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相

　　晚饭吃的很安静，爷爷似乎心事重重，凌羽也有些心烦的埋头用筷子戳着饭。
　　“这件事不要说出去。”爷爷忽然说道，语气显得很坚定。
　　“为什么啊！”凌羽一声惊呼，他还想在别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呢。
　　爷爷忽然怒了，一声厉喝道：“没有为什么！”
　　凌羽被吓了一跳，爷爷干嘛这么大反应，姜月有灵力的时候，她父母还把记者都找来了，怎么爷爷和他们差别那么大。
　　爷爷长叹了口气，语气平缓下来：“刚刚出院，吃完之后就去休息吧。”说完，便起身上楼去了。凌羽双手环抱胸前，靠着椅子，气呼呼地自吟道：“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啊！”
　　“谁稀罕啊！”凌羽又扭头对着楼上大叫一声，椅子狠狠地推开，右手又大力地拍在桌子上。
　　浴室里，凌羽心不在焉地躺在浴缸里，这些事情他越来越想不通了，自己现在太需要冷静了。凌羽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身体一沉，将整个脑袋浸在水里。就这样平静的近一分钟，凌羽猛的钻出，一条条细长的水柱顺着他的头发落在浴缸中。
　　爷爷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有灵力这件事，在医院里，爷爷看着自己右臂胳膊上的伤口时，眼神也有些不对，还有医院的那份报告单……凌羽伸手摸向自己的右臂，那些疤痕差不多都消失干净了，这也是魂族成员的一种优势吧。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抑灵晶，是一种可以压制住魂族成员体内灵力的神奇晶石。抑灵晶是禁品，只有执法局才有权拥有和使用，一般魂族人员犯罪，执法局就会把装有抑灵晶的手铐铐在犯人的手腕上，手铐内圈由抑灵晶制造的尖锥会刺入犯人的皮肉里，从而起到抑制灵力释放的作用。抑灵晶虽然是执法局的使用品，但这并不代表就真的只有执法局才有这东西……加上这些疑惑和猜想，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从小就有着优于常人的自愈能力，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发烧或者感冒这种小病，抑灵晶可以抑制体内的灵力，但却无法抑制魂族成员这些天生的优势。
　　难道自己本来就是魂族成员？可是也不对劲啊，不管自己怎么想，依旧有一堆的谜团缠绕在脑袋里，根本无法解开。
　　淡雅的月光透过那素白的窗纱给房间里洒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桌子上的方形钟上亮着深红的颜色，00:31，已经是后半夜了，床上的呼吸声十分的平静，房间内的寂静让它格外清晰。
　　门缓缓地开了，一个黑影轻手轻脚的往床边移动，在床边站定了几秒，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慢慢俯下身。
　　灯光忽然大开，原本幽黑的房间一片通明，这突然的转换让床边的爷爷有些睁不开眼，但很快又适应。凌羽含笑地看着头发凌乱，穿着睡衣的爷爷，以及他手上的那一管针剂，道：“您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孙子吗？”
　　呆愣的爷爷将针剂藏到身后，有意地避开他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他也不知道这样会对凌羽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
　　“我并不相信是因为基因变异而让我拥有灵力，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运气。”凌羽将手中紧握的报告单举起，继续道，“从我右手的伤痕里失踪的奇怪‘石头’，到我忽然有了灵力，这在时间上很吻合，加上我从小和魂族成员一样地体质……”
　　凌羽忽然不说了，他就这样看着低着头的爷爷，声音忽然沙哑起来：“我……本来就是魂族成员……对不对？”爷爷依旧不语，凌羽猛的在床上站起，愤怒的将被子踢了下去，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你累了，休息吧。”爷爷终于开口了，低声说道。
　　“我不累！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凌羽将手上的报告单攥成一团丢在爷爷身上，继续吼叫着，“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让我做平民！”
　　怒火发泄，凌羽坐倒在床上，双手环抱膝盖，头也埋了下去，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只有那哽咽的宛如自言自语的声音流出：“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想象着自己是魂族成员，在魂族学院学习，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神奇力量，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荣耀，这些本来都是真实的，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凌羽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爷爷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诉说着什么，看着那不断耸动的肩膀，不住颤抖的身体……爷爷有些心疼，眼睛也红了起来。
　　……
　　“马上就要高考了，突然让你请假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爷爷将冒着热气的杯子递了过去。
　　刚刚坐到沙发上的林辉忙站起身接过：“爷爷，您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急事，您也不会这样急着找我。”
　　爷爷坐了下来，挥挥手，让林辉也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凌羽他……有灵力了。”
　　“咳咳咳……”刚刚喝下一口水的林辉差点被这天大霹雳给呛死，“爷爷，您说什么！？”
　　看着爷爷认真的样子，林辉也让自己缓了一口气，半开玩笑道：“又是基因变异吗，什么时候这么普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轮到我啊。”
　　“凌羽在楼上，你去看看他吧。”爷爷拍拍他的肩膀，自己的样子显得更加苍老了。
　　林辉应了一声，便朝楼上走去了。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他轻轻地推开。屋里一片狼藉，东西散落一地，电脑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一个身影侧卧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林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以免踩到什么东西，当他好不容易移到床边，看到床上那人的脸庞时，不禁吓了一跳。
　　凌羽两个眼圈深红一片，瞪得滚圆的双眼里面满是血丝，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身体也还在发抖。林辉小心地伸出手摸到了凌羽抱着肩膀的手，刺骨的冰凉，林辉一惊，忙将地上的被子抱起盖了上去。
　　爷爷正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林辉快步下楼，在爷爷身前站定：“爷爷，凌羽怎么成这个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林辉目光注视下，爷爷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林辉轻声问道：“您不相信我吗？”
　　“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做事细心谨慎，头脑也很聪明，日后肯定是个大有成就的人才，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过把凌羽交给你关照，你觉得我会信不过你吗？”
　　“那您能告诉我吗。”
　　“唉。”爷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多太多。”
　　“我明白了。”林辉也不再多问，转移问题道，“既然凌羽现在有了灵力，那您会让他去加入魂族吗？”
　　“你一定觉得魂族很好吧？”爷爷忽然问道。
　　林辉摊摊手道：“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你们羡慕魂族的生活，但却不知道生活在魂族是一种很辛苦，很痛苦的事，他们没有平民这样的干净生活。”
　　“干净？”林辉一时间没弄明白，疑问道。
　　“你了解魂族，都是通过电视，书籍和道听途说，在魂族有很多阴暗面，你们不曾了解，那是一个十分血腥和残酷的地方，魂族培养人才和训练精英的手段是极其残酷的，他们和你们一样大的时候，手上也许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尽管学员期成员受全世界保护，但他们也是魂族发展的新鲜血液，是新鲜血液就需要随时准备战斗，这需要杀戮来强化。”
　　爷爷的话让林辉有些动容，也让他对魂族多了一分了解：“那他们的父母就忍心吗？”
　　“这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个是那些孩子的父母在小时候也受到过魂族文化的熏陶，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本就是这样；第二个是每个魂族孩子刚刚出生便会被监视着，等到孩子八岁，就会有人通知父母将孩子送到学院，如果两年后，父母依旧不把孩子送到学院学习，就会依据相关法律将孩子送到执法局的大牢，等到孩子完成学员期，才会放出来。”
　　爷爷顿了一下，叹道：“当年我带着凌羽好不容易在这定居下来，结果……”苍老的面庞上满是疲惫，带着少有血色的脸庞摇摇头，又是一声长叹。
　　“凌羽已经想加入魂族了，这一次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劝劝他……”爷爷抓住了林辉的手，但是话还没说完，楼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沙发上两人同时扭过头看向二楼的楼梯处，凌羽正撑着一边的扶手，一脸惨白。没人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听了多少。
　　林辉赶忙起身，跑了上去，将摇摇欲坠的凌羽扶住：“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凌羽用那泛紫的手无力地推开了林辉，歪歪扭扭的一步步踏着走下，林辉不敢大意，紧跟在他的一侧。
　　爷爷也来到了楼梯下，看着那道身影自上而下向自己靠近，眼中尽显心疼之色。
　　当凌羽的脚踏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一旁的林辉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凌羽的身上。哪知凌羽突然跪倒在爷爷面前，膝盖碰撞在地板上发出了声响。
　　爷爷一惊，忙蹲下身子想将他扶起。凌羽却抓住了爷爷手臂上的衣服，用那几乎快没声音的沙哑嗓音说道：“我爸爸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爷爷顿了一下，摇摇头，低声说着。
　　“为什么这样对我？”凌羽将爷爷的衣服抓的更紧。
　　“我……不知道。”
　　“为什么？”凌羽把脸往前凑，爷爷能清楚地看到血红色的眼睛中一片湿润，红肿的眼圈似乎更加严重了。
　　见到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孙子弄成这副样子，爷爷顿感心中一阵绞痛，一把将凌羽拥入怀中，放声大哭着，哭声中还有那无力的话语：“我不知道。”
　　那抓着爷爷的手无力地垂下，他发现所有人都在骗他，整个世界都在骗他，不管眼前的这个爷爷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林辉抹掉了滑下的泪水，他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他不想打搅这对爷孙，或许哭过之后一切都会好的吧。他觉得凌羽真的好可怜，才短短两天，这个本就脆弱的男生已经遭受到了两次打击，这只是一个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啊。
　　心爱的女孩为了自己的利益狠心抛下了他，那么狠那么绝，现在，最疼他爱他的爷爷又给了他最大的谎言，他心里一直向往的魂族世界本来就在手边，可是一块抑灵晶就这样改变了他的人生……
　　凌羽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还裹着一圈纱布，爷爷在楼下做午饭，而林辉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房间。
　　“我想去魂族学院。”凌羽的嗓子发炎了，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林辉依旧听得很清楚。
　　“但爷爷说……”
　　“我想去魂族学院。”凌羽打断了他，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因为姜月吗？”
　　“不是。”
　　林辉将叠好的一堆书放下，坐到了床边：“那是为什么？”
　　“我有灵力了，不想就这样荒废掉，也算是为我自己了结一个心愿。”停了片刻，凌羽方才回答道。
　　“其实我挺支持你的，毕竟我不想看着你就这样一天天的颓废。”
　　“嗯。”
　　“那爷爷那关怎么过？”
　　凌羽沉默了，显然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过这一关。
　　“你别着急，先把身体养好。”见凌羽没说话，林辉开口安慰道，话毕，他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你的灵力是什么啊，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凌羽抬起右手，手心向上，一团火焰在手心中出现。林辉瞪大着眼睛看的出神，许久后才问道：“你不烫吗？”
　　凌羽微微一笑，左手伸出在火焰中来回穿过，却没有丝毫异样：“暖暖的。”
　　林辉越看越出奇，伸出一个手指想要刺进去。
　　“我说的不烫只是针对我自己而言，你可别乱来。”尽管凌羽蒙着眼睛，但他也能料到这个十几年的好兄弟想要干嘛。
　　听到凌羽这样说，林辉忙将手指缩了回去。巴掌大的火焰映衬着他的脸，还有那双满是羡慕的眼睛：“真的好想和你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灵力。”
　　这话不是开玩笑，凌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是发自肺腑的。是啊，拥有一个灵力应该是每一个平民所渴望的。。
　　“唉，如果能花钱买，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要买一个。”林辉故作愤慨道。
　　话音刚落，两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