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也许是因为受了刺激，尤念的战斗欲变得空前的大。
　　
　　几平米的小书房里，机械键盘“噼里啪啦”作响。
　　尤念文思泉涌，几下就敲好了怼人的微博。
　　
　　检查了一遍后，尤念将文档复制到微博上，按下“发送”，背靠着椅子，瞬间全身舒畅。
　　她从来就不是能忍受委屈的性格，肖文面前也一样。
　　
　　25年里，她也就为一个人受过点委屈，虽然那委屈并不来自于他本人。
　　
　　*
　　第二天，尤念照例睡到近中午才醒。
　　起床时天光已经大亮。
　　
　　手机里好多未读消息，尤念粗粗略过一遍。
　　大部分都是同行发来的消息，大家对她昨天在微博公开怼人的行为表示了敬佩。
　　
　　昨天尤念在微博上先是感谢了肖文的指点，随后用惋惜的口吻表达了自己不能和肖文合作的遗憾，并附上一个打了码的微信聊天记录。
　　页面上，对方用殷勤至极的口吻邀请尤念加入自己的工作室，并对尤念所负责的《荒神传》男女主感情线表示了极大的肯定。而尤念则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微博一方面澄清了自己只负责《荒神传》男女主感情线的事实，另一方面揭示了肖文明知如此还暗暗讽刺的小人行径。
　　
　　这招借力打力简直是赤、裸裸的扇肖文巴掌了。
　　凡是稍微了解肖文的人知道，这厮八成是想勾搭美女编剧被拒绝后恼羞成怒了。
　　
　　肖文在业内两大特色：好色和小气。
　　他仗着自己在编剧圈的地位，一些漂亮的女编剧和小明星都被他骚扰过，加上他为人小肚鸡肠，经常暗戳戳在微博或者朋友圈损人。很多人都对他不满，但碍于他的地位不敢闹开。
　　
　　这次也是一样。
　　肖文的微博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加上尤念在编剧圈只是个三流小编剧，他怎么也没想到尤念会直接将聊天记录发了出来打自己脸。
　　
　　尤念打了脸还不过瘾，在微博的最后发表祝福。
　　“都12月了，那我就给肖老师拜个早年吧。祝您在新的一年，心胸和您的肚子一样越来越宽广，烦恼和您的头发一样越来越少。资本爸爸们多给您砸主旋律大剧，少给您看不上的小情小爱剧本，财源滚滚来。”
　　
　　最近影视寒冬，编剧行业也受了影响，进行一半的项目说停就停。就算咖大如肖文，在行业洪流中也不过如蝼蚁一般，主旋律大剧的剧本真未必看得上他。
　　
　　这祝福和诅咒也差不了多少了，偏偏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肖文不是喜欢毒舌吗？那她就以毒攻毒回去。
　　
　　有朋友发来幸灾乐祸的微信：【我听肖文那的人说，肖文今天的脸被你气成了猪肝，在工作室大发雷霆。哈哈哈哈，解气！】
　　
　　尤念：【那不是很好吗？猪脸配猪肝。】
　　
　　朋友立刻发来一串“哈哈哈”的表情包。
　　【我真的对你瑞思拜了】
　　
　　说起来，尤念进入编剧圈也是偶然。
　　她大学的时候开始在网上发表小说，有一本爆红成了她的成名作，她也逐渐成了小有名气的青春作家。
　　那时候影视行业正是大热，资本疯狂买IP屯着。尤念搭上了这班IP热的顺风车，并在前两年随着自己IP的开机顺势进了编剧圈。
　　
　　假如这个圈子混不下去了，她就继续写小说赚钱。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小有名气的“畅销书作家”，总是饿不死的。
　　
　　肖文顶多在编剧圈横行霸道，总不能还干涉文学网站和出版社吧？
　　
　　回复了几个朋友后，尤念点进她的闺蜜聊天群，发现原本的群名“戏精姐妹团”已经变成了“谢钟夏城区老婆群”。
　　这群总共就三个人，尤念、贺缨和薛柔。
　　三人都在夏城生活，关系很好，微信群的名字也常常根据几人的心情随意转换。
　　
　　尤念对这个新鲜出炉的新群名嫌弃不已。不用说，一定是贺缨这个新晋粉丝改的。
　　她在手机上刷刷点了几下，将名字改成了“帮助贺缨脱贫小组”。
　　
　　谢钟大老婆：【我靠，这名字是怎么回事？老子不穷！！！】
　　薛柔：【呃，我也不知道，问念念。】
　　
　　尤念：【帮你摆脱贫乳，听说谢钟喜欢丰乳肥臀的大妹子。】
　　薛柔：【哈哈哈哈】
　　谢钟大老婆：【…………】
　　
　　闺蜜就是用来互相伤害的，尤念继续扎心：【人家是bigbiggirl，havebigbigballs.Youareas'malls'mallgirl,havebigbigfeet.】
　　薛柔毫不留情地发了一大串捧腹的表情包。
　　
　　谢钟大老婆：【我的s'malls'mall胸就不能有bigbigdream吗？！】
　　话是这么说，贺缨还是默默将自己的名字改了回来，并同时将群名变成了“此群已解散”以示抗议。
　　
　　只不过这抗议很快被无视了。
　　
　　尤念将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前方一溜都是贺缨对她新老公的彩虹屁，中间夹杂着一张昨晚初雪的照片。
　　
　　看到薛柔发的那张初雪照片，尤念不由又想起了陆清泽。
　　犹豫了下，她扔下一个炸弹。
　　
　　尤念：【我昨天遇见我前男友了。】
　　因为胸平而刚刚失恋的贺缨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复：【哪个前男友？】
　　
　　尤念：……
　　她只有一个前男友好不好？
　　
　　薛柔立刻激动起来：【你看到陆神了？！天呐！他回国了？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
　　
　　大学时，陆清泽和尤念一个校草一个校花，还是从同一个高中过来的情侣，大一军训时两人就因为颜值过高闻名全校了。作为尤念的大学舍友，薛柔也曾是两人的资深CP粉。后来两人分手，她还惋惜了好一阵子。
　　
　　贺缨也反应过来：【哦，那个我没见过的帅哥。】
　　贺缨是个网红，和尤念在前几年的一次活动上一见如故，并不认识陆清泽。
　　
　　尤念回复：【他对我装作陌生人了。】
　　
　　擅长脑补的薛柔立刻发来几个哭泣的表情。
　　【最熟悉的陌生人，好虐啊呜呜呜】
　　
　　贺缨：【别哭了，老子刚和谢钟离婚说什么了吗？】
　　
　　薛柔不理她，沉浸在脑补的虐恋小说里，哗哗哗发来一堆。
　　【念念你去把陆神追回来吧！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他当年对你那么好，一定对你念念不忘。外表的冷漠只是他伪装的保护伞……呜呜呜，好可怜的陆神】
　　
　　贺缨：【小绵羊你够了啊。你还喜欢他吗？@尤念】
　　
　　尤念愣了下，老实回应。
　　【我也不知道……五年了，大家都变了很多】
　　
　　五年前的尤念住在三层楼的大别墅，而现在的她蜗居在50多平的公寓。
　　五年前的尤念肆意张扬花钱如流水，而现在的她学会了存钱……
　　
　　陆清泽他，肯定也变了很多吧……
　　
　　尤念的思绪微顿，压抑住自己心里那点想要探究陆清泽近况的念头。
　　天下男人那么多，分了手的恋人也许应该安静如尸。
　　
　　*
　　尤念目前是电视剧《宝珠》的跟组编剧。《宝珠》讲述了初入职场的珠宝设计师陈宝珠和公司总裁沈维之间的故事，爱情线和职场线并进。
　　《宝珠》的拍摄地点位于夏城中心的某CBD大楼，剧组租了那里二十天的场地。所有职场戏都集中在这二十天内拍摄。
　　
　　这剧原本的跟组编剧是编剧组的另一个同事，但她临时有事，便委托尤念来替她一段时间。
　　拍摄地点距离尤念的家不远，尤念也乐得轻松，欣然答应了。
　　
　　这天早上九点，尤念开着自己的MINI准时到达剧组拍摄的地点——夏城南和CBD广场的C5大楼。
　　
　　地下停车场里豪车云集，商务气息浓郁。
　　尤念的红色MINI在里面显得格外可爱。
　　
　　停好车，尤念按照群里的消息坐上电梯，按下26楼。
　　
　　尤念在来之前查过了，C5楼是CBD广场的二期工程，建成时间不长。里面以互联网和科技公司为主。
　　26-29楼都是一家叫翎宸科技的公司。听说这家公司还没有完全搬过来，26楼用不上，便暂时出租给剧组用。
　　
　　“叮”地一声，26楼到了。
　　尤念走下电梯，前台处公司的标志已经换成了“封美珠宝”。
　　
　　全玻璃的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极具现代感和科技感的装修风格。整个楼层以银白色的色系为主，明亮大气，一整排的落地窗让室内光线充足，视野开阔。
　　也许是因为还未投入使用，这里稍显空旷了些。整个区域被剧组划分成了员工区、总裁区、休息区和茶水间。
　　
　　尤念和相熟的剧组人员打了招呼之后找了把椅子坐下。
　　第一天跟组，她没什么事，看了会儿演员们拍戏便无聊地扣起了新做的指甲。
　　
　　挨到临近中午，尤念和导演打了声招呼，想下去透透风。
　　
　　刚走到电梯门口，尤念静静等着电梯下来。
　　
　　液晶屏幕上数字缓缓下降。
　　
　　29、28、27、26……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里面。看到电梯外的尤念，两人均是一愣。
　　
　　又遇见陆清泽，尤念也怔住了。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
　　
　　陆清泽旁边的高壮男人困惑地看了眼尤念，“上来吗？”
　　尤念“嗯”了一声，踏进电梯，走向角落。
　　
　　“几楼？”陆清泽的声音压低时带着些许的磁性，很容易有ASMR的效果。
　　他微微侧头，神色疏离，仿佛只是在礼貌地问一个陌生人。
　　
　　尤念扯唇：“一楼，谢谢。”
　　
　　修长的手指按亮了一楼的灯，电梯陷入了沉默。
　　尤念站在两人背后，觉得这只有三个人的电梯莫名逼仄起来。
　　
　　高壮男人似乎毫不在意尤念的存在，和陆清泽交谈起来。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前不久去联基的工厂，听说淮芯在那里的流片失败了。啧啧啧，一千万美金就这么没了。要是5G芯片再失败，那又是几千万美金打水漂……”
　　
　　尤念听不太懂他的专业术语，但从他幸灾乐祸的口吻，大体能猜出竞争对手损失惨重。她不由抬头向陆清泽看过去。
　　
　　他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声音清清淡淡：“淮芯的第一代5G芯片已经出了，接下来只是换代，不会失败的。而且别高兴地太早。我们也有流片失败的可能。”
　　
　　高壮男子满不在乎地轻嗤了一声，语气笃定：“谁不知道你把关的芯片项目流片0失败率？新出的蓝鲸手机CPU跑分也是同级别第一，我算是知道你学校那些人为什么都叫你陆神了……”
　　
　　陆神。
　　对啊，他很厉害。当年是保送进的A大，保送通过后除了辅导自己的功课就是自学大学课程。
　　大一的时候，别人还忙着学习基础课程，他已经跟着老师和学长们进实验室做项目了。连陪自己的时间都很少。
　　
　　尤念心思恍惚，眼睛定定地看着陆清泽出了神。
　　陆清泽的长相偏斯文英俊，没有太多的凌厉感和距离感，也正因为如此，从高中起和他搭讪的女生就没停过。
　　他的眼瞳很深，鼻梁高挺，下颌线干净利落，白皙的脖颈处凸起的喉结明显。再往下，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完美比例。
　　
　　他站得笔直，身形清瘦却不显孱弱。合身的衬衫西裤整洁干净，没有褶皱，左手腕上一枚银色腕表扣在腕骨，手掌自然地插进裤兜，平添几分风雅姿态。
　　尤念知道，他看着瘦，身材却是极好的，腹肌壁垒分明，手臂线条紧实流畅，而且体力也非常棒。
　　
　　尤念从小就喜欢这一款的长相，陆清泽更是此款中的佼佼者。不然高一时她也不至于追那么辛苦。
　　
　　眼下经过5年时光的洗礼，陆清泽身上不仅没有世俗的铜臭味，反而多了成熟男人的韵味，时间将他的气质沉淀得越发出众。云淡风轻谈论工作的时候，更是帅得人腿软。
　　
　　妈的。
　　尤念别过脸，暗暗骂了句脏话。
　　
　　时隔十年，陆清泽这男人居然还是完美戳中了她所有的审美G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