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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收割者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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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遮挡住太阳,密布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将本欲洒向大地的虚伪光明隔绝在天外。身披黑色雨衣的男孩纹丝不动地站在天台上,犹如一座蜡像。伴随着电光的闪现,隆隆的雷声也争先恐后地倾泻下来。
  空气潮湿极了,所有的现象都共同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慌乱的人们奔走在大街上,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几乎所有人放下了正在进行的事务,把回家当做了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一种归心似箭的冲动传染一般地在人与人之间扩散开来。
  真奇怪,仿佛人们躲避的不是一场临近的暴雨,而是某只从烧红的铁狱里脱将出来的吃人鬼怪。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骑在行色匆匆的父亲的脖子上,在抬头间看到了天台上的男孩,小女孩一边摇晃父亲的脖子,一边用小手指向一侧的楼顶,稚嫩地说道:“一个哥哥。”父亲抬头看了看,不耐烦地说道:“蜡像而已,预报里说这场雨大的很,得赶紧回家了。”男人说完迅速地拉开车门,不容分说地将女儿抱进了车里。
  大风将男孩的雨衣吹得舞动起来,男孩微微仰头,显现出的神情是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坚毅与决绝。他凭空伸出手去,将一道闪电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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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靖带领的车队沐浴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中,警车引擎全速转动起来的声音就像一群大独角犀在低声咆哮。车窗上的刮雨器高频率地运动着,可每当雨刷落下,密集的雨珠又在瞬间将车窗打的模糊不堪,干路两侧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偶尔透过雨幕出现在吴靖视线里的,只有几辆冒雨挣钱的出租车。
  “小王,李坤他到底在不在你们车上?”坐在副驾的吴靖用自己多年从警的意志力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对着传呼机大喊。
  “啊?吴队你说什么我这边听不到啊。”
  这鬼天气真是够了!吴靖从心中反复告知自己越是在任务中遇上这样的情况越是要稳定情绪,自己是这帮干警的领头羊,倘若自己稳不住阵脚手下人就全乱了。
  吴靖定了定神,重复道:“我问现在李坤在不在你们车上。”
  “报告吴队,李警官在任务刚开始时就下车了,他说突然接到了紧急事务要处理,让我们先走。”
  “什么?”吴靖吃了一惊,刚刚自己就一直联系不上李坤,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在这次出任务的行列中。紧急事务?什么事务会比救人更紧急?再说就算上面真的有新任务,也不会越过自己局长这一级直接下达给李坤,这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李坤是吴靖平日里最信任的干将之一,在平时的相处里,他们两人除了上下级这一层关系外,更像是一对好兄弟,虽然吴靖的年龄要比李坤大出许多,但他一直拿李坤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所以这次吴靖怎么也想不明白,李坤为什么要在任务开始时选择离开并且全然没有告知自己,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吴靖的脑海中爆炸开来。
  “吴队,需要我们这一组回去找李警官吗?”
  “不用了,执行任务吧。”吴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绝了对方,他知道眼下必须要顾及的首先是张百灵的安危。
  “到达迎春小区大约还要多长时间?”吴靖摆头朝左侧开车的警员问道。
  “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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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铛”的一声脆响,使于人杰从楞神中猛然惊醒过来。
  刚刚,于人杰犹豫了。在电话里他与树蛟针锋相对,但委实来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树蛟是抱有畏惧心理的,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于人杰知道树蛟的厉害,他曾亲眼目睹过树蛟帮老板处死叛逃者时的手段有多么残忍。老板说自己被逼到走投无路时的眼神像极了一只穷凶极恶的山林狼,却称暴怒时的树蛟就像一条大海中披荆斩棘的的蛟龙。
  他是龙,我是狼,凭什么?一团闷火在于人杰胸中燃起,越烧越旺。不能杀?你说不能杀就不能杀?老板才是我的直系上司,你不过是一个平时在家里伺候老板的仆人,凭什么骑在我头上耍威风?就算你是龙,惹急了我,我照样撕碎你的蛟皮!
  于人杰恶狠狠地盯着悬在自己面前的张百灵,想要立马结果她的性命,却发现自己的右臂扩散出的藤蔓仿佛脱离了自己意志的控制一般,纷纷散软下来。昏迷的张百灵掉落在了地面上,树蛟那双可怖的鬼瞳再次映射在自己的脑海中。
  见鬼!难道我就那么怕他?
  也就在此时,阳台上传来的巨大声响使于人杰立刻清醒了过来。那是防盗护栏连同窗玻璃共同碎裂的声音。
  一个敏健的身影从阳台上瞬间翻入,踏着满地的玻璃碎屑,闯进房中。
  张百灵家住在二楼,周正是直接从警车车顶上跳上来的,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便捷高效的方式,他这一跃如同一次猛烈的弹射,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刹那间将阳台上的钢化栏杆摧毁。
  “是你?”于人杰站在张百灵卧室的门口,双眼死死盯着对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周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阳台上,与于人杰对视。他的背后是那面被自己撞的零碎不堪的窗子,窗外是铺天盖地的风雨;他的脸和脖颈上插满了玻璃碎屑,额角的青筋全然暴露出来;他前方不远处的地面淌满了血迹,血泊缓缓流过于人杰的双脚,漫向张百灵的卧室。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在那零点几秒钟里照亮了乌云下这个昏暗的世界,也映出周正那张面无表情却洋溢着杀气的脸。
  收割者——请记住,我到来之日,就是诸位灭亡之时。
  现在,我来了。
  我杀尽沿路鬼怪,只为把你的头颅收进我的包袱。
  我不需要支持与喝彩,我只想要某个女孩活命。
  此时的周正与之前在学校里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懦弱的躯壳已经蜕去,虚伪的表演在此落幕,他的双眼几乎迸射出血一般红艳的火苗,那是压抑许久的愤怒,是死斗前夕的兴奋,是海潮般涌来的哀恸。
  不要死。
  于人杰冷笑一声,他利用最短的时间稳住心神,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就算你逃得出警局的铁牢,我不信你现在也能逃得过我的追命锁。三条遍挂倒刺的藤蔓破手而出,瞬间洞穿张百灵卧室与阳台间的隔窗,直射周正的头颅。
  这就是于人杰一向秉承的战斗信条。敌人是什么?粉碎就可以了。
  周正挥肘护住头部,左脚猛得蹬地,身形射向阳台右侧的墙壁躲闪。与此同时,触手一般灵活的藤蔓也在空中迅捷地变更方向,还没等到周正落地,就将他保护要害的手臂连同身体一起缠绕起来,飞速地向后回收。
  “砰!”玻璃碎裂飞溅的声音。周正感觉自己横飞的身体像被一只坚硬冰冷的铁爪紧紧束缚着一般,动弹不得分毫,想不到区区三根蔓足,竟潜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周正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自己在这样被动的状态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在他的身体撞破玻璃的一瞬,他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臂,突然向外发力。
  锋利的倒刺撕裂了周正胳膊上的皮肉,血雨在半空中划出弧线洒落下来,他严重冲血的眼球映示出了刻骨铭心的疼痛。不过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那被灼热的鲜血溅湿的右手挣脱了藤蔓的束缚,在周正的身体就要被拉至于人杰面前的一刹那,周正的右手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李坤刚刚赠予自己的寒光闪闪的匕首,凌空猛得劈向对方。
  在如此短暂的反应时间里,于人杰根本来不及掏出那把克伯格刀具进行格挡,他突然转身,将周正朝另一个方向甩了出去。
  在空中舞刀的周正身体也随之失去了平衡,锐利的匕首割裂了空气,可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肩胛就不得不随着主人侧飞出去。
  周正再次凌空挥刀,手起刀落将三根藤蔓硬生生地劈断,然后翻滚着落地。
  此时此刻,休克的张百灵就静静地躺在周正的左脚边,依旧透着星星红润的面颊看上去是那么美好。
  周正保持着落地时的姿势半蹲在地上,他看到了张百灵,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眼前致命的威胁依然没有摆脱。
  月亮洒下柔和的光
  将你我隔开的是一页小小的窗
  微风吹拂,窗儿摇晃
  隔着它,你能否看清我写满真诚的心房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我在楼上看你
  月亮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我的梦
  其实这首诗歌并不能算是周正的原创,诗的后四句是周正借鉴的新月派诗人卞之琳的《断章》,这几句与前四句诗的韵律风格截然不同。当时周正写这首诗时的感觉堪称痛不欲生,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他平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没文化真的很可怕。战士就是战士,在寒冷彻骨的雪原上拼杀出一条血路存活下来,即便他伪造的来文人的模样,也伪造不来文人的学识。
  但他还是把一些情意绵绵的句子东拉西扯地拼凑了过来,那晚他把这首诗送给了张百灵。当时周正真的很佩服自己,原来自己不光能打,还是个诗人。
  不知何时周正已经搞不清楚他对张百灵的所为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起初他了解、接近张百灵只是为了保护她,是在兑现自己对某个男人的承诺。然而,他发现自己仿佛不知不觉间被张百灵身上的一种气质吸引了,这种气质,犹如冰原王座下的公主一样圣洁脱俗,并且夹带着百灵鸟般的可爱活泛。梵文里记载,收割者禁忌在任何情景下爱上任何人,打破禁忌的战士会在被保证神智清醒的前提下被自己的同僚割1000刀,接着任自己的头颅被收进那张本用来制裁厉鬼的硕大包袱。蛇王耶梦加得就是因为爱上了泰坦巨人被美杜莎用这种方式生生剐死,然后美杜莎成了新一任的蛇王。
  作为一名收割者,周正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那个女孩,但毫无疑问,他无法像驾驭手中的匕首一样,驾驭自己的感情。。
  美杜莎在耶梦加得的圣碑上这样刻道:收割者在使用包袱收纳六道厉鬼的头颅前,首先要做的是用它收紧自己四溢的情感,否则即便他身经百战,等待他的也终究是悲惨的结局。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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