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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恭送老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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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桑山,玄霞观。
  正值秋季,阴雨连绵不断,为天空蒙上一层雾色,雾气直到山腰,将整个玄霞观笼罩其中。观内,雨水稀稀落落的敲打在砖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青石砖经过雨水的洗刷,闪烁着黑亮的色泽。
  然而,玄霞观内的众人却没有心思去欣赏此刻的雨景。观主天师石松真人已因病卧床多日不起,恐怕时日无多,连绵不断的小雨更是给当前的气氛增添了几分阴郁。
  大殿内,众人面色沉重的在为首一人带领下上着晨课。那人身着黑色道袍,坐在大殿正中央主位的蒲团上。他头发挽髻,用一根檀木簪插于其中,一双眸子如黑色的宝石一般明亮,看起来也不过三旬左右。
  “玉门师兄,大事不好了!”
  正在此时,门外一名年幼的小道士嘴里大声呼喊着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脸紧张的来到主位之人面前。
  坐于主位那人连忙起身,快步走近小道士询问道:“你说什么,再讲一遍。”
  小道士的话语中带着哭腔,紧张的连忙回话:“玉门师……监院,老天师他快不行了!”话语一出,殿内众人尽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被称为监院的为首那人更是急忙闪过小道士跨门而出,其他人也连忙紧随其后向老天师的房间跑去。
  “师傅!”
  “老天师!”
  众弟子推开门进入老天师的房间里,屋子并不大,只有一个书架,一张旧桌,一把旧椅,看起来十分朴素。在旧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燃了一半的烛台发出微弱的火光,朝里望去,一名面色如纸的老人躺在床上,呼吸若有似无。
  老人的眼睛半睁着,看到进来的众弟子焦急的望着他,他努力的笑了笑,然后艰难的摆动了一下手掌示意众人不用担心。
  “师傅,您别乱动。”监院连忙蹲下身来拉住老天师的手,看着老天师瘦弱的手腕,不禁眼眶有些泛红。
  “玉门啊,飞虹他,回来了吗?咳..咳..”老天师费力的吐出了几个字来,然后粗重喘了几口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师傅,大师兄他……还未归来……”监院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如实回答道。
  “哎……看来我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老天师惆怅的叹了口气。
  “……”监院并未接话,只是将老人的手缓缓放进被子中,慢慢打理着老人被子上的褶皱。
  老天师看着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会,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说道:“玉门,你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我俩单独说两句。”
  “是,师傅。”众弟子相望一眼便退了出去。
  监院将众弟子送出屋子后他随手关上了屋门,然后回到床边,见老天师正用手臂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却又无力的躺倒在床上,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扶我起来。”老天师开口道。
  “师傅……”
  “没事,扶我起来。”监院刚想开口劝阻,老天师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监院小心翼翼的将老人扶起。
  老天师突然问道:“玉门,你可愿当这玄霞观掌门天师之位?”
  监院身体一颤,之前老天师将人支开让他单独留下时他已经料到,如今从老天师口中亲口说出,他面色复杂的说道:“师傅,弟子远不如师兄聪慧,恐不能胜任。”
  老天师摆了摆手。“你说你们师兄俩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家的弟子为了这掌门天师之位打生打死,师兄弟相见仿若仇人,你们俩倒好,一个个推三阻四,让为师到了这一刻都定不下这个位置。”
  老天师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为师时日无多,恐怕难见你大师兄最后一面,如你不想当这掌门天师,便代行这掌门一职,等他日你师兄回来,你在归还于他,这样可好?”
  监院看着老人因病痛显得苍老额面容,他张了张口,终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答了声“是”。
  老天师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让道童为我更衣,你将其余人喊去大殿。”
  “师傅不必急于一时,您的身体……”
  “不妨事,快去吧。”
  监院想要劝阻,却被老天师打断了话语,只能叹了口气作了揖便向屋外走去,叫上众弟子到大殿等候。
  不多时,老天师在两名道童的搀扶下身着天师袍来到大殿,众弟子连忙上前搀扶他到正中央的蒲团之上就坐。
  待老天师坐定,抬手示意众人归位,就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却使得老天师身体倾斜了下,两名道童连忙上前扶住,下方众人也是一阵紧张,老天师摆了摆手再次坐稳,示意道童不用搀扶。他目光扫视四周环绕了一圈后,缓缓开口道:“都……到齐了吧。”
  监院起身来到老天师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回禀师傅,除山门外出人员以外,其余弟子尽数在此。”
  老天师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玄霞观由乾元仙师创立,立观至今起起伏伏已有两千余年,历经历代掌门天师共八十位整。当年先师传位于我,本道幸不辱命掌观四十三载,此观并未在我石松真人之手毁于一旦。如今我大限将到……”
  老天师顿了一下,突然面色红润起来,腰杆也随之挺得笔直,中气十足的道:“今日,将由我名下弟子万玉门继任掌门一职,将玄霞观继续发扬下去。你可愿意?”
  监院向前两步,双手前伸,跪在老天师面前,答道:“弟子万玉门愿接任掌门一职!”
  这时一个小道童双手捧着一卷金黄色卷轴来道老天师身侧,老天师拿过卷轴,对万玉门说道:“接法旨!”
  万玉门接过金黄色卷轴,将之高高举起。昂声道:“遵老天师法旨!”
  “遵老天师法旨!”众弟子一同站起,鞠躬回应,顿时声如雷震。
  老天师见到此幕哈哈大笑着,大叫一声好!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万玉门察觉不对抬头看去,只见老天师依旧保持着大笑的姿态,却一动不动。他站起身来,连忙探其鼻息。片刻之后,万玉门手指一颤,脸色刷地白了起来,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猛然跪下。
  他将自己的嘴唇几乎咬出血印,剧烈喘息过后定了定心神,下达了自己成为掌门天师的第一道法旨。
  “鸣钟!恭送老天师!”
  万玉门沉重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众弟子也连忙抬头望去,看到老天师端坐在蒲团上的模样时,接连跪下身去将头磕与蒲团之上,哭喊道:“弟子恭送老天师!”
  轰隆隆……。
  窗外响起了阵阵雷声,万玉门抬步走出殿门,忘向阴郁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雷声与钟声在雨幕中交响地回荡着,在山谷里悠远的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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