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下

　　云水的部队出现在长野五十里的时候，上官清流忐忑的心，反倒平静了下来。当长野的第一支长箭深深扎入云水一个叛军的胸膛，攻城战正式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当进攻的号角吹响的时候，天还未亮，宁静的世界开始沸腾，人声呐喊，车马潇潇。
　　罗柏站在他的背后，远看着云水叛军密密麻麻的士兵，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上官清流脸色并不好看，此刻虽然安静却也带着昨夜荒唐的疲倦。这是一场关乎自家性命的战斗，他昨夜紧张的怎么也无法安睡，临幸了小妾三回依旧亢奋，最后还是喝了一碗虞美人花茶，才沉沉睡去。此刻清晨的曙光刚露，他身披着光明甲，明晃晃的像夜空的月亮。罗柏委婉的建议过这样太招摇，可上官清流却另有想法。他是一城之主，在叛军的眼里自己是招摇，可是自己的士兵也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他读过前朝尉缭子的兵书《七轮》，自是知道将是兵的胆。而他要自己士兵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他吼道：“兄弟们，杀，为了长野！”
　　“杀，“罗柏举起长剑，大声疾呼，“兄弟们，杀。“士兵们闻言跟着大喝：
　　“杀……”“杀……”“杀……”
　　云水县的叛军越打越精明，不再只是驾着云梯，手持长刀就像城墙冲击。长野城的长弓利箭已经教会了他们使用盾牌。尽管那些盾牌上什么油漆和图案都没有，只是白生生的原生态，但看起来就像是一浪接着一浪的流水使劲的拍打着城墙。每每有士兵别杀死，血红色的鲜血就如同浪花，妖艳而残酷。
　　“围三缺一，”上官清流的呼吸在腥甜的空气里沸腾：“王福瞳也太小瞧我了些，这么简陋的计策也不怕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况且我军士气旺盛，还未到兵败边缘，他摆出这个阵势，难道是准备来长野组队观赏风光？”罗柏摇摇头，“城主，还是小心从事。”
　　战事持续到中午，云水叛军扔下两千尸体终于退去。鸣金之声镗膛作响。上官清流将手中带血剑擦拭干净，收入剑鞘。这一场战斗，他的长剑还是见了血，杀了一个。罗柏的胸甲上，厚厚的皮革被劈了一道裂痕，他走到上官清流面前，单膝下跪：“城主，请允许我带领狼骑前去追杀！”上官清流摇了摇头：“算了吧，罗将军，你看看身边的兄弟，那还有力气去追杀叛军?你安排下去，让兄弟们抓紧时间吃饭休息，这场恶战才刚刚开始。”上官清流带着剩下的五个亲卫，沿着城墙一路慢行，遇上受伤的士兵就是一阵安慰，罗柏无奈，只好安排副将招呼士兵的吃食，赶紧跟了上去。绕着城墙一圈下来，上官清流的眼里除了伤兵还是伤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边走边说一句，但上野城头的风吹散了他的话音，罗柏没有听见。之后上官清流不再发话，只静静的走下城头。
　　直到他们走进城主府，华云夫人让侍女端上一桌子饭菜，上官清流吃了一口菜，又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罗柏方才小心翼翼的说，“大人，你还好吧？”此时上官清流已经将压在心底的沉重放下，“我没事！不用担心。”罗柏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只见他脸色虽然苍白，但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妈的，“上官清流笑着咒道，“大丈夫当仗剑杀贼报国，今个我才像个真正的城主一样痛快！”他四处看了看，见华云夫人不在身边：“我告诉你，罗柏，想当年我可是幽云十七州出了名的大英雄，千里单骑宰了叶曼人首领……”话未说完，华云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端着一个白云瓷盆，“又在说你当年的英雄事迹了？”上官清流缩了下脖子，微微摇了摇头。他终究还是回不到他自己口中那个一身胆气的幽云大侠。
　　罗柏笑道：“夫人，我很乐意听听城主的过往，您能给我讲讲吗？“
　　“算了吧！“华云夫人走到上官清流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些事情还是留给你们男人在一起的吹嘘吧，怎么样，今天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马？“
　　一丝冰凉浮上罗柏的心头。“快一千人了“，他语气一转，“好在有一半都是征调来的民夫，士兵损失不大。”
　　华云夫人不懂军事，一千人在她的心里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只要城守下来，上官清流不被朝廷问责就好。华云夫人给二人盛了各盛了一碗汤：“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我总觉得的哪里不对。“上官清流道，“罗校尉，你怎么想？我总觉得今日这场战斗太过于顺利，就好像是王福瞳故意让我们赢的一样？”
　　“大人，您多虑了！”罗柏喝了一口汤，“我是个武将，说不好什么大道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杀将过去就是。”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上官清流说，“但是眼下，你还是要多留心云水叛军的动向，如今我们责任在身……不只是对朝廷，更要对我们负责，何况我现在有了孩子，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爹，我们已经输不起。“
　　“不会的，除非是他们从我尸体上才过去！”罗柏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上官清流也激动了，“不要轻言生死，我们会胜利的。”
　　随后二人安安静静的享用起这一餐。
　　此时乌云裂开，一缕阳光探进这阴沉沉的大地，一队高高井阑缓缓从云水阵后走来。井阑走过长而低缓的泥泞，深深的留下几十条蜿蜒绵长痕迹。王福瞳站在一个木台上远望遥远的长野城，眼中满是凶光。
　　“军师，有了这些军械，长野岂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头领，拿下长野还是不够，但至少也够长野城主喝一壶的。”。
　　王福瞳略有失落，他已经失去两千人，心情早就有些急不可耐，他看着长野就像色狼看着一个**，军师却告诉她自己推不倒一般。他随即对肖猛下令道：
　　“全体进攻，告诉兄弟们，拿下长野城，三日不封刀，女人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