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周无寐瘫在在石桌旁，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看的洛夜又是好笑又很是心疼，他转身进屋，拿出了一坛酒扔给了周无寐，周无寐懒散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笑嘻嘻的接过了酒坛，仰头便喝。
　　厉天亮在一边欲言又止，洛夜走到了他身前，“厉叔有何指教？但言无妨。”
　　厉天亮沉吟了一会，说道，“那些常识性的东西我就不和你说了，想必你也了解了。红尘修士，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出现了，石家曾记录了两位三百年前的红尘修士的生平，都颇有蹊跷，其中一位在破境后大约三十年后开始时常胡言乱语，最后跳进寒洞中自尽了，另一位破境后二十年后，独自出走冰川，再也没有音讯了。大凡每个家族有类似记录，所有，有段时间内，曾有红尘之力是诅咒之力的传言，不过后来随着红尘修士的销声匿迹就散掉了。”
　　厉天亮顿了顿，继续说道，“小七，你要小心一些，如果能改修别的法决是最好，如果不能，尽量要避免暴露红尘之力，也许，这世间还有很多人把他当成一种诅咒的，免得到时候麻烦。”
　　洛夜深深的对着厉天亮施了一礼，厉天亮此时将这些密辛说了出来，已经不单单是因为洛夜送给石家的那一份大礼了，更有一种长辈爱护晚辈的情义在里面。
　　周无寐也曾和洛夜详细的说过一位先辈红尘修士的生平，那位最后魔性大发，最终被各方势力围剿而死，厉天亮的话语，堵上了洛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此时他想到了在破镜时那虚无的召唤之音，不由得慎重起来了。
　　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一阵饭菜的香味传进了院子。石空樱笑盈盈的推开了木门，后面跟着一行商队的侍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食盒，队伍的最后面还跟着几个厨师。
　　“小七你破镜啦，真不错，我可能还要几年才行。”石空樱走到了洛夜的身边，打量着洛夜，然后伸手敲了敲洛夜肩膀，登时传出了敲击金属声音，犹如洪钟，石空樱满脸惊讶。
　　“刚刚破镜，还做不到收发自如。”洛夜歉意的笑笑，解释道。
　　“金钟啊，厉害啊小七。我三爷爷纵横一辈子，也就是一个金钟境。”石空樱这时候夸起洛夜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是金刚...”夏月在旁边小声嘀咕着，他觉得应该纠正一下的。
　　“小七你是佛修？你不会去当和尚吧？”石空樱听闻后大惊，急忙问道。
　　洛夜失笑，“别听夏月乱说，纯属机缘巧合。”
　　石空樱这才放下了心来，刚才那一瞬间她想到了要加紧修行，直达碎空，哪家寺院要是收了洛夜，她就去拆了那家寺院。也许没有人能想的到，未来的有一天，石空樱真的踏碎了这世间一半的寺院，只为找寻此时的这个少年。
　　“破镜在雪临城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我让侍从们准备了些吃食。”石空樱轻轻的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卫们立刻就动了起来，这时候在场的人们才发现，这些侍卫不但是带了食盒，还带了桌椅，接着几张方桌拼凑在一起，厨师们则生火，现场一片忙碌的景象。
　　周无寐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这幕，厉天亮则在一旁喝着茶，石空樱拉着夏月在一旁问东问西，洛夜则进屋调息了。
　　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外面又来了一群人，峰峦走在了最前面，禾间其次，青蝶拉着还处于发懵状态的田晓跟在后面，田晓的手中还死死抓着一只烤鸡。
　　“你们几个够慢的啊？”周无寐懒懒的说道。
　　峰峦看到小院里忙碌的身影，顿时有些发愣，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快。他想了想，让随行的人放下东西就离开了。他笑了笑，说道，“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能无酒。”他打开了刚拜访好的箱子，里面是一坛坛封装特殊的美酒。
　　“峰峦，你不过了啊。”周无寐大怒到，峰峦竟然将她的私藏都搬来了，想必这一定是禾间的功劳。
　　峰峦摊开了双手，很是无奈的说道，“商行里没酒了，外面去买又来不及。”
　　周无寐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有些哑火了，峰峦说商行里没酒了，这是胡说八道，明明就是这家伙不想让自己喝酒，有时候她很气愤，怎么自己的手下一个个都这么有主见，看看人家李有存，那日子过的，手下的人要多听话有多听话，再看看自己，哎，周无寐认命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田晓缓过了神，凑到了周无寐的身边，小声的说，“老大，我那还留了几坛，禾间那小子绝对发现不了的。”周无寐顿时眉开眼笑，也小声的吩咐到，“藏好了，明天一大早给我送过来。”
　　田晓挤了挤眼睛，一副明白的表情，周无寐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菜肴很快的便拜访妥当，满满的一大桌子，洛夜也调息了，他走出了木屋，身上再无半点异样。众人见这场晚宴的主角出现了，便纷纷落座，石空樱招呼洛夜坐在了她的旁边，小声的说道，“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啊，破镜算是修行者的一件大事，应当热闹下。”
　　洛夜笑着点点头，也是小声的说道，“谢谢你，空樱。”如果没有石空樱张罗，就没有这么一个晚宴了，与其说庆祝洛夜破镜，还不如说是就着这么一个机会，帮着洛夜打理一下周围的人际关系。
　　田晓和夏月自发的起身，给众人倒酒，这时，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不过这次就来了两个人，李有存拄着拐杖出现在大家视野里时，连周无寐都楞了一下。李有存笑道，“晚上出来散步，被这里的酒香引了过来。”
　　“李行主，您会未卜先知吧，我这酒可刚刚倒上。”田晓耿着脖子喊道。禾间一巴掌拍在了田晓的脑袋上，将田晓按在了凳子上，然后起身走了过来，一边虚搀着李有存，一边说道，“您老也来了，别的不说，今天的酒可是绝对好，是周行主的藏品。”
　　李有存也没有在意田晓的话语，听禾间说完，眼睛一亮，直接几步走到过来，直接坐到了田晓的身边，眼角含笑的看着田晓。田晓无奈，起身拿起酒坛，给李有存也满上了。
　　门外还站着一人，禾间与其对视了片刻，笑道，“天南行主，里面请。”周天南面色有些尴尬，就着禾间的邀请，也进了小院。他低着头，似乎不敢直视周无寐，就在桌边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了。
　　峰峦见状，心中暗暗叹息，他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周天南的旁边，然后坐了下来。周无寐在另一边与石空樱说笑着，没有理会这一幕。
　　石空樱站起了身，端起了酒杯，大家都好奇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要做什么，只见石空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声音清脆略有空灵，“很高兴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们能来到这里，小七他像一块木头，本来不该我来起这个头的，但是谁叫这桌子椅子连同这些家常菜都是我拿来的，所以没办法，我只好自告奋勇了。”众人都是微笑着看着石空樱，心中惊叹大家族出来子弟的就是不一样。
　　石空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菜可能不是好菜，但酒是真的好酒，刚才一个不小心听到了，这个是周行主的私藏。”石空樱做了一个偷听的样子，惹的众人一阵哄笑，周无寐也在一旁笑了起来，这丫头很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小七了。
　　“好了，这一段不算祝酒词的祝酒词就到这了，我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个，不瞒各位前辈，我手心里全是汗。”石空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众人又是大笑了起来，这一刻，大家都记住了这个小姑娘。
　　“我觉得不能让一个晚辈小丫头专美于前吧，别的不说，今晚的美酒管够。”周无寐也站起了身。
　　田晓凑到了身边，小声的说，“这么多人，酒好像真不够。”周无寐回头瞪了田晓一眼，自己就是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不够的话去把那几坛也拿出来。”
　　这时候，李有存笑眯眯的对着洛夜说道，“小七，破镜乃人生大事，想我们丰收镇上一次好像还是四年前的小田破镜。这既是你的喜事，也是我们丰收镇的喜事，明天我要在梧桐设宴，让丰收镇众人同喜，你意下如何？”
　　“小七，别听他的，这个老狐狸就是想挖我的墙角，设宴哪用你梧桐商行来，显得我月兰没人么？”周无寐站起了身，掐着腰对着李有存吼道，那气势，要不是桌子上摆满了菜品，想必周无寐一定会跳上去。
　　李有存无奈的摊开了手，一副习惯了的表情。这个时候，洛夜才明白，其实在丰收镇里，三大商行的关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洛夜看了一眼坐在远处低头喝酒的周天南，心里想到，或许以前自己认为的同行竞争关系，现在看来却是远远不止的。
　　这一顿宴席吃的宾主尽欢，当然了，在众人的感觉中，主人不单单是洛夜，还有石空樱。厉天亮没有喝醉，留下了侍者打扫就带着石空樱回将军阁了。青蝶搀着周无寐，田晓和禾间跟在后面回月兰了。李有存拄着他的拐棍，继续散步了，周天南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仿佛透明人一般在一旁喝酒，直至不省人事，由峰峦将他背回去了。
　　“哥？”夏月看着正在望着冷清的院子发呆的洛夜问道。
　　“嗯？”
　　“再想什么出神呢？”夏月歪着脑袋，脸蛋红扑扑的，他也喝了一些。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理解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洛夜回头，笑着对夏月说道。。
　　“嗯，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有聚有散，书上说的。”
　　“嗯，有聚有散。”洛夜重复着夏月的话，抬头仰望星空，幽蓝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