫立于度过了近百年的出生地。虽然经历了几十年无人问津的岁月，但顶端参差不齐的断口一直都在叙说着过去悲惨的遭遇。
它没有做错任何事。
对啊，不会动的植物又怎么会做错事呢？
所以，一切都只是偶然，只是上天对它开的一个致命的玩笑。
将略显沉重的黑色提包扔进坑里，两个男人分别拿起靠在树干的铁锹，开始把挖开的泥土重新填回原位。
这次的工作虽然相当无趣，但却胜在过程简单且报酬颇丰。虽然潜入多少带点危险性，但对于老手的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只是单手插袋，沉默地注视着男人们的作业，没有给予任何帮助。
没必要挖得太深，于是坑很快就被填平。若是不细看，很难发现曾经被翻动过的痕迹。
高个子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盒七星牌香烟，拿出一根后对着少年问道：“抽烟不？”
少年摇头，露出了最低程度的礼节性微笑，“记得别把这里给点着了，不然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高个子扬了扬眉毛，耸起的肩膀一度落下，随即用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舒爽地吐出一团云雾，抬头凝视起眼前死去的柳杉。
“这是雷击木吧，那家伙可真会选位置。”身材略显肥胖的男人同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棵死树，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听说可以用来辟邪啊，卖得老贵呢，哼。”高个子随意地弹了下烟灰，带着坏笑瞥了一眼身边的同伴。
“哦？”胖子的眼里顿时掠过一丝狡猾的闪光。
察觉到对话的走向不妙，少年及时地插话道：“我劝你们别乱打歪主意，今天来这里只限于交钱，其他的事一律禁止。”
他不自觉地想做出扶眼镜的动作，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特意不戴眼镜。
“知道啦。”两人同声附和着，心里却是及其的不耐烦。
要不是跟雇主的关系不一般，哪还轮得到这小鬼头来教训咱爷俩！
不过他们也没感到多大遗憾，虽然这木头或许能卖个好价钱，但毕竟体积太大，勉强带走反而容易暴露行踪。
捡了芝麻丢西瓜的道理他们早就刻在了心里。
“既然任务完成了，我还有事要做，下面就分开行动吧。”少年转身刚想启动，又临时加了一句，“赶紧回去吧，千万别做多余的事。”
虽然专业素质过硬，但他实在不放心这两个家伙的职业操守。
望着快步离去的少年的背影，两人转头对上视线，嘴角不自然地向上弯去。
……
卓凛提高警惕，和云轻跨过凸起的墙体碎石，一起从断开的围墙缺口进入旧校区。
首先吸引住视线的是最近的一栋高楼，剥落的外墙坑坑洼洼，就像满脸的青春痘被刮破后的样子，显然不是长期自然侵蚀所形成的结果。更惨不忍睹的是，漆黑的痕迹几乎覆盖了表面积的四分之三，简直如同被放在烤架上肆意烟熏。
耳朵接收的终究是别人的感受，只能凭着丰富的想象来加以还原。唯有亲眼所见，战争遗留下来的残忍才得以窥见一二。
卓凛此刻仿佛看到了历史书所描述的那段康明学生的抗争史。
即便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但他们始终没有低头，活跃在枪林弹雨之中，奋勇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作为英勇牺牲的军校生，他们无愧于国家英雄的称号。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虽然是饱受战火摧残的遗迹，但周围却没有垃圾遍地、废物堆积的迹象，显然这里有经过认真的清理，并不是被随意的遗弃。
不过，为什么要封锁旧校呢，明明看上去并没有哪里见不得人的地方。
无论是作为旧址开放给后人以作警示，还是推倒重建来加以利用，都是更能够让人接受的选择。毕竟土地是珍贵的，像这样圈起来荒废下去真的会有意义吗。
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逐渐把耀眼的日光挡在了身后。
“要从哪找起？”旧校的参观虽然很是吸引，不过卓凛也没有忘记本职工作，根据任务的描述，那只白色的田园猫就是在校内走丢的。
“嗯，边走，边找。”
看来是大海捞针战术了，像找猫这样的不确定性工作确实也捣鼓不出具体的名堂，只能说人手越多越好，不过这一项恰恰是他们的弱点。
手头上唯一有效的筹码，就是经发帖人同意报销的猫粮——宠物用脱水鱼干，还是全国驰名的加菲牌。据说猫咪疯狂地迷恋这个牌子的鱼干，即便是离得老远，只要闻到香味就会马上飞扑过来。
漫步在像是绿色通道的笔直走廊，头顶上是破旧不堪的顶棚，两旁的支柱能看到明显的划痕，云轻把两条鱼干丢到色彩暗淡的地砖上。
卓凛往左边望去，隔着几棵难得保存下来的绿化树，视野落在了无人使用的露天田径场，造型和夜鹰新建的颇有几分相似。
虽然他试着将热闹的运动会画面投射其中，然而却始终无法很好地把两者融合起来。大面积烧焦的跑道，只剩一根白柱的球门，面目全非的黄草地，这一切都阻碍着他的思绪。
穿过通道，再往右前方迈上十几步，一座雕像矗立在空地之上。
戴眼镜的少年坐在状似树墩的圆柱体，神情放松地阅读着手里的书本。他的右肩立着一只同样目视书页的鹰，营造出两者在一起温馨读书的氛围。
“待飞的雏鹰……”卓凛站在雕像前喃喃自语，视线落在因多年的风吹雨打而变得难以辨认的刻印上。
除了少年的膝盖缺了一小块，整座雕像几乎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卓凛百思不得其解。
西部的兽人生性残暴，天生就有着破坏一切的冲动，在面对弱势群体时则更能激发他们肆虐的本能。
在这场前期几乎一边倒的战争里，他们可以说是完全释放了天性。
难道是雕像的某个点勾起了他们善良的一面？
答案也许永远也得不到了。
“那里。”云轻突然的搭话打断了卓凛的思绪。
“怎么了？”他望向云轻的指向，在前方十几米左右的大楼入口处，像是残影一样的图像落到了他的视网膜。
小小的身影，白色的皮毛，迅敏的动作，所有的线索都通向了一个名字，“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