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云

　　杨云准时到哥哥的房间替他包扎伤口。
　　比起自己，他更喜欢哥哥，喜欢他眼里都透露着杀气，喜欢他继承了父亲强壮的身体，喜欢他不管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力气。
　　杨云和他的哥哥不一样，他是个书生，是个拿不起大刀的享乐贵公子。
　　如果能和哥哥一样就好了，可以和父亲谈的来，可以帮他去夺取地盘，而自己，只能给父亲写写战术，给哥哥包扎伤口。战场上的事情，他是完全插不上手的，真要是让他上战场，那被敌人撂倒不说，胆都可以吓裂了。
　　哥哥和父亲一样的强健善战，但是不同的是，父亲好战，哥哥却不是，他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他更像是父亲手里的一把利刃，他一出鞘那就势必见血，但是不代表哥哥就是爱血的人，尽管不爱读书，像个武生，其实哥哥是个性格温顺的人，可以何他谈谈除了战争以外的任何事，就算他不懂，也会安静的听你说完。父亲却不是如此。
　　杨家家主杨庆，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人，他的下属都会说，杨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他一刻不停的思索着侵略和挑战。想尽办法的扩展自己的疆土，想尽办法的掠夺别人的土地，并且也一直对偌大的玄武城虎视眈眈。
　　他听不进任何除了战争策略和计划以外的事情，甚至和自己的二儿子杨云都交谈甚少。只是一直和杨烈讨论战争的事情，在他的心中，杨烈就是自己最好的接班人，晓勇善战又不乏谋略，如果他领导了杨家，那一定是可以夺得更多的地盘。年老的杨庆有时候做梦都可以梦到杨烈替代了自己攻下了玄武城。但是作为父亲他很清楚，杨烈还是有缺陷的，那就是意志并没有那么高傲也有懦夫的一面，再有就是他对战争的热情并没有自己期望的那么高。
　　战争就意味着地盘，地盘就意味着强大，强大就可以攻下玄武城。非战争不可。
　　他开始有意的锻炼儿子杨烈，让他总是保持对战争的狂热，但是都无济于事，除了和自己一起在战场杀敌，他都懒于再处理战争相关的事。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但是他的仇恨却不见长，一次又一次砍下敌人的头颅却只当那是工作，他更像一个步兵，一把刀。却不是一个元帅。
　　杨庆越来越急躁，因为他明白杨家非托付给杨烈不可。
　　杨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杨烈，二儿子杨云，他甚至怀疑杨云是不是自己的亲身骨肉。他在杨云的身上看不到一点自己的影子，比起战争和侵略，他更着迷于书和儿女私情。怎么也学不会战争，他和他哥哥长的一模一样，但是身子却十分的瘦弱，一阵大风都可以刮跑。他平时只爱读书写字，一点不理也不懂家里的事。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比如杨庆在选择接班人的时候就豪不犹豫的选择的杨烈。
　　于是杨云和杨烈分开住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爱好大相径庭，但是兄弟情义还算不错。杨云每天的事大概就是读书然后到哥哥的房间聊天和包扎。
　　杨云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得到接班人的位置就算是不幸，相反他觉得是幸运的，因为父亲的脾气他很了解，接班人就意味着要代替父亲去打仗，而这就是自己不愿意的，而且哥哥的情况他也了解，过几天就可以看见哥哥身上添了新伤，脸上也是哀怨的表情，让他明白战争永远不是什么好事，而如今哥哥成为了继承人就代表要一直的受伤和哀怨了。
　　哥哥没有憎恨父亲的意思，他永远爱父亲，也愿意和他一起驰骋沙场，只是父亲的战争是一个永无止尽的过程，哥哥被当做了肉体的刀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掉，所以他在和父亲参战的同时心里也在不安。
　　“哥，我是杨云。”杨云伸手敲了敲杨烈房间的门，却没有人回应。
　　杨云又叫了两声，才勉强听到哥哥的声音。
　　“进来吧。”
　　杨云明显感觉到不对，哥哥的声音里带着疼痛的哀声。看来这一次伤的不轻。
　　杨云推开门，果然，杨烈侧躺在床上，杨云伸鼻子一闻，是一股很浓的血腥气。源头是杨烈的后背。
　　“你怎么了?”杨云快步走过去，来到床前，可以看见哥哥的后背上，是一条刀伤。从后颈一直到腰部，直直的一条就在后背的中央。
　　那股血腥味让杨云晕眩，那刀疤简直触目惊心。在杨烈的床边有一个木盆，里面红色的液体也同样的散发出那种气味。
　　“别看了，我没事。”杨烈见杨云夸张的神情，惨白的脸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这是没事?你怎么伤成这样啊。不行，我要去告诉父亲。”杨云意识到哥哥已经伤的神志不清了，要马上告诉父亲派人医治。
　　“别去了。”杨烈的话把在门口的杨云叫住，“这就是父亲弄得。”
　　杨云瘦弱的身体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他大口的喘气，却因为那血腥气更加的难受。床上哥哥的致命伤，居然是父亲亲手造成的。
　　“杨云。”杨烈刚说出口，立刻因为后背传来的疼痛闭口咬牙。
　　杨云几乎爬到了哥哥的床前，他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知道它的残酷，他没有受过伤，却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一阵酸痛。
　　他们是孪生的兄弟，哥哥的痛苦他可以有隐约的感应。
　　“杨云。”杨烈缓过来声音很小，“父亲也很为难，他也要为杨家着想的，你不用管……‘’杨烈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昏死过去。
　　杨云瞪大了眼看着这惨剧。也几乎晕倒过去。他见过哥哥因为战争受过比较重的伤，但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那伤口深入到骨头里面，几乎要把哥哥整个人给撕开了。
　　豆大的眼泪留下来，杨云呼吸困难爬出房间。也不知道多久才来到了父亲的会议室门口。拿着双戟的卫兵见是少爷来了，很是为难，老爷吩咐没有他的准许谁都不可以进入的。
　　“少爷……”他们话还没说出口，杨云强闯过去，衣服都被戟间给划破了，他平生从没有这么大胆过。
　　他听见父亲还在讨论明天的攻城的问题，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里面灯光昏暗，也让杨庆和他的得力助手有更好的环境思考战争，此时的杨庆仍然斗志昂扬，说话声音洪亮。
　　下一秒他看见自己的二儿子进门，空中的手垂下来。他一向是不叫杨云参与战争的事的，他也知道杨云并不感兴趣，但是今天他大喘着气来到会议室，头发都被汗水润湿了。
　　“少爷，你怎么来了?”站在杨庆身边的中年军官询问。
　　杨云没有理他直接跑到父亲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他因为哽咽说不出话。周围的军官也都被吓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杨庆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动不动就下跪的懦夫，现在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个样子，他有些恼火，不经他允许就进会议室，还哭的稀里哗啦，这怎么能是他杨庆的儿子！
　　“起来！看你没出息的样子。”杨庆恼火的说着，把刚要发表的计划图收起来。在他心里，杨云简直就是一个外人。
　　“爸……”杨云大口的吸了两口气才勉强正常说出话来，“哥哥，哥哥他昏死过去了！”他说完又哭了起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杨庆脸上居然没有任何的怜悯或者惊讶的神情。反倒更加的冷酷，把杨云拉起来。
　　“这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吗?嗯?回去看书。我们父子俩的事你就不要参和。”杨庆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把杨云排除在外的，“还有，哪有你这么没出息的东西，这就下跪了?”杨庆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没有把杨云当成人的。
　　看来父亲也已经知道了，那伤确实是父亲所为，但是杨云仍然是哭着说不出话来了。
　　“老张，”杨庆看看身边的那个军官，“你送这小子回去。把门锁了。”。
　　“是，老爷。”中年军官扶住杨云叹了口气，半推半拉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儿子离开，杨庆从怀里拿出图纸来放在会议桌上，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