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染血

　　天色微亮，洛夜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他睁开了眼睛，厉天亮端坐在篝火旁，时不时翻动着，上面正在烤着一条碎花蛇。洛夜从树干上跳了下来，来到了篝火旁，石空樱这时也已经醒来，她起身坐在了吊床上。
　　在林间过夜，燃烧篝火可以驱赶一些野兽，同时也会吸引一些蛇虫靠近，临睡前，洛夜已经在周围洒下了一些驱赶蛇虫的药粉了，不过这个碎花蛇是个例外，它经常会在篝火的一两丈范围内寻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待着，等篝火熄灭后再出现，吞食一些篝火燃烧剩下的木炭。经常进山的猎人们都知道，早上的时候，在篝火周边仔细找寻，一般都能发现这种吃起来很美味的蛇。
　　他见厉天亮十分熟练的烤着，虽与他严肃的神情有些违和，但还是不禁问道，“厉头领对野外的生活很熟悉？”
　　厉天亮犹豫了下，还是解释了句，“以前行军的时候，经常在野外过夜。”
　　“怪不得，这碎花蛇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发现的。”洛夜似是早有答案一般。
　　石空樱这时候也来了兴致，问道，“小七，这个蛇叫碎花蛇？”
　　“嗯，野外最好的早饭。”洛夜笑呵呵的回应。厉天亮也听到了洛夜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不过转瞬间便消失了。
　　太阳在炎月的时候升起的都很早，三人收拾妥当后，天色已经大亮了。洛夜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卷轻薄的兽皮递给了石空樱，说道，“昨天我们行进的区域，我已经帮你画好了，今天的你来画。”
　　石空樱有些不解，洛夜不是已经有一份地图了么？洛夜见状，继续解释道，“在陌生的野外，最后能随时将沿途的地形地貌给记下来，用这里不是总那么靠谱。”洛夜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石空樱顿时明白洛夜的用意了，他是在教自己野外生存的本事。
　　她接过了那卷兽皮，上面已经勾勾画画了很多地方，仔细辨别的话，可以看出就是昨天三人走过的地方，这应该是洛夜昨晚特意给自己做的，心里有些温暖。她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今天的行程，你来定。”洛夜继续说道，这个决定是他昨晚做下的，也许，是那个蜷缩在吊床里的背影打动了他吧。
　　石空樱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了，这又是洛夜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虽然自己没有详细的和洛夜说起试炼的相关细节，但是以洛夜的聪明的程度，他很容易就能猜到，所谓试炼，是在一片的陌生的区域完成一件事，或者，活下去。眼下，对于石空樱来说，就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目标呢，就是找到有价值的猎物。
　　厉天亮在一旁看着，他没有去干预这些事，他清楚小姐准备做什么，从心里上说，他是支持小姐的。有一些石空樱不清楚的事，他是清楚的，家族想让小姐避开试炼，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小姐的资质太妖孽了，不想让她夭折在试炼中，正是这个原因，石家才跟雪临城叫板，雪临城也是有些难办，大大小小的家族众多，死在试炼中的家族子弟不计其数，如果这个先例开了，以后真的很难服众了。当然了，他是真的很希望小姐不要去参加这个试练了，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孩，不光是石家三位长老的掌上明珠，也是整个石家的希望，包括厉天亮自己。想到这些，厉天亮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了翘，石家，真的是世家里一个另类啊。
　　周围是陌生的环境，往哪里走呢？石空樱一时间呆在了原地，她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独处野外，甚至去试炼的场景，只是现在突然面对了，她有些彷徨。她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少年，少年的笑容让她莫名的心安，既然不知道该向往何处，那就随便走走吧，反正至少现在，她不是孤独的。
　　洛夜跟在石空樱的身后，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心态的转变，似乎在不久的以前，自己带着夏月，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荒野，也有过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石空樱忽然转头看向洛夜，问道，“小七，这次你的会猎可能要搞砸了。”
　　“没事，以前是为了讨生活。”洛夜回答。
　　“那现在呢？”石空樱问道。
　　“现在想让你以后能炒小七茶。”石空樱听到洛夜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笑颜盛开。
　　“小七，小七。”石空樱从远处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只山鸡。这只山鸡，费了她不少的气力，先是用洛夜教给她的小陷阱伤了山鸡的翅膀，然后一路追过了两个山岗，最后用捡来的石子打中了山鸡的脑袋，这才结束了狩猎。石空樱很是兴奋，以往不是没有在家族的园林里狩猎过，这样的山鸡，只要一根漂亮且锋利的雪木箭矢就能搞定了，可是这次，她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完成的。
　　洛夜看着石空樱，一身红色的劲装上满是泥泞，上面还挂着几颗树叶，想必这个少女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吧。洛夜笑着说道，“还不错，中午的饭有着落了。”石空樱听完，也甜甜的笑了起来，这一刻，她无比的满足。
　　洛夜一边看着石空樱动作有些笨拙的收拾山鸡，一边将拾来的干柴架在了一起，准备起火。他准备从背包里拿出火石，然后停顿了下，忽然想到制作陷阱时已经将剩下的火石用尽了，洛夜想了想，便从背包的夹层里取出了一片叶子，那叶子上有一些金色的纹路。这种叶子是洛夜以前收集到的，具体的药用他不清楚，但是只要在叶子上滴几滴鲜血，叶子就会燃烧起来，这个虽然没火石好用，但用来应急还是不错的，毕竟占用的空间要小的很多。
　　洛夜割破了手指，正准备滴血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厉天亮忽然出现在洛夜的身边，一把抢过了叶子，浑身的煞气不由得散发了出来，周围的蝉鸣声都戛然而止。
　　石空樱这时也发现了厉天亮的异常，她放下了手里还在处理的山鸡，来到了洛夜身前，隐隐的挡住了厉天亮。当她看到厉天亮手里的叶子时，也不由的惊呼出声，“染血？”
　　洛夜皱眉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他此刻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他静静的等待着两人的解释。不知过了多久，厉天亮的浑身煞气散去，他的手微微颤抖，错开了一个身位，朝向了洛夜。他弯下腰去，对着洛夜诚恳的说道，“小七兄弟，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对不住了。”石空樱此时也是情绪激荡，没有听清厉天亮的道歉之语，否则她肯定要惊讶，这个高大的汉子，似乎从来没有给别人道歉过。
　　“这片叶子叫染血？”洛夜问道。
　　“是的，我急需这叶子，也许对于小七兄弟来说，这个可能就是生火所用，但对于我却是天下最重的宝物，小七兄弟，你还有多少？都给我吧，价格随便你开，就算是你要我这条命都行。”厉天亮一口气说了很多，一点没有平时那种冷漠和严谨，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的讨价还价的余地。。
　　洛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果真对厉天亮这么重要，凭石家的底蕴，这天下还有什么拿不到的，最不济，他完全可以凭着武力从自己这抢走的，就像是刚才的那一瞬间，这片叶子就轻易的易主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样的叶子，需要很多片，厉天亮认为自己不可能带够那么多，否则的话，这个满身煞气的男人，绝对会雷霆一击的。洛夜很有自知之明，和厉天亮之间，他们是没有任何交情的，只不过，刚刚石空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让他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这个时候，石空樱叹了口气，她知道厉天亮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怕家伙，这辈子只认自己的爷爷，刚才那一瞬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挡在洛夜的身前。“厉叔，这件事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也是我们整个石家的事情。”她转头对着洛夜，轻声的说道，“小七，这染血，对于目前的石家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你无法想象，所以厉叔刚刚才那么激动。”
　　望着石空樱干净的眼神，洛夜收下了戒备，指了指了篝火，意思是先把火点燃了再说。厉天亮默默的发出一道剑气，剑气激荡在碎石上，溅起了火花，瞬间便点燃了篝火。洛夜坐在了篝火旁，石空樱也坐了下去。厉天亮在一边，拿起石空樱已经收拾了一半的山鸡，继续处理了，他刚才却是冲动了，那一瞬间，确实如洛夜所想，他生出了抢夺的心思，现在只是希望眼前这个少年不要介意。
　　“我爷爷他身上有旧疾，早年与北蛮开战时留下的，现在不能轻易出手，家族四周宵小环顾，形式有些危急。”石空樱说的很是简洁，但是洛夜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来许多，石家目前的处境应该是不妙的，雪临城不但只有石家一个世家，争名夺利永远是世家中永恒的主题，从石空樱的话语可以得知，他爷爷应该是石家目前的最高战力了，这个世界，最终是要靠拳头说话的，如果拳头受伤了，不能随时击退来挑衅的疯狼，那被狼群分食的时候就不远了。显然，染血是治疗石空樱爷爷伤势的关键所在。
　　洛夜摆了摆手，石空樱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给他这个外人听，就够了，他问道，“还需要多少？”厉天亮听到这话时，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比这个重要。
　　石空樱犹豫了下，伸出了三根手指。厉天亮也目光灼热的看向洛夜。洛夜想了想，说道，“太多了，之前都用来引火了，没留下来。”
　　厉天亮目光暗淡了下去，石空樱有些不气馁的说道，“没有三片，两片也行啊，家里没有存货了么？”
　　“嗯？三片？不是三十片？”洛夜疑惑的问道。。
　　厉天亮目光一下子又亮了起来。石空樱也满怀期待的看向洛夜，刚才洛夜的回答也让她有些心灰意冷。
　　“三片也没有了，那个是最后一片了。”洛夜指了指了厉天亮，厉天亮将染血拿到后，就贴身收了起来。不待石空樱和厉天亮说些什么，洛夜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有一片染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